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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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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杀千刀的蠢货!

看清宿不平的一刹那,晋浮活剐了邱泽的心都有了。

哦不对, 他根本不知道这小小元婴姓甚名谁哪号人物, 严谨一点来说, 是活剐了邱泽靠山的心都有了。

但如今宿不平还在那里要笑不笑的盯着自己, 晋浮想剐不能剐,想骂不能骂, 只能老老实实地趴着, 差点没把自己给一口气梗死过去。

再恨不得梗死过去, 他仍然得忍气吞声回答道:“属下不知。”

宿不平一句“他是未来的魔道至尊”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后来想想算了。

说什么前途不可限量, 没落到实处时, 就是虚的, 树大招风, 这时候给叶非折竖个明晃晃的靶子去扎魔道一圈大乘的眼, 等于是要叫叶非折送命。

那人死了那么多年头,好容易有个看顺眼的人, 少不得多用点心。

于是他冷笑觑着晋浮一眼, 从鼻子里哼了声气:“不知道他是谁你还敢出手?不要命?”

晋浮直接被骂懵了。

这天下他动手杀过的人没有百万也有十万,哪有闲心去一个个记他们姓甚名谁出身来历?

再说, 他们大乘统共那么点人, 彼此知根知底, 不能招惹的人两只手数得过来,打个照面就明白, 哪有那么讲究, 动手杀个人还要特意知道哪人是谁?

但是说话的人是宿不平。

魔道大乘们肯低头称宿不平一声圣尊, 绝非是看在那位骨头恐怕都化了灰的前任魔尊面子。

事实上,倘若不是因为宿不平身为器灵化形,自有限制,未认主前不得不长年陷入沉眠状态,他才是那个最当之无愧该做魔道至尊的。

因此,哪怕晋浮心里觉得自己冤得像孟姜女,宿不平的话狗屁不如,他还得低眉顺眼捏鼻子认下:

“圣尊教训的是。”

“圣圣圣……圣尊?”

这第二声圣尊落下,才给白若瑾些许可怜的真实之感。

要晓得,晋浮现身的时候,白若瑾心跳停跳。

也就是宿不平才能看晋浮如看大白菜。

否则以晋浮的身份地位,换去哪里不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

根本不是白若瑾能见到尊容的人物。

等晋浮恭声唤宿不平一声圣尊时,白若瑾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都一同被震飞天外。

他龇牙咧嘴,由于过度的震惊,脸上的表情颇为狰狞,抓住白家家主使劲地晃:“他他他是圣尊?”

自己说过什么来着?

白若瑾恍恍惚惚想着。

很多,有点记不起来了。

但概括一下,大概、估计、似乎、约莫大意就是楚佑和叶非折天生一对,你宿不平算个什么妖魔鬼怪也敢来插一脚,不如自己去照照镜子死了这个心。

白若瑾不敢深思,更不敢细细回忆。

他比划着头上的横梁,很想把腰带甩上去吊死自己。

自己是出于什么想法那么做的来着?

他是希望圣刀不要被叶非折迷惑,才苦口婆心劝阻宿不平不要插足两人之间。

结果现在……

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事?!

“儿子!!!”

白家家主见到白若瑾动作,顿时大惊失色,被宿不平吓飞的魂魄又被他给吓了回来,“你为什么要想不开上吊?”

白若瑾凄怆转头,悲悲凉凉给他来了一句:“晚死不如早死,长痛不如短痛。”

“……”

白家家主镇定了一下,居然觉得白若瑾说得很有道理。

他镇定地捏了一把手上冷汗,镇定道:“来,儿子,让一让,咱父子一起。”

论起绝望,白家父子远远不及邱泽和罗央的一根毫毛。

邱泽虽说受宿不平出手余风所伤,倒是很身残志坚,勒着罗央脖子的手都快把人家眼珠子给逼出来了,咆哮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下我们两个都得死!”

他一想到自己逞威风的时候说过的圣刀,就后悔得恨不得把罗央和自己给一块勒了。

谁能想到口嗨个圣刀,圣刀本刀还能真到现场呢?

