第147章 唯有用鲜血抹掉脑门上写着的软弱可欺(2 / 2)
一个衙役笑了:“真有人不怕死啊。”他高高的举起了棍子,恶狠狠的对着那钱家人的脑袋重重的落下,只是一棍子,那钱家人的脑袋立刻鲜血狂涌,摇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那衙役大笑着:“还有谁敢辱骂县令老爷?”
四周的围观者摇头叹息:“竟然有这么拎不清的人。”好些人赞同,官老爷就是官老爷,百姓竟然敢骂官老爷了,没看见那骂了街道保长是草包的人被千里抓回来坐牢吗?辱骂不入流的保长都是如此,何况辱骂堂堂县令?
“唉,真是胆儿肥啊。”有人摇头晃脑,当日胡刺史杀人如麻,襄阳城外的土地都被鲜血染红了,城门口的街道之上到处都是尸体,为什么如今还有人敢无视朝廷命官?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老虎就是老虎,必以为老虎打盹就能摸老虎屁股了,何况到老虎的头上拉屎呢?
那钱家七八岁的男孩愤怒的看着打他屁股的衙役,只觉屁股上巨疼无比,他大声的叫着:“今日之仇,我将来一定杀了你们全家!”
四周的百姓顿时消声,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七八岁的小男孩。
那衙役惊愕的看着那小男孩,他手下留情只是打了那小男孩的屁股啊,可那小男孩的阴狠的眼神一点点都不像是开玩笑。那衙役慢慢的,认真的道:“你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杀我全家了。”他举起了棍子,心中再也没有对小孩子的仁慈,只有对未来会杀他全家的贼子的惊恐和警觉,全力一棍打在了那小孩子的背脊上,那小孩子立刻就昏死了过去。那衙役却不停手,一棍又一棍的全力打下,每一棍都鲜血四溅。
四周的人低声惊呼,怜悯的摇头,那孩子就算不死也废了。
襄阳的监牢之中,那八个钱家孝子和邻居淡定的趴在阴暗之中,他们已经挨过了板子,屁股痛的厉害,无法仰卧,只能趴着。监牢之中长久不见太阳,稻草上满是霉腐气息,他们一点都不介意,也不觉得后悔,唯有满腹的悲愤。
“老子的老爹死在了医馆,老子找他要钱有什么错?”“穷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穷人就活该没钱治病吗?”“等老子出去了就去杀了那大夫全家。”“老子还要杀了那女老爷全家!”“对,要杀了那个女老爷全家,这叫替(天)行道。”
那八个人笑着,什么杀了那大夫全家,杀了官老爷全家其实也就是泄愤而已,他们其实是不敢的,那官老爷虽然只是个女人,但是官老爷啊,他们怎么敢杀官老爷全家?但是那华大夫必须赔偿更多的银子,他们都被华大夫勾结官老爷送进了大牢,难道就不该得到更多的赔偿吗?
“出了大牢之后,我们就去那华同泰门口坐着,不打人,不砸东西,就是骂人,不让其余人去看病。”大牢中有许多有能力,说话又好听的人,一个孝子很快就学会了更和谐更不会被官府找出毛病的办法。“不赔钱,我们就绝对不走。”
大牢中不少人大声的叫好,这个世上又多了八个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人,何其的美好。
一群衙役进了大牢,道:“哪些人是华同泰案子的人?”
那钱家的人和邻居们淡定无比,这是来抓他们去农庄苦役了?几人一点点都不怕,襄阳人都去那农庄里看过了,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庄子而已,工作是累些,但是既不会死也不会上脚镣,十天还能够吃一次肉呢,这个苦役有什么大不了的,距离家也只有这么点距离,就当替人打工好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工钱,而且还耽误了自家的农时。
“等老子出去了,这笔钱也要华大夫赔!”几个人大声的咒骂着,慢腾腾的,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唯恐牵动了屁股上的伤痕。
几个衙役点了人数,与牢头确认了,这才道:“走吧。”
几个钱家的人大声的骂着:“老子现在干不得农活,去了农庄也是躺着。”
衙役们不理,只是抓了几人出去,一一捆绑了起来。有一个钱家人记性极好,一眼就看到了刘星,道:“我认得你,你昨日也在华同泰!”其余钱家人大骂:“果然是收了钱的贪官!”“我要去京城告御状!”
刘星微微有些颤抖,马上就要看到杀人了,为什么心里不但不害怕,反而激动的浑身发抖啊,糟糕,我一定是病了,等会回家喝杯板蓝根。
菜市口已经有衙役马马虎虎的围了一个小圈子,几个因为惹恼了县令被重判的百姓而已,没有人劫法场的,何必太认真。
几个钱家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提溜到了菜市口依然莫名其妙,有人还在不断地对着周围的人大喊:“县令狗官贪赃枉法!”“我爹死了,却要打我,没天理啊!”
