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解忧:3(2 / 2)
只见那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的碧绿色锦衣被摔得七皱八褶,发丝凌乱,稚气清秀的五官也挤在了一起,神情甚是痛苦。
不知为何,令歌总觉得少年的模样甚是滑稽。
少年现在浑身疼痛,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回过神,想从身上再找些迷药出来,却发现已经尽数用完。
一筹莫展之际,他见到一位面戴白巾,身着月白衣裳的男子从天而降,手持玉白长剑,明亮似月光,落在他的身前。
少年瞳孔瞪大,痴痴地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的男子,半饷他才反应过来,此人正是方才攻击他的那人。一时间,他面露恐惧,双手撑在身后,吃痛地向后退着。
只是他发现自己每往后退一步,眼前这位飘逸如仙的男子便上前一步,与他愈发接近。
少年极力地挤出笑容,他本想与男子周旋一番,却发现眼前的男子眼神冰冷如雪,寒意刺骨,手中的长剑已经指向了他的胸前。
在月光之下,少年能清楚地看见刻在剑刃上的几株兰花草,高雅清丽得令人毛骨悚然,刹那间,少年只觉自己的全身被冷汗浸湿。
正当少年快急哭时,他听见令歌嗓音冰冷地说道:“说,清飖书局的人都去了哪里?”
“我……”少年感觉自己的嗓音已经颤抖,“我怎么知道?我也想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令歌微微蹙眉,眼前的少年定是在骗人,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你说实话,”令歌手中的剑离少年的胸膛更近,他开始模仿辰玉的口吻,吓唬少年,“否则,你小命难保。”
少年见状,当即带上了哭腔,慌忙解释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句句都是大实话!”
少年心中连连叫苦,也许老爹说的是对的,不会武功之人怎么闯荡江湖?
这时,令歌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侧过头一看,正是戴着面巾的令楷。
“把剑放下吧,我来会会他。”
说罢,令楷走上前去,看着跌坐在地的少年,他微微地挑了一下眉梢,眼里闪过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只听令楷语气颇为嘲弄地说道:“在下听闻许公子一心想要闯荡江湖,怎么今夜闯到清飖书局来了?”
令楷认识他?令歌惊奇着。
少年闻言,脸颊顿时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
令楷眉眼一笑,继续说道:“许公子家境阔绰,却对银钱不屑一顾,一心想要闯荡江湖,奈何令尊不允,一再面壁思过,这洛阳城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令歌闻言,想起《洛阳时下新文》上,那位一心闯荡江湖却被连连抓回家的富家公子,原来就是眼前这位清秀瘦弱的少年。
一时间,令歌不免感叹世事无常,又有一个书上的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显然,令楷的这句话戳中了少年的痛处,少年激动了起来,大声嚷嚷道:“既然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最好赶紧放了我!要不然我爹回来定然饶不了你们……。”
未等少年说完,他便被令歌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令楷在一旁看着,暗中赞叹,这点穴功夫真是治人绝招,回头有空,自己也要去专研一下。
虽然少年的内心还在继续骂骂咧咧,但是他实在无可奈何,只能被令歌像提玩偶一般地提进了屋里。
屋内的烛火再次点亮,令歌看着少年,发现少年虽然生得清秀,但是从被点穴之后,少年的眼睛就一直流露出阵阵怨气,让人感到不适,于是令歌也不再看他,只是望向别处。
一转眼,令歌便注意到自己方才掉落在地上的锦囊。
令歌走过去将锦囊捡起,拿在手里又走了回来,突然,他注意到少年正怒目圆睁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锦囊。
令歌不免疑惑,他又打量了一下锦囊,上面绣有一个“许”字,正是那富商老爷的姓氏。
“让我看看。”令楷说道。
令歌将锦囊递给了令楷,见到眼前的少年似乎更紧张起来,令歌这才想起来,方才令楷唤这位少年为“许公子”。
令楷打量了一番锦囊,问起令歌:“这是那日救下的商队给的吗?”
“正是。”令歌回忆起那日救下的富商老爷,似乎与这位少年的五官面容颇为相似,莫非是父子?
“替他解开哑穴,我有问题要问他。”令楷对令歌说道。
令歌颔首,上前在少年的身上点了一下,解开了少年的哑穴。
突然,少年开始大声嚷嚷起来:“你们是怎么拿到我家锦囊的?你们把我爹怎么了?要是我出去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就算我没出去,凌岚药局也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说话啊你们两个……”
少年涨红了脸,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令歌见他如此,突然又想点了他的穴道。
令楷不理会少年的急躁,只是温和一笑,说道:“许公子不要误会,这是令尊大人赠予我们的,令尊大人现在安然无恙,想必再过几日就要回到洛阳城了。”
“只是,”令楷话锋一转,“如果令尊大人知道公子绑走了清飖书局上下所有人会怎么想?”
少年突然又激动了起来:“我说了!我不知道书局的人去了哪里!我中午那会还帮清飖书局抓了一个贼,现在就关在我家后院里!”
令歌一听,立马问道:“可是一名女子?”
少年看着令歌紧张的神色,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紧接着又骂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偷书贼!”
令楷长眉微挑,他依旧温和含笑,耐心地对少年解释道:“许公子,想来这是一场误会,那位姑娘可不是什么偷书贼,她是清飖书局的亲朋好友,只是想知道书局发生了何事,这才闯进了书局。”
少年当即斥道:“你别想诓我!既然是书局的亲朋好友,她这么鬼鬼祟祟做什么?还有你们两个,在这里故意引我上钩!”