邱泽活了百余年,头一次认识到自己还真是个活的天降乌鸦嘴。

罗央一边掰着邱泽的手,一边居然还有心思拖着被掐哑的喉咙说话:“我我我说过他是圣刀看中的魔使,怎么能说他和圣刀没有关系呢?”

邱泽:“……”

操。

魔使几十上百个,跟个大白菜一样。

圣刀睡了数百年,谁叫都叫不醒,跟头死猪一样。

谁他妈能想到圣刀就醒这一回呢?

谁他妈能想到圣刀就想不开选中这个魔使呢?

自己有这逆天运气,怎么就没轮到掉下山崖寻得高人秘籍练得不世修为?

另一边,晋浮惊惶叫了第三声:“圣尊!”

不需要宿不平多言,他已能将宿不平想做的,猜得**不离十。

前一任魔尊在位时,就嗜杀成性。

违背规矩的、惹他不痛快的、他看不顺眼的……通通是一刀完事。

当时魔道真是一片手起刀落好人头。

宿不平饮过这样多的血,开了神智,于杀之一道上,简直和他主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不讲道理的德性。

今日自己动了不该动的人,依宿不平的做法,恐怕自己分神是别想着留下了。

分神对大乘而言亦是与本体息息相关,晋浮不想平白受损,语速极快道:

“今日属下不长眼睛,动了不该动的人,是属下的不该。”

晋浮再一次重重叩首,额上磕出一片青紫。

他猛一抬头时,对上了宿不平,那张不为所动的面容上,有着鲜血洗练出来,残酷到近乎噬人的英俊气。

晋浮用力咬了咬牙关,找回些许开口的勇气:“为弥补属下的过失,属下一定好生给这位道友赔礼道歉赔不是。”

“赔礼道歉可不是嘴上说着玩玩的。”

一道声音幽幽传了过来。

叶非折伤得不轻,反倒是一群人中最冷静的那个。

他一张口,晋浮竟觉得有几分心惊。

因为他们对宿不平的畏惧是有道理的。

宿不平是那个可以掌握他们生死的人,他们当然畏惧宿不平畏惧得有道理。

叶非折对宿不平的无动于衷是没道理的。

他一个身如浮萍般的无名散修,有什么底气不对宿不平弯腰,不惊惧于圣刀的赫赫声威?

可叶非折真的做到了。

他拎着不平事如拎着寻常挑水砍柴的弯刀,嘴角还带着闲话家常的一弯笑:“这位大人,你若是想要赔礼道歉,不说自尽抵罪,少说也得跪地哭诉求饶来个全的,才好叫我相信你所谓赔礼道歉的诚意罢。”

言下之意叶非折点得很明白。

信他个鬼的赔礼道歉,无非是在宿不平面前装出个样子好看。

晋浮面色一刷拉地就淡了下来,忍着气继续对宿不平道:“属下愿意一直保这位道友平安。”

他终于昂起了头,语带双关,意味深长:“毕竟圣尊无法终日相陪,难保这位道友有个什么三七二十一的时候……要用到属下呢?”

来了,总算是来了。

晋浮前面铺垫那么久的废话,忍下那么大一口气,目的才不在于狗屁的赔礼道歉,保他平安。

他是在赤|裸|裸地威胁宿不平。

你圣尊神通广大,也不过是把无主兵器,逃不过终日长眠的命运。

真正做魔道主宰的,还是他们几个大乘!

要是宿不平愿意放晋浮分神完好无事回去,晋浮也愿意给宿不平一个面子,从此揭过叶非折的事,赏他一个性命仍在。

要是宿不平就此打杀了晋浮的分神,晋浮回去少不得通缉叶非折,以雪心头之恨。

宿不平不置可否,只笑了笑道:“这可真是新奇。”

睡了一觉,居然有人敢威胁到他头上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晋浮不管心里有没有底,都只能硬起心肠一条路走到黑:“莫非圣尊您还能护他一生一世不成?”

说完,晋浮就莫名觉得脊背一凉,渗透了骨髓。

到他那等境界的大修行者,若不是性命攸关,有什么能叫他特意生出预兆?

