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卖豆腐（1 / 1）

熙宁元年（1068年）二月，江宁县石村。 石澈在家抄了几日书，也慢慢地把前世与今世的记忆都理顺了。 原来，石澈是开国大将石守信的后人分支，大约五六十年前躲避官场纷争迁徙而来。一并迁来的，还有不少旁系亲属追随石家的部将及家人。 现任族长石泰，是石澈的旁系伯伯，比石澈的父亲年长不少。石澈本是少族长，原应由他继任族长之位，但是石澈的父亲英年早逝，母亲也郁郁而终。族中不少长老，原是第一批迁移来的老人，认为石澈过于年轻，又没了支撑，选了有魄力，有才干的石泰当族长。 此时此刻的石澈，虽然拥有了现代的记忆与技能，但要短时间施展开来，也不太现实。他得先去找找机缘。 转眼就几日光阴流逝，距离还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高茵每日都坚持劳作，学做些手工，帮人养蚕织布，攒点小钱。 某日，天蒙蒙亮，石澈与高茵就起来忙活了。 昨天晚上，石澈忽然提起，要到集市上卖东西。 高茵虽然担心家中东西变卖，也搜罗了一遍，也实在找不出什么东西可卖了。 石澈自然是舍不得再去卖书了，于是看见一些黄豆，打起来卖豆腐的主意。 自古以来，种田致不了富，卖豆腐也发不了财。 石澈明白这个道理，一方面也不想妻子忧心，另一方面也想去集市上见见世面。 宋朝的商贸十分繁华，江宁县的集市更加热闹。 石澈到来时，街上人来人往，有沿街乞讨的乞丐，有大声叫卖的小贩，有满头大汗的驮工，有一脸精明的商贾，有神气十足的官吏，还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还可见不少茶坊酒肆肉铺更有一些来来往往牵着骆驼怪异打扮的商人，大概是西域过来的。 石澈寻了一个僻静处，把担子放好，立了个一文两块的牌子，也不吆喝，而是东看看，细看看，显得十分突兀。 许久，略有无趣，他便想先把集市逛一遍，看看有没有好的商机，但碍于豆腐还在，便席地而坐，径自拿起带来的书看了起来。 一本泛黄破旧沾着灰尘的《春秋》徐徐翻开，幸亏前世文言文尚可，记忆尚好，读起来也不是费力，慢慢渐入佳境，尽也忘记了自己是来卖豆腐的。 这本书是高茵硬塞给他的，一方面是怕他卖豆腐无趣，另一方面也在告诫他卖豆腐终归是不务正业。 路上人来人往，偶尔有几人驻足拾取豆腐，也留个了几个铜板。更多人是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好奇这位读书人怎的如此卖豆腐。 临近中午，烈日当天，豆腐也没见得买几块，书倒是被翻了近一半。 走开，走开，卖豆腐的，石澈沉浸在读书里，又听几声凶狠狠的叫声，才看见几位官差模样的人已快速走到他的豆腐摊前。 卖豆腐的，该交租了，10文钱，官差也不理会石澈，直接伸手要钱。 石澈一下子蒙了，这种情景怎么如此熟悉呀，敢情城管队伍是从宋朝开始的？ 这位官差，小人是临时来卖豆腐的，石澈也不想生事，十分客气且小心的说道，你看我，一上午也就买了5文钱豆腐，全给你也不够呀。 几位官差仔细看了看摊子上的5文钱和豆腐，又看看了他一身破旧打扮，又看看了手中的书，便打趣说道，没想到读书人，还出来卖豆腐呀？一看你就晓得是头一回吧，我们这里摆摊，一天都要交10文钱，不管赚了多少 石澈本想解释几句，官差又接着说道，看你也是书生模样，收你5文钱，下午不要卖了，不然没收你的豆腐。 这位小伙子，你这豆腐怎么卖呀？一位衣着整洁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停留在豆腐摊前，也不理会这些官差，慢悠悠地问道。 还没等石澈回答，官差忽然厉声呵到，没看见我们在办事嘛，豆腐不能卖了。说罢，就摆出一副要赶走石澈的样子，快走，快走。

石澈也没有办法，只好起身准备收拾担子。 等下，我家老爷想卖豆腐，你这厮还不卖呀？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从中年男子身后走出。 我不让他卖，他敢卖？官差有点气恼，大声说道。 这位侍卫也不与官差争执，直接拿出一块令牌出来，亮给官差看，还不快滚。 官差定神一看令牌，赶紧招呼收下，低头赔罪，大人，请原谅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这就滚，边说边立马跑得远远的。 你一个读书人怎么出来卖豆腐呀？中年男子盯着石澈手里的书，好像刚才的那一幕与他无关。 石澈抬头看了看这位彬彬有礼眼光犀利的中年男子，自觉应是一位大人物，便起身作揖道我卖的不是豆腐，是生计，又接着说道一文钱两块，大人若有需要，请自取。 兄台读的是《春秋》？请问读春秋，何以为生计？中年男子好像对豆腐不感兴趣，倒是对《春秋》更感兴趣，笑笑地问到。 石澈定了定神，思索便可，说道农民可以种田糊口，商人可以经商出头，读书人可以施展抱负，小孩有人培育，老者有人赡养，民得其所安，国得其所强，可为生计。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许久又问道，兄台高见，当今天下民安否，国强否？ 石澈本不想多事，见该中年男子诚恳，又无旁人，轻轻说道，当今，苛政猛如虎也。 中年男子大惊失色，又强装镇静，追问到，兄台何以见得？ 民困于私贷，军困于孱弱，国困于积贫，唯有革新方为良策，石澈试探说道。 中年男子当场镇住，陷入沉思，好久才大声笑道，哈哈哈，好一块豆腐，好一个生计。笑罢，说道来，把他的豆腐全买了。 全买了？石澈和旁边那名侍卫都有点目瞪口呆。便刻，那名侍卫便拿出银子，客气地询问，我这个银子，可否买得起你这两板豆腐？ 石澈也不太懂银子，毕竟前世与今世都没见过银子长啥样。但看见那一把银子，便说，够了，够了，足够了。 石澈看见那一把银子，小心翼翼地从中拿了一个，可以，你挑走吧，虽然比较心动，但无论是哪个时代，做人总归不能贪心。 石澈把银子小心收好，抱拳到，多谢这位大人。 中年男子和侍卫也没想到，这名看似非常缺钱的年轻小伙只取了一两银子。 石澈把东西归整了一下，拿好《春秋》，便准备起身告辞，感谢这位大人，现已中午，家中娘子等得甚急，我就准备回去了。 等等，这位兄台，有缘相识，请问你尊姓大名？中年男子没有理会豆腐，不等石澈说完，便拦着问到。 晚辈姓石，名澈。是这江宁县郊区的一名普通农民，石澈答道。 兄台才华横溢，见识不凡，应该读书施展抱负，种田糊口实在埋没。中年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多谢大人抬爱，小人自幼务农，不喜功名，石澈说完，便又作揖告辞离去。 兄台，他日需要，可以随时来江宁府衙寻我，中年男子望着石澈的背景，大声喊道。 大人，此人怪异，是否需要提点提点，石澈走远后，侍卫试探问到。 此人奇特奇才，前途不可限量，他日变法，定是一大助力，中年男子自言自语道，来人，把这些豆腐好生收拾，送到府上，今天中午吃豆腐。中年男子说呗，抬头微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