周围无数百姓默默的看着那八个人,低声指指点点。那八个钱家的孝子和邻居得意极了,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如此高光时刻过。
“我要上京城告御状!我一定要告死了贪官!”几人大声的叫着,喊几句告御状很有高大上的感觉,能够凸显他们的英雄气概,而且那县令老爷和华大夫说不定就怕了,老老实实的赔钱了。
白絮坐在一张椅子上,望着那八个人的眼神中又是悲哀又是冰凉。若是她昨天就下手狠一些,这八个人其实不用死的。她的心一阵悸动,到了什么地位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真是身不由己啊。
她张开嘴,道:“这八人入室抢劫,意图行凶杀人,斩立决。”声音干涩的她都不认得是自己的声音。
那钱家的八个人只顾着叫嚷,根本没听清楚白絮说些什么:“……贪官!老子迟早杀你全家!”“不赔钱,我绝不放过你!”“华老儿,你等着,等我出来我就杀你全家!”
一群衙役将那八个人扯到街道中间,一脚踢在膝盖上,将那八个人按倒在地。那八个人犹自大骂,白絮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继续骂吧,让所有人知道我白絮杀人如麻,草菅人命才好。
刘星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去,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八个人以及高高举起的利刃。
“噗!”一把刀子落下,一个钱家的孝子鲜血四溅,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余七个钱家的孝子和邻居呆呆的看着被杀的那人,愣了几秒,陡然凄厉的惨叫:“啊啊啊!”“不要杀我!”“我爹死了,我没错,为什么杀我!”“我就是去帮个忙而已,我什么都没做啊!”
七个人激烈的挣扎着,却被衙役们死死的按住。
白絮冷冷的看着,这次的死刑龌龊无比,毫无人性,可是她没得选择。
“杀了!”她冷冷的道,这才发现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噗!”又是一个人被杀。其余的人有的奋力的挣扎,有的却尿湿了裤子,有的彻底瘫倒在了地上,有的愤怒的嘶吼:“天日昭昭!我爹死了,我要大夫赔钱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不杀那个大夫?我爹死了啊!我爹被那个大夫……”
“噗!”
嘶吼声戛然而止。
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中,屠刀毫不迟疑的落下,八个只是讹诈医馆的可怜百姓尽数被杀。
四周围观的百姓们有的兴奋的笑着,有的惊恐的捂住了嘴,有的漫不经心,有的嘻嘻哈哈。
白絮看着血泊中的八具尸体,很想呕吐,真是可笑,她杀了这么多贼子都从来没有呕吐过,怎么此刻要呕吐了?白絮强行压制住恶心的感觉,站了起来,厉声道:“知道为什么本官要杀他们吗?”
四周的百姓小心翼翼的看着白絮,不敢回答。
白絮仰天大笑:“因为他们的家人敢殴打本官!那就是想要造反!本官想杀就杀了!”
四周的百姓谄媚的笑着,一点都不觉得白絮揭开了巨大的阴谋的真相什么的,官老爷想要杀了P民,那自然是想杀就杀了,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白絮看着谄媚的笑着的百姓,心中又是一阵恶心。她重重的拂袖而去,再不走,她会被这些百姓和自己恶心到吐了。
……
人群中,戴竹摇摇欲坠,就因为讹诈钱财,那几个人就被杀了?未免也太重了!
附近有人说着:“讹诈钱财,打板子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杀了?”戴竹看了一眼,那说话的人她不认识,显然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那人的伙伴低声道:“蠢货!没听见白县令的言语吗?入室抢劫,杀人未遂,这罪名虽然斩立决重了一点,但也就是重了一点点而已。”
那提问的人更是不满了:“就是讹诈而已,顶多算是打人和勒索,怎么就成了入室抢劫和杀人未遂了?这真是官字两个口啊,随便官老爷怎么说都成。”
那人的伙伴笑了:“何止官字两个口,谁的言语就不是两个口了?”
那两人随意的说笑着离开,戴竹却待在原地,如遭雷击。
“谁的言语不是两个口?”她的心中重复着这句话。昨日华大夫赶来与她说了一番话,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华大夫与她家认识几十年了,她还没有出生华大夫就租了她家的屋子,两家的关系可说是很深了,她听华大夫倚老卖老的教训她丝毫没有反感,华大夫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个慈祥可亲的长辈。可她听完了华大夫的言语,翻来覆去的一夜都没有睡安稳,仿佛哪个地方让她惊恐不安。
“谁的言语不是两个口。”
这句普普通通的言语仿佛一道闪电照亮了戴竹的脑海。
为什么华大夫要急切的赶来与她说邻居都是好人,不挺身而出也可以做好事?为什么华大夫不能等到第二天第三天再与她说这些言语?为什么华大夫这么在意她心中怎么想?
