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时爱情 (六)(1 / 1)
话说当年秋收过后,趁了一个星期天,大哥带我去了一趟汉寿县城。
那天早晨的雾很重,我和大哥起了个黑早,提了母亲捉的一只鸡,我在山上挖的几斤冬笋,用个蛇皮袋子装了,左肩换右肩,披星戴月走了十余华里赶到汉寿三和(又叫华宫)搭剩中巴车到崔家桥,再搭大巴车到汉寿县城。那时没有手机,刘先生知道我们要去,便派了一个人在汉寿汽车站等我们。
接我们的是一个圆脸的有些微胖的少女,她把我们接到批发刘先生的批发中心后,刘先生正在忙绿地接待客户。见我们来了,便招呼了我们一下,交待那个小姑娘招呼我们又去忙碌了。
不久,刘先生忙完了,便招呼我们在批发中心看了一下。买电视机、收录机、洗衣机的人不少,因为这个时候,结婚的年轻人都要买电视机和收录机了,洗衣机开始有了,但还没普遍。他们大都讲着常德话、汉寿话,我这个来自桃花江畔野泥冲的有些腼腆羞涩的少年在这个城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午时,刘先生带我们去了他的家。刘先生的爱人年轻漂亮,也是汉寿人。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第二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是个老师,因为性格上的问题两个人离婚了。那个时候离婚是很稀罕的事儿,刘先生的离婚在当地引起不少的议论,很多人不解,也有很多人不明白,因为他的离婚好似是个标新立异的事儿。但不久之后,离婚就变成了一个简单的事儿,大家见怪不怪了。
在刘先生家吃过饭,刘先生和我聊了几句,说是在这儿先是学习电器修理,师傅他帮我找,师傅的费用由他出,学习期间每个月120元工资。吃饭是在店铺对面的锦麻公司的食堂,好像很便宜,买票打饭。我当时虽然不喜欢电器修理,但我很希望离开村庄,离开那片让我感到寂寞和孤单的田地,到都市寻找自己的梦想。希望这里可以学习,可以体验更广阔的生活。
那个时候没有双休,大哥第二天还要给学生上课,所以刘先生虽挽留我们,但我们还是匆匆离开了。那天离开刘先生家到汉寿车站时,天已黄昏。
那个时候的大巴车还是比较简单的,车站也不规范。买票可以在站里,也可以在车上。在大巴前面贴上来去的路线,上车买票。我们赶到车站,看到一辆从车站开出来的车上贴着“家桥”两个字,前面的一个字被撕掉了。于是,我们二话不说,一起上了车。车子开出县城,路边的稻田里是刚收割过的原野,一望无际。汉寿是湖区,多田少山,视野广阔,不像我的家乡,我都看的有些痴了。大哥中午喝了点酒,在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走了多久,我发现有些不对劲,便见了一下旁边的一个大爷,请问,这是去崔家桥的车吗?大爷看了我一眼,用沉重的汉寿口音说,不是,是去聂家桥的车。我一听有些懵了。便朝司机喊道:师傅,请停一下,我们坐错车了。
于是我喊醒大哥说,大哥,我们坐反车了,这是往聂家桥的车。我们走下车,天地苍茫。天已暗了下来,远处有些不知名的鸟儿在原野里觅食,偶尔发出几声啼叫。
那时的车辆很少,我们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走在公路的边上,我们招了几次手,但没有拦到车,连拖拉机也没有一辆。
我们兄弟俩一步一步地走着,夜晚的公路上有些冷清,偶尔有一辆货车飞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天渐渐地黑了,有淡淡的月光。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背离了我们的目的地有多远。我们朝着崔家桥用脚丈量着脚下的一寸一寸的土地,兄弟间也没有什么话说,也没有任何的埋怨。我们俩兄弟,一高一矮走在暮色里,溶入在黑暗中。
那个夜晚,在我以后漫长的人生中,一直难以忘怀。我不知道,我的人生将走向何处?接下来的生命里,又会遇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