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僧君(上)(1 / 2)
四月初八日,御花园绛桃开得正好,我和后宫诸位的初会,就是在这一片次第开放的浮华桃园中。
然而比那桃花更红的,却是花下,那九头血还未冷透的羊羔。
春寒料峭,正是吃羊的好时候。
可我眼见这样血腥场面,摆在御前,也足见后宫那些男人们的大胆。
于是我问身旁的女皇:“这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还是想吓死我呢?”
“吓死?”
“小樊和我说之前不就有那么一位,传说是被这场景活活吓死的?”
“三郎是说玉章吗?”
“小樊只说,他是陛下很宠爱的一位小君,我并不知道姓名。”
“那应该就是了,玉章是孤给他起的俗名。”
“取意玉树兰芝,凤彩辞章。”
“不过他不是吓死的,而是怄死的。”
“怄死,还有这死法么?”
“三郎想要听听吗?”
“嗯,臣想听。”
“过去与孤同坐,我慢慢讲给你听。”
“孤第一次见阿玉,是在相国寺的法会上。”
“虽说是法相庄严,却不似我以前拜过的任何一座佛。”
“他坐在高台讲经的样子,眉眼都似散发着万象佛光,目之所及,皆是慈悲。”
“所以陛下才会想到这个名字吗?”
“孤这等俗人,能想到最有限的形容罢了,他原是个孤儿,本也没有什么姓字。”
“他是被相国寺,玄济大师捡来的。”
“后来呢?”
“回宫后,我就传他来宫里讲经。”
“这回只给我一个人讲了。”
“他的经讲得好吗?”
“嗯,故事很有趣。”
“故事?”
“是,许是怕孤听不懂太深的禅机,所以他嘴里,多是些有意思的小故事。”
“孤果然很爱听。”
“可再好的故事,总有讲完那一天。”
“他要走了吗?”
“恩,他来与孤辞行,要往西方梵境朝佛去了。”
“他这是要学玄奘大师吗?”
“三郎竟还知道先玄奘大国师?”
“哦,那天翻了一本人物志,原本是想了解裴氏,偶然看到,这位大师似乎很有盛名。”
“是的,我想如玄奘大师一般是他们这些僧人至高的梦想吧。”
“所以,又为什么没走呢?”
“呵呵,当然是因为我啊,孤赏赐了他一桌饯别宴。”
“命人在他的斋菜里加了一点东西。”
“药效发作,他便爬上了孤的卧榻。”
“他是僧人,前朝没人上书进言吗?”
“前朝倒是不怕,米已成炊,况这也不是我首创,自太宗高阳公主的辩机和尚,到开国先祖薛氏男,我家自来有这风俗。”
“那他醒来不会恨上陛下吗?”
“怎能不恨,我倒是乐意被他恨上呢,如此放我在心上恨着,总比放他远去天边,此生再也见不着一面的好。”
“只是,破了戒,寺院他是回不去了。”
“他在山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倒下了,我派去跟着的人又将他抬了回来。”
“自此他便只能委身于这一方宫苑,开始酗酒。”
“酗酒很伤身的。”
“可孤却并不想阻止啊。”
“为什么?”
“因为他只有在醉懵了以后,才会主动抱我,亲我,喊我令儿啊。”
“那意乱情迷的模样,也甚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