晋浮僵硬地抡直了脖子,缓缓转过头。

他撞进了一双冷寂寥落的眼睛里。

那双眼生得极冷,极沉静。

乍一看仿佛穿过了银河星辰外幽深的宇宙,对上九天之上的诸神佛陀。

邪性。

这样一双眼睛,长在一个年岁不及弱冠,修为不及金丹的少年人身上,便是最大的邪性。

楚佑说:“我可以。”

他是在回晋浮质问宿不平的那句“莫非你还能护着他一生一世”。

人这一生,命途多舛,天外有天,亲如父母家人,厉害如两道魁首,有几个敢说自己能陪你走完,一程都不缺席;又有几个敢说护住一生一世,不落毫毛?

楚佑想得通透,说得坚定。

人这一天,再多舛,再有几层天外天,道理始终是一个道理,说来说去都是跟着心走。

心里想富贵就去求富贵,心里想长生就去寻仙。

说到底不过是心之所想,劳劳半生以成事。

而楚佑心里想的,早在他为叶非折推开另一扇门,甘愿接受未知血脉走上风险无尽的路时,就已注定。

他有很多的时间,也有很多的决心,足够消磨到陪玩叶非折一生一世的时刻。

晋浮刚想骂一句百用不厌的“你算什么东西”,结果还没骂出口,就惊恐地瞪大了眼:“你对本座干了什么!”

让他失望了,楚佑还真算个东西。

也不知楚佑如何操纵,晋浮的分神灵体逐渐稀薄,他本体也绝不好受。

活脱脱像是被人硬生生薅了一大把头发下来,不禁痛得要命,还就此成了个见不得人的秃子。

魔修以阴煞之气修炼,修到高深处凝练出的分神,是最为纯粹的阴煞凝结体,对于楚佑来说,非但不难吸收,且是绝好的大补之物。

就是补得有点过头,体内跟烧开锅开水似的,滚烫一壶浇下去,把五脏六腑连着血肉浇成一团焦糊浆糊。

楚佑因疼痛微闭了眼睛,淡声说道:“讨该讨的债罢了。”

楚佑不关心晋浮是谁,有什么吓人的地位手段,撂什么不得了的狠话。

他所思所想简单得很。

那人既然在自己面前动了叶非折,那就别想全须全尾地走。

仅此而已。

“来日相见……本座,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晋浮分神趋于全无,只来得及留下那么一句威胁喝骂。

楚佑处之泰然。

对于这种狠话,他向来是当临终关怀来听的,听过就忘,不如空气。

“大人……”

邱泽和罗央刚刚还在内讧,一个掐脖子一个掰手不亦乐乎,这回倒是出奇一致,顶着遍布着涕泪和指印的一张脸往楚佑脚下爬。

起了一阵风。

邱泽和罗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在风里只剩下森然白骨,就好像是风卷砂砾一样的自然。

然后到手臂,到肩膀,到身躯……

他们那些引以为傲的修为,旺盛不竭的生命力,乃至于最基本的肌肤筋肉,通通成了不值一提的枯枝落叶,在那阵怪风里一扫而空。

最后只剩下两具森白骨架,头颅上黑洞洞的眼眶漏风,茫然又不知所措。

至死,邱泽和罗央挣扎的指尖,都不曾碰到楚佑一点半点。

宿不平津津有味看完了全程,不忘问叶非折道:“你知道我为何会特意现身出来吗?”

不等叶非折说话,他自己自问自答:“因为晋浮他们吃了狗胆,竟敢动到未来的魔道至尊头上来。”

大乘年年有,死一两个也不嫌少,不比魔道至尊,他盼了几百年,金贵。

叶非折答非所问:“你是以我救命恩人的身份问这句话,还是以魔道圣尊的身份问这句话?”

