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转机(2 / 2)
家里这两个看门的何驰不在刘季还守规矩,但是这项田就失了方寸,不过他那大嗓门嚷嚷两下也好,弄得人尽皆知也是钱伯义的计谋。
“刘工!刘小兄弟!”
这刘国勋和刘飞正在穿衣服呢,钱伯义就赶来拍门,把门拍开也不客套,直接把修饰过的实情说了一遍。不消半天六个村子都已经知晓,船帮子弟转回又将消息递到了庐江、扬州、乌林、江陵。一时间长江翻涌,豫章的纸已经包不住火了。
十二月十一。
钱伯义顶着寒风赶到京城,自从何驰事发后,这半个月来他就一直在各路奔走,如今被皇上召回京城一定有大事。在客栈只躺了一个时辰,算着时间前往皇宫,又比朝臣早半刻来到宫门。
今年大丰大雪祥瑞不断,唯独豫章的事像一块骨头卡在喉咙里,想要欢喜却无法叫出声来。天子要保何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一如张晴时那样没寻到办法,只能拖着不发圣旨另寻他路。
“钱大人,在此等候。”
李福将钱伯义带到殿外听宣,殿内群臣齐呼,只听呼啦啦的叩拜声。钱伯义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大殿之上有个没官服的,那人老态龙钟满脸沧桑,棉衣裹身与庶人无异,却手中一根节杖十分惹眼。
“这便对了,应是孔秀大人。”
孔秀出使西域以西,二十五年终于还朝,现在供职礼部内编纂西行游记,有二品的实俸。这人是当年殿试德宗章德大帝点的状元,出使归来算算年龄不过五十出头,却已经是七十岁的模样。之前在皇陵祭祖,孔秀声泪俱下哭昏在德宗大帝墓前,也是京城之中流传的美谈。
群臣奏了一轮,要紧的事没多少,都是报南北的祥瑞,想着博天下一笑,也就可以欢欢喜喜过年了。怎料天子脸如铁板一样,这些无关痛痒的事全部归入礼部处理了。
钱伯义知道天子需要个话柄,让他候在门外也就是等这个递话的人,但是这话如果递的没有功力,那就等于白搭。少太师告病家中已经有很长时间了,群臣之中虽然不乏机敏的,但这天威难测,难保你不会失言获罪。
“哎!”
寂静之中孔秀叹了一声,如同那铁托砸在地上,让所有人为之一动。
“孔卿何故哀叹。”
“回陛下,孔秀并非哀叹,只是旧伤复发,想起些事来。”
孔秀出列正要躬身行礼,天子一抬手,李福立刻御前赐座。
“孔卿西行有许多故事,朕看了你写的行记,也感这天地广阔。”
“谢陛下!”
“想到了什么故事,可否与朕说说,也让朝臣听听,让他们长长见识。”
“陛下想听,老臣自不吝说。也是个小事,那一天老臣正与亲随走在雪山半腰,突然远处山脚下出现一伙蛮匪,当时老身便想吾命休矣。因为脚上烂了一个鸡眼,只能坡脚走着,若是入了蛮匪手中必被生吞活剥。”
“竟然如此惊险!”
“正是!当时眼看蛮匪顺着山路往山上赶,我却走不动路,这鸡眼烂了流脓疼痛难耐,而我又无马匹。于是便抽出罗马力士赠的宝剑,当场刨了烂肉裹上麻布夺路而逃,留了一地的血印子跑到雪山之上才躲过这杀身之祸。”
“事后可有奇遇?”
“回陛下,没有什么奇遇。只是躲在山洞中时,老夫抡起石头砸了那把宝剑,边砸边骂这宝剑怎么能如此凶恶,活生生的刨下我一块肉来,让我流了半身的血。”
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愚钝的也该琢磨出些滋味来,钱伯义微微一笑,这话已经递出来了。这孔秀虽然没当过几天朝臣,但当真是有见识的状元,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以后他在礼部多少能当个副手。
“在长安疗养时,我有遇上一件事,使我心中顿悟追悔不已。有两个医生开了两副药,一副极恶以毒攻毒,一副温良十全大补。就是在臣气都喘不上的时候,喝了十全大补汤三天,越喝越气越短。最后换了那以毒攻毒的方子,当夜就浑身刺疼,忍过子时便能大口吐气,连吃七天连疼了七天,第八天后老臣终于能从床上起身。”
“你在教朕做事?”
“不敢,老臣只是以事论事。鸡眼烂肉的疼自然比不上自刨之痛,你只要不去碰那烂肉,它便不会疼,但是你留着它如何躲过蛮匪。十全大补自然是好方子,老夫仗着天子的恩宠疗养治病,要是轻易下药治死了我便要担上干系,不如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样熬着……”
“放肆!你要替何驰说话吗?”
孔秀身体僵硬的从椅子上挪下,手持节杖跪在御前。
“老臣该说的都说了,问心无愧。”
“好你个孔秀……”
李福机敏,见孔秀的话已经说完了,也不管天子盛怒,直接递言道。
“启禀陛下,濮阳郡丞钱伯义已经在殿外候旨了。”
大行皇帝没有骂痛快,但也没有怪李福,坐回龙椅宣钱伯义进殿。
“钱伯义叩见万岁。”
“钱伯义,朕让你去江夏办案,你这案子怎么办到豫章去了。”
“回皇上,去豫章讨人。何驰被洪兴绑到豫章,为臣去劝他放人。”
“胡说什么,明明是何驰杀到豫章去的。”
“天子说是就是。”
皇帝一定神,发现这钱伯义有些意思,毕竟是绑还是杀都没个定论,当天能作证的人大多死绝了,尤其是洪兴庄上那大火一过,能说话的、能说得清前因后果的还存几个,或许只有那何家妹算一个全程的见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