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山寺学礼(1 / 2)
李自成自从上次在老铁匠处住下之后,白天就跟刘宗敏一起在铁匠铺学些打马蹄子,钉驴掌子的活。晚上铁匠就教导他们习武。如此过了三年,铁匠觉得不能只让两人徒有一身蛮力而无知识傍身。
昏黄黑暗的屋子里,一把破旧的太师椅,满是尘土的地面,唯一的室内宠物是偶尔出来串门的耗子。但这样的家庭在天启年间已经是一个极其不粗的家庭了,要想到许多家庭都是衣不蔽体,屋顶漏水,杜甫的“卷我屋上三重茅”,刘禹锡的陋室铭,看见了此时众多家庭的住所,都不禁落泪了。
“来来来,你俩先把手里的活放一放。”铁匠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我看你俩来我这许久了,武艺学的也很好,但大丈夫立于世,不单要有武学,更要有修为,要有君子之学,而今我在城外清凉寺内有一个师弟,他出家前曾是秀才,你们去他地方学上君子之学,将来回来见我。”
“啊?我不想去”刘宗敏抱怨到,“穷酸秀才的学术有啥好学的,你看那一个个肥的流油的迫害百姓的人都是穷酸秀才上了官,废物一群,我不去!”
“宗敏,你这话不对。”铁匠本想反驳训斥刘宗敏,又见李自成开口了,便又打住,想听听李自成说些什么,“那些迫害百姓的人是其自己心术不正,而不是秀才的原因所导致的,你看那前朝的海瑞海青天,戏文里唱的包文正公,哪个不是秀才出身,哪个不是正人君子,你看咱最仰慕的岳武穆,那也是文武双全的大人物啊!怎么能说学文无用呢?”
刘宗敏又反驳到,“那些都是戏文里的内容,现实残酷而骨感,你看那一个个戏子打扮的哪个不是膀大腰圆,那包文正也是!再看看我们这群人,饿的瘦骨嶙峋,有时我真想问问那些写戏文的作者,你们一个个学的那君子之学,之乎者也,都学进屁股里面去了吗!”
李自成是有些理想化主义的人,而刘宗敏是完全现实主义的人。铁匠看着面前这两个孩子,真的是十分欣慰,他很庆幸自己能拥有这样两个思维超群,智慧过人的徒弟,假如有可能,他真的不希望这两个孩子离开自己,但欲成千古大业之人,怎么会局限于方寸之地!要夺天下,就必须身处天下,要成天下霸业,就必须学习这个社会传承千载的规则,所以,必须送这两个孩子出门去。
铁匠站起身来,走到一个大箱子面前,拿出一把宝剑,和一柄斧子,然后走回椅子上坐下。
沉默良久,“你们知道大明的北边是谁吗?”
“蒙古人。”李自成曾流浪过些日子,在老乞丐的口中学会了很多知识。
“不对。”
“啊,师父,也先俘虏朱祁镇,不就是蒙古部落,也可叫鞑靼。”
“鞑靼是我们对北方少数民族之统称,而我今天要告诉你们,蒙古现在不足畏惧,而现在崛起的一个势力叫做后金,他们的领袖叫做努尔哈赤。”
“啊?这名字起的怎么这般奇怪。”刘宗敏问了一个毫无营养的问题,铁匠直接略过他的问题继续讲到。
“你们知道萨尔浒之战吗?”
“不知道。”李自成聚精会神的听着。
“萨尔浒之战,大明集结二十余万大军,皆是全国各地之精锐,还从朝鲜借兵十万,号称四十七万大军,兵分三路,合击努尔哈赤。”
“那努尔哈赤岂不是必死无疑?”刘宗敏仰着脑袋问到。
“不,他没死,他仅率一路大军,将我三路完全击败。”
“啊?他是带了一百万大军吗?”
“努尔哈赤,仅率六万大军,就在五天之内,大破明军二十万。”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大明腐败!”李自成突然脱口而出的这一番话,让铁匠为之一震。
“对,大明太腐败了,辽东总兵李成梁一直利用后金各部落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互相树敌,互相攻击,然后趁机不停的压榨他们,要他们进贡黄金白银,粮食,毛皮。然后李成梁再把这些东西送到朝廷里的内阁大人手中,借此来稳住自己的地位!”
“皇上为何不杀了这些贪官?”
“杀了?自成,你太年轻了,皇上只有一个人,大臣是包成了一个团,他们互相包庇,勾结,皇上如果无缘无故杀了一个人,那就是违背天理人伦的,而后金人从山林间刚刚走出,他们虽然野蛮,但在团结和私心上绝不像这腐败的大明王朝一样!”
“啊,师父,你是谁?为何对于那场战役,对于大明的朝廷如此熟悉,你不像一个普通的铁匠,你有绝世的武艺,又有超于常人的真知灼见。”
“我叫吴大冶,是萨尔浒之战右侧南路军副将,我的主将是大明第一猛将刘綎。”吴大冶说着拿起了桌上的斧子,“这把斧子原来是长柄斧子,现在断了,当日,刘将军就是拿着这把斧子,在万人军中取上将首级,一人砍倒十余将,斩断将旗不计其数,何等勇猛,我拼死想抢回刘将军尸体,但无奈没能成功,我本想去找李如柏求救,但李如柏却坐视不理,他在军中饮酒作乐,好不自在,我当时拔剑而出,上去便要斩了他,但那狗贼命人将我拿下,说我是通敌叛国之人,将我腿打折,我在被毒打之时装死,方才捡回了一条命。”
“啊,这李如柏真是畜生不如,那狗贼后来如何。”刘宗敏的脾气似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炸,差点没把屋顶掀了。
“他活的很好,他父亲李成梁在北京的打点庇护了他,我却被朝廷四处追杀,只能躲在这里,那李如柏兵败之后,就逃到北京,在北京直到天启元年,病死。”
“啊?这样的人居然让他如此善终,真是可恨。”
“哎,人在生死面前多会有不合常理的举动,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李自成的考虑问题总是与众不同。
“害,就这样的人,太可恶。”
“我就是懂了这世道,明白了这许多的无奈,才要你们去学习礼法,我老了,但你们还年轻,你们可以改变这一切,可以建立盖世的功勋!”
“是,师父,徒儿们知道了,这就去清凉寺寻方丈,学的真本领!”李自成,刘宗敏拱手作揖。
“嗯,这桌上,一把斧子,是当年刘将军留下的,有刘将军之武魂,勇猛异常,将来有机会可以为他重新铸一个柄,那么一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神兵,而这后面一把乃是当年皇上赐给刘将军的宝剑,不常用于杀敌,乃是指挥谋略之器,你二人选一个吧。”
“宗敏,你先选吧。”李自成对这些神鬼之说不感兴趣,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也不在乎使用哪一个。
“那我选这个斧子,我要成为第一猛将,用我手里这把斧子,劈烂这个腐朽败坏的大明王朝!”
“行,那我就拿这把剑。”
铁匠欣慰的笑了,“行,那我写一封信,你二人带去见清凉寺的主持。”
“师父,那我两咋去啊?”刘宗敏机智的目光暴露了他又在耍机灵了,“不给我们叫个车吗?”
“嘿嘿。”铁匠狡黠一笑,“有车有车,好车哩,我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俩就坐车出城,一定要坐车出城。”
两人收拾好行李,来到后院,停放驴的位置,“来来来,我也考验考验你俩的本领,把驴的掌给他钉上,钉好驴掌,你俩就套着驴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