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2 / 2)
原武彰见小女孩儿也不认生,胆子倒是不小,模样有几分随了宋修濂。
于是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宋景沅回道:“我叫宋景沅,八岁了。”
原武彰见她脸上满是汗水,又问:“你跟人打架了?”
宋景沅笑道:“没有,我跟我师父刚习武来着。”吃过午饭后,她跟着师父练了会儿剑,听人说家里来了位客人找她爹,她心下好奇,便跑过来看看。
远远地便瞧见人举着个酒壶往嘴里倒酒,很是恣狂。
“景沅,这是你原叔叔。”宋修濂说。
宋景沅身子微一欠,作礼道:“原叔叔好,景沅给您问礼了。”
原武彰忙道:“好!”伸手从腰间摸下一样东西来,给到宋景沅手里。
宋景沅一看,是一把弯刀,立马欣喜不已:“给我的?”
原武彰点头:“原叔叔我与你有眼缘,送你此物,权当见面礼了。”
宋景沅忙道了一声“谢”,摸在手里看了看,见刀柄上刻有一个“靖”字,刀鞘上是凤凰图案,用力一拔,刀身现出,锐光闪闪。
“真好玩!”
宋景沅挥着刀子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越看越觉稀罕,舍不得收起。
“来,你拿刀来刺你原叔叔,让我看看你功夫如何?”原武彰说。
宋景沅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立马举刀朝人刺了过来。小丫头年纪小,下手却是十分狠烈,专找原武彰的要害刺。
原武彰坐在石凳上,安若泰山,宋景沅刺过来的刀数他都错开身子稳稳躲开了。与人过了十几招之后,突然一掌拍出,打在宋景沅的手腕上。
“咣”一声,弯刀应声落地,落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与此同时,宋景沅一声哭叫,抱着手往后退了几步,眼泪不受控制掉落下来。
宋修濂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坏了,忙跑到宋景沅跟前,握起人的手,心疼道:“丫头,你没事吧?”
而后转头向原武彰,“你发什么疯,她这么小,你下手这么重干什么。”
原武彰紧跟着过来,看了一眼宋景沅红肿的手腕,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只问:“你师父是谁?”
宋景沅眼里噙着泪水,拗着不肯回答他的话。
宋修濂却从原武彰的话里听出了别的含义,忙叫人来带走宋景沅,要其下去给抹些消肿药,而后面向原武彰。
“可是宋景沅的招式有问题吗?”
原武彰眉目沉沉,说道:“我在边关时多次与羌人交手,他们的招式我早已摸了个清楚。方才我与你家丫头过招,她刀法狠绝,刀刀逼命,使的分明是羌人的招式。”
宋修濂不禁倒抽口凉气。
“所以,我才问她师父是谁。”
原武彰转身,重新坐回到石凳上。
宋修濂弯腰捡起旁边的那把弯刀,跟着坐过来,心下惊慌,将所救覃见之事全部告诉给了他。
微风摇动,树叶沙沙作响,明丽的阳光穿透枝叶,洒落在树下之人的身上,安详静谧,五色斑斓。
原武彰轻叩石桌,若有所思。
曾经也有过羌人混进他们军营,那些羌人的样貌虽与他们靖人无异,可到底有一处是不同,那些人的肚脐眼下方有个雪莲花纹印。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羌人是羌竺国培养出来的杀手,专门潜入他们国家乱搅浑水的。
想必那覃见便是这类人之一。
“你啊你”原武彰指一指宋修濂,“引狼入室,到时出了什么灾祸可就避不及了。走,带我会会他去。”
说着便要起身,宋修濂这边却毫无所动,只语气极淡地说了一句:“不必。”
原武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宋修濂又说:“不必了,此事我自己处理就是。”
原武彰仍是之前的那副表情,像是不相信他能处理好,宋修濂勉强笑了笑:“放心,这点事我还是能处理好的。”
覃见来他们家也快一年了,期间并无反常之态,相处这么久了,他看得出覃见并非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如若他真是羌人的话,他让其离开便是。
原武彰见他如此,便没再强求,倚着石凳躺在了一方碧草地上。
“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眼睛刚闭上,就听宋修濂来了这么一句。原武彰睁开眼,没好气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巴着我离开?”
宋修濂道:“天地良心,我巴不得你不走呢。可是有什么用,你到底还是会走的。”
原武彰伸了伸腿,语气平平:“再过两日吧。先回家,之后再去见见我师父,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他老人家康在与否。”
碧蓝的天上飘着几片白软的云,看着看着,人就不自觉失了神。
原武彰右手握拳成孔状,放在右眼上,左眼紧闭,透过小孔,看着那小小的一方天,忽说:“还是年少好啊!以前看什么都风流,如今心平似水,波澜无惊。”手臂缓缓垂落下来。
宋修濂手里正把玩着那把弯刀,觉得这刀在哪里见过,猛然记起,这刀原武彰曾给他看过,原是原贵妃送给其的生辰贺礼。
也不理会方才人说的话,直说:“武彰,你这见面礼贵重啊!”
原武彰暼了他一眼,说:“这刀当年原是要送给你的,只是那天心情不好,就没有送出。今见你家丫头习武,想着她应该需要,便送给她了。情谊所在,何必贵重之言。”
宋修濂愣了愣,说:“这些年你没想着娶妻吗?”