“鬼鬼祟祟的人是你吧……”令歌冷冷地说了一句。
少年顿了顿,这才安静下来,细细地思索着。
半饷,他语气缓和下来,说道:“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就快些给我解开穴道,还有,我爹怎么会赠予你们这个锦囊?”
令楷解释道:“一个多月前,有盗贼出没威胁凌岚药局的商队,我们恰好路过出手相助,令尊为表感激,便赠予了我们这个锦囊。”
“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不收人钱财的,你们怎么还收下钱财?”少年不依不饶地说着,“我家商队都是有自己侍卫的,哪里轮得到你们出手相助!你们到底把我爹怎么了!”
见少年又暴躁起来,令歌实在无可奈何,他看向令楷,竟发现令楷摘下了面巾,对少年说道:“许公子,你可记得我?我们在书局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少年停止叫喊,征征地看着令楷的脸颊,半响,他才回忆起来,说道:“令……令楷?是你?”
“这回许公子你相信我们了吧。”令楷含笑道。
虽然少年心存疑虑,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行,我信你们,你们快把我的穴道解开,太难受了。”
“替他解开穴道吧,只是一场误会。”令楷对令歌说道。
令歌点头,随即上前解开少年的穴道。
虽然误会解除,但是令歌却又担忧起来,如果辰玉是被这个少年掳走的,那么洛师伯他们又去了何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解开穴道之后,少年只觉得浑身轻松,他已经吃过苦头,气焰也不像方才那般嚣张,看向令歌的目光也有些发怯,毕竟一句话不对,他可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还要被点穴任其宰割。
“大侠,”少年吃痛地站起身来,有些吞吞吐吐地对令歌说道,“你的朋友就在我家宅子的后院里,她没事的,你放心。”
令歌默然,只是看着少年重新整理自己的衣裳和凌乱的发髻,很快,少年又变回了一位清秀俊俏的公子哥。
他看着眼前的令楷和令歌,毕恭毕敬地歉然说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么我先向两位赔个不是,在下姓许,名无忧,今年十六岁,是凌岚药局的少当家。”
说罢,无忧朝着令歌和令楷拱手行礼,以表歉意。
“无妨,误会一场,当务之急是先去寻回我们的朋友。”令楷回应道。
无忧直起身来,脸上扬起笑容,说道:“好,现在就去我家宅子,不过还请三位在我家多留上几日,在下也好尽地主之谊,以表歉意,刚好也可以等我父亲回来,感谢三位的出手相助。”
令楷看出了无忧的心思,显然,无忧是想拖到许当家回来,以确定锦囊一事的真相。
不过令楷也未多说其他,只是爽快地答应道:“那就有劳许公子了。”
说罢,他又看向令歌,道:“走,去许宅,把辰玉接回来。”
令歌点头,他并未多言,只是跟随着令楷的步伐。
之后,三人往书局外走去,一同前往许宅。
无忧比令歌矮半个头,他正走在令楷和令歌两人之间,不停地说着话,他问起令歌,道:“大侠,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令歌看了无忧一眼,被人称为“大侠”的感觉还不错,于是他回应道:“姓白,名令歌。”
“哦哦,白令歌。”无忧喃喃道,记下了令歌的姓名。
随后,他又问道:“白大侠,你能再给我详细地说一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可好?我家商队是怎么遇到盗贼的?在何处?你是怎么打败那些盗贼的?”
面对无忧的一连串提问,令歌一时无言,心想着无忧可以等许当家回来亲自询问。
令歌瞅了一眼令楷,发现令楷已经抬头看向今晚的月色去了,并未留意他和无忧。
他又看了看脸上写着“好奇”两个字的无忧,不免想到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不也是这副好奇的模样吗?虽然现在自己其实还是这般充满好奇的心,但是也不会再像无忧这般外露。
“待会再说。”令歌淡淡地说道。
见眼前芝兰玉树般的令歌这么说,无忧也只好不再追问,他悻悻然地挑了一下眉毛,之后倒也安静下来。
时不时,无忧会打量令歌一番,他从小在洛阳城中长大,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物,可像令歌这般身法飘逸如仙的年轻侠客,他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月光清辉之下的玉白长剑,无忧开始好奇,令歌的剑法和那位神秘的外来剑客谁会更胜一筹?
要是有这样的人带着自己闯荡江湖,劫富济贫,救死扶伤,游山玩水,何尝不是一桩人间美事?说不准老爹就答应了呢?无忧欣欣然地想着。
这时,令歌正巧瞅了无忧一眼,见无忧嘴角上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令歌不免开始忧心忡忡起来,他总觉得这小子居心叵测,待会到许宅必须得提防着。
在无忧的带领下,三人渐渐地离开了城南,向富裕的城东走去。
一路上,街道愈发热闹非凡,灯火通明,洛阳的夜景正以最引人瞩目的姿态落入令歌的眼眸,生出朵朵花开。
无忧看了一眼身边戴着面巾的令歌,心中疑惑,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他又看了看身旁的令楷,只见令楷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像是在欣赏何等美景一般,顺着看去,他发现令楷的目光正停留在那位少侠的身上。
洛阳夜景深深地吸引着那位少侠,而少侠则化为夜里最瞩目的月,深深地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似乎,的确是一道美景,无忧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