戴竹心中的疑点在闪电中尽数暴露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在那几个孝子和“见义勇为”的百姓拦住她逼迫她交出房契的时候,华大夫没有站出来说不要交?为什么华大夫没有将事情说清楚,撇清她这个房东的关系?为什么华大夫的家人就站在一边,却一言不出,任由她这个房东出头为华大夫讲理?为什么华大夫开店几十年,却依然租她家的房子,而没有去其他地方买一个房子?为什么华大夫明知道她今日要来收租,却偏偏要去采药?为什么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夫要亲自去采药,而不是去药铺买?
一个个疑问在戴竹的心中不断的涌现而出,让她越想越是惊慌。
假如,只是假如,假如那白县令没有来,她被那些孝子逼着交出了房契,华大夫会怎么说怎么做?是爽快的赔钱与她,还是说“大家都是苦命人,都是受害者,一定要团结起来夺回房子”,或者说“算了,钱财是身外之物”?
假如那白县令说“既然人死在了这里,医馆就该赔钱”,“为什么他们不讹诈别人,只讹诈你?你一定也有错。”那么,华大夫是会掏钱,还是说且宽限几日,然后连夜脱逃,那些孝子找不到华大夫,就霸占了她的房子?然后县令再次说“既然人死在了你家里,你就有责任”?
戴竹心中越想越是惊恐,手脚冰凉。人的言语都有两个口,不,不是两个口,而是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就有言语冒了出来,谁知道那些言语是真是假?
戴竹的额头出了一层冷汗,昨天她其实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她该怎么预防未来?没了钱家的小子,会不会有李家的孝子?这次躲过去了,下一次呢?她是不是该将华大夫赶走,将房子收回来,从此再也不租给开医馆开药铺的人?
戴竹很是惶恐,这一切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还是被她猜到了真相?
刘星在散去的人群中看到了呆呆站着,不断的发抖的戴竹,急忙跑了过去:“戴竹,你吓住了?别怕,没事的。”戴竹清醒了过来,颤抖着道:“刘星。”忽然,戴竹怔住了,呆呆的看着刘星的衣衫。
刘星得意了:“我现在已经是衙役了!”
戴竹认真的道:“还招衙役吗?”只要成了衙役老爷,还有人敢抢他的房子吗?她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
白絮在襄阳肆意杀戮百姓的消息飞快的传到了荆州各个县城。
周渝叹了口气,将邸报慢慢的撕碎。她和白絮相处的时间很长,又是一起追杀贼子的搭档,她在荆州官员之中算是最了解白絮的了。她知道白絮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只是善良只能存在于门阀的宅院当中,无法存在于阳光之下。
周渝微微出神,白絮这是击碎了她自己的内心了。
她有些伤感,否定自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当否定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卑鄙无耻,而是因为自己过于高尚和理想,这痛苦就会翻倍。此刻白絮只怕……
周渝无奈的摇了摇头,白絮能够练出一身武艺,这内心要比她坚毅的多,至少她多半是打不过白絮的。
周渝沉吟着,道:“来人,通知江夏各地,若是有人胆敢藐视朝廷,立即杀了。”
……
李朗看着邸报,随意的笑了一下,既不鄙夷,也不惋惜。他早就知道白絮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因为凡是心善的人当了官,都会被书本之外的现实惊讶的目瞪口呆。书本中的忠孝节义,礼义廉耻,在现实中几乎找不到。进入基层官场其实是跳入无底深渊,看遍深渊外看不到的狗屎事情。
李朗漫不经心的将邸报扔在了一堆故纸当中,他可以从简单的邸报之中看出胡问静的用意,这是要用白絮的遭遇让所有刚刚当上了官的菜鸟们明白人心的丑陋,明白官府的威严不容亵渎。
或许以后还会有不少刚从平民成为官员的善良人儿再次重复白絮的经历。
李朗又笑了,不是或许,是一定。
他拿起另一本公文,皱眉看着,新城郡的百姓很是不愿意种芋头,他该怎么逼迫百姓种芋头呢?听说白絮动用了徭役,强行让百姓在荒地中种植芋头。李朗并不觉得这个办法好,种芋头是为了让百姓吃饱,给百姓好处还要逼着他们干,白白使用了有限的徭役,那修建水利呢,防洪呢,修桥铺路呢?这些对百姓的好处更加婉转曲折的地方怎么办?今年的徭役已经没了,难道花钱雇佣百姓修建水利修桥铺路吗?
李朗皱着眉头,在关中的时候没有这些问题,或者这些问题被胡人的问题压了下去,没有爆发出来,他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该怎么处理。“或者,问问胡问静?”
若是面对其他上司,这向上司问计的办法是极其愚蠢的,这岂不是暴露自己的无能吗?但是李朗认为胡问静在这方面极其的出色,绝不会认为下级是个废物,反而更愿意教导下级怎么处理。
李朗真心的笑了,跟着胡问静混还是很不错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