他这话转的快,原武彰一时没反应上,过后才道:“没有,天天忙着守城打仗,周围不是男人就是战马,哪里娶妻去。”
宋修濂就说:“如今安定下来了,你也该成家了。”
原武彰:“再说吧!”意兴索然,双臂交叠,枕在了头下。
看天空澄澈,看飞鸟流云。
慢慢闭上了眼。
宋修濂看他就要睡去,忙说:“你困了就回屋里睡吧,睡饱了晚上好参加三皇子的生辰宴。”
一听到三皇子的生辰宴,原武彰立马又睁开了眼,仅有的一点睡意也没了。
“你不说我倒给忘了。”他坐起身子,拿过桌上宋修濂喝剩下的半壶酒,就在嘴里喝了一大口,“那小子前几天跑我跟前,要我教他战术,说他将来也要领兵打仗,上战杀敌。”
“那你教他了吗?”宋修濂问。
原武彰摇头:“我给他说,战场杀戮,有去难回,好好的皇子你不做,做什么将军。将军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宋修濂道:“你这话可就伤孩子的心了,他可是十分崇拜你呢。”
原武彰:“那总不能应了他吧,万一将来那小子头脑一热,真上了战场,若是出个三长两短,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倒不如趁早绝了他的念,省的以后麻烦。”
“现在就挺好的,不管是你们大人还是孩子们,锦衣玉食,相亲相爱,一辈子平安喜乐,如此就已足够,何必去受那份儿苦罪。”
端起酒壶,仰头又喝了好多。
从原武彰的表情和话语里不难判断出,人心里不大自在。宋修濂很想问一问他,可曾为当年的义无反顾后悔过吗?
但他没问。
他知道,原武彰不会后悔,因为人做到了真正的“于心无愧”。
夜晚,皇宫。
三皇子李叙房里。
谢忱推门进来,听见房里有很小的抽泣声,他走到床边,掀开了床上之人的被子。
“李叙,你怎么了?”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见李叙这般哭。
李叙抽了抽鼻子,说:“今晚宴席上,我给父皇说将来我要上战场杀敌的话,我父皇非但不应允,还把我训骂了一顿,说我不好好读书,上什么战场,就是这个世上的将军死光了,也轮不到我上战场。”
他还从未被父皇那般训过,当时他忍住没哭,这会儿夜深人静,没人看着他,他便想偷偷哭几声,以此来排解下不好的情绪。
然后就给出门解手回来的谢忱看见了。谢忱坐在床边宽慰他:“我父亲说战场上刀枪无眼,凶多吉少,皇上是怕你有危险,才说的那样的话,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从身上掏出一张帕子,替他擦了擦脸上挂的并不多的泪水。
李叙渐渐停止了泣音,又说:“我父皇训我也便罢了,可我不明白我的舅舅为什么也要打击我,他作为将军,应该懂我内心的殷切和渴望,可他却说,将军有什么好当的,要我本本分分当好我的皇子才是。”
“谢忱,难道是我错了吗?真就如他们说的那样,皇子不该当将军吗?”
李叙目光切切,谢忱看着他说:“我觉得你没有错,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大概是怕你上了战场受伤,才那样说的罢。”
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出两颗糖来。
“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你就哄我吃糖,你说吃了糖烦恼就没了。”
“如今你不高兴了,我也给你吃糖,”他把糖放到李叙手里,“吃罢,吃了烦恼就没了。”
李叙立马破涕为笑,拆了糖纸,把糖含进了嘴里,很快他就又说:“哎呀,我忘了,老师说过让我们少吃糖的。”
谢忱笑道:“我爹这会儿又不在,你怕什么。”说着他也含了一颗进嘴里。
李叙道:“哈哈,你变坏了,小心老师知道了训你。”
“哦,对了,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李叙打开枕侧边上的一个宝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把弯刀来。
“你看看!”
他将宝刀递给谢忱,谢忱拿在手里掂了掂,倒还有些分量,随手一拔,将刀给拔了出来。
刀刃锋利,刀光闪闪,倒是把好刀,谢忱看的啧啧不已。
“怎么样?喜欢吗?”李叙问。
谢忱点头:“好看,喜欢。”
“喜欢就送你了。”李叙说。
谢忱问:“你这刀哪里来的?”
李叙道:“我小舅送我的生辰礼。”
“珰”谢忱用力一送,刀身入鞘,他将宝刀还给李叙,“既是你舅舅给你的生辰礼,你就该好好收着才是,怎么能随便给人呢?”
李叙忙道:“你跟别人不一样,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谢忱道:“那也不行,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还是你的生辰礼,我可不要做小人。”
李叙笑了笑:“你当真不要?”
谢忱摇头:“不要。”
李叙便把宝刀收了起来,而后躺进了被窝里,谢忱也脱了鞋,进来与他并排躺着。
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忽然李叙开了口,他说:“谢忱,长大了我要娶你。”
“啊”谢忱一惊,“你如何娶得我?我父亲娶我母亲那样才可以,你我如何使得?”
李叙忙道:“我大舅程叔叔使得,你我如何使不得?”
谢忱一时哑口:“不我也不知就是觉得使不得”
李叙:“那就是你不愿意了?”
谢忱:“没吧,我还是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
李叙:“那你为何不答应我?”
谢忱:“我不知道,我得问问我爹。”
李叙有些讪讪:“哦,你我自小一块儿长大,我习惯了有你陪着,若是换作别人的话,我是万万不受的。”
谢忱也跟着道:“我也是,从小到大我就你一个玩伴,其他人我都不相熟。”
李叙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睡吧,明日一早还有课。”
正好谢忱也打了个哈欠,还真有些困了,眼睛闭上,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天上月亮高挂,照向人间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1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出自唐·曹松《己亥岁》;
2浩歌一曲酒千钟。男儿行处是,未要论穷通,出自金·元好问《临江仙·自洛阳往孟津道中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