真是奇怪。

旁人若是知晓自己是所谓的天选之子,魔道至尊板上钉钉,还有圣刀这等大靠山在,不说回去修缮一下冒青烟的祖坟,多半也要狂喜乱舞找不到北。

独独他叶非折不一样。

不问魔道至尊,不攀大树乘凉,却要追究一个宿不平说话的立场。

“都不是。”

宿不平笑道:“我?我不过是个等了几百年想择个主的可怜刀灵罢了。”

“那你死心吧。”

叶非折语声平板无波:“若是你以我救命恩人的立场说话,道义难违,我自会答应你。其他的,魔道圣尊,择主刀灵——”

他碍于礼节没说下去,宿不平愣是从叶非折意味深长的停顿中听出了“你算个屁”的意味。

宿不平不死心:“我能给你很强的力量,可以问鼎魔道至尊的那种。”

别说,叶非折年少的时候不知修为要紧,最得意,最轻狂那会儿狭隘地以己度人,以为哪怕是条狗,修他个几百年,也能修得个人模人样横行修仙界。

可是像他一样卓绝的天赋能有几个?

像他一样骄横的家世能有几个?

像他一样天赋又卓绝,家世又骄横的能有几个?

直到在晋浮手下被打得像条狗,叶非折才意识到做人太嚣张,太不食肉糜,是会有现世报的。

从云端上掉下来确实还挺疼。

挺丢脸。

叶非折真有点心动。

说是说心动,他表面上一副眉头欲挑未挑模样实在是看不出来。

“算了。”叶非折叹口气,悠悠道,“我答应过我师父,这辈子不会接触魔道的事。”

用他师父的话来说,魔道全他妈一群混蛋,放着好好的玄山仙首不当,难道一定要去魔道蹚浑水比一比谁更混蛋?

能让一个魔尊说出这种话,魔道的混蛋之处可想而知。

虽然叶非折自认天下乌鸦一般黑,他这种人去了魔道估计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更混蛋的,但毕竟师父的话,有时候还是得听一听。

宿不平讶异道:“你竟然会听你师父的话。”

“会不会听两说。答应过人的事情,总得做到,就和受过人的恩情,总得还是一个道理。”

叶非折反手将不平事收入刀鞘:

“救命之恩记下了,刀还你,魔道至尊爱谁谁,想当的魔修一大把,不必在我这里吊死。”

可惜宿不平吊死之心非常强烈。

他只是摇头一笑,留下句:“以后你自会明白。”

这是他们谁也逃不脱的宿命。

说罢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平事都顾不上问叶非折拿。

堂堂圣刀,把自己整得像个碰瓷的,也算一大奇观。

“阿折。”

楚佑说这话时,状态非常不好,眼里却像是燃着火光的星子。

过多阴气入体造成的痛楚与其说是折磨,不如说是新生。

因为无能为力的痛苦最大,相较之下,连粉身碎骨都是恩赐。

他像是说给叶非折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没事了。”

与此同时,来自血脉里的偏激如同困兽,一次次撞着以理智编织,自欺欺人岁月安稳的牢笼。

困兽张开了嘴,嘶哑的声音引入入魔。

“你拉不住叶非折。”

“你明明知道他在骗你。”

“你永远也拉不住叶非折。”

————

“尊者!”

晋浮所居的魔宫,本该是禁卫森严的堂皇殿宇,如今一片兵荒马乱。

“我……无事。”

引起骚动的源头晋浮闭了闭眼,从唇缝里挤出三个字,

他的下属侍从低垂着头,看不大清脸色,但显然是不太信他的。

晋浮知晓此次自己的伤势不轻。

神通被破去,分神被吞噬,怎么能够轻得了?

伤得愈重,他便对动手伤他之人恨得愈深:

“来人!我要魔道全境内,不,全修仙界境内通缉一人!”

晋浮缓缓握紧拳头,现出一丝狞笑:“就说……未来的魔道至尊现身,叫叶非折。”

他一个人的分神不够至叶非折于死地,那么一群争红了眼的大乘够不够?

从来只有他晋浮不想杀的人,没有杀不了的人。

能用魔道至尊的名头去死,也算是叶非折八辈子求来的荣幸。

于是随着一家家的信使跑遍魔道,晋浮刻意散布的假消息也如同烽烟般传播开来,各处都是嘶哑声音桀桀低语:

“新的魔尊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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