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流（四）（2 / 2）
“市之濑？怎么了？”
“啊——没什么。就是很少见到完全空旷的操场，有点走神。”
十叶摇摇头，从复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因为只是纯粹的猜测，并且解释起来太过麻烦，十叶暂时放弃了将其告诉栗子的打算。
但话说回来，如果栖田老师的失踪真的和体育仓库这个地方，以及修司或者灰谷几人有所联系的话，这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的危险等级已经超过了普通人能够应对的程度。
换言之，十叶以及栗子两人所将面临的危险程度也将大大增加。
“是吗原来操场上经常有人啊”
栗子喃喃自语，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十叶到也没有注意这些，只是皱着眉继续问道。
“说起来，虚粒的异常流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唔就像是突然吹起的风暴一样。一般的情况下，虚粒的流动都和湖水一样缓慢而微弱。但是现在，整个新野学园以及其周围的虚粒都开始杂乱的一股股流动速度很快。”
“原来是这样啊”
“市之濑应该也能感受到一点才对。”
毕竟每个虚想者的能力都来自于虚粒，栗子这么说也无可厚非。不过十叶现在倒确实没有什么感觉。
“是吗？可能是我的能力太弱小了吧。”
听见十叶这句半开玩笑半自嘲的话语，栗子嘴角微扬，没有接话。
“话说回来，你知道这个现象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
“组长好像说过？又好像没说过似乎挺重要的，但是已经忘掉了。呜啊——，困。”
少女用小手捂着嘴，微微仰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行吧。你昨晚没睡好？”
“漫画真好看。”
“通宵了？”
“你猜。”
“要不接下来还是我一个人去？”
十叶望着就在不远处的体育仓库，看似不经意的这么建议道。仓库黑色的大门紧闭，无声无息。
“你觉得有危险？”
栗子黑色的瞳孔望了过来。这种时候就敏锐的出奇十叶耸耸肩。
“你的感觉不应该更加敏锐吗？”
栗子暂时没有回答。她凝神向着仓库那边望去——十叶注意到她的目光在附近的地面上停留了一瞬，但是自己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然后她微微摇头。
“走吧。”
半个月以来，通往体育仓库的这条道路上已经积累下了不少的尘土与落叶。仓库的两侧是一片小小的人造林，将体育仓库与其他建筑浅浅的隔绝开来。
“这是，水？”
十叶走到仓库的门前。明明今天并没有下雨，不过这里却还残留着不少湿润的痕迹。从痕迹的颜色上能够大致判断，之前洒在这里的水应该不少，并且已经蒸发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仓库里漏水了？”
栗子有些疑惑的低声问道。十叶摇摇头。
“你没有进去过所以不知道，体育仓库并没有通水，而且里面也不会存放冰块之类的物品。”
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显。既然不是仓库本身的故障，那么洒落这摊水的自然也就是某个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十叶再次郑重的问道。
“确定要进去吗？”
“嗯。”
栗子也再度点头。
“即使里面真的有危险？”
“没关系。”
十叶凝视着少女毫无波澜的漆黑瞳孔，然而看了好几秒也没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情绪来，于是只好点点头。
“那好吧。我去开门。”
深吸一口气，十叶刻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铁门前。
他先是将耳朵贴在贴门上倾听，并没有任何声响从里面传出来。快速望了门缝一眼之后，他便将手指扣在凹槽里，双臂肌肉缓慢而又慎重的发力。
仓库的门纹丝不动。
“真奇怪”
明明观察时门锁并没有锁上，然而手里传来的阻力却前所未有的巨大，他甚至觉得自己仿佛正在傻乎乎的对着一堵墙使劲，十叶敢保证就算是十个自己加起来也不能将其拉开。
然而，体育仓库就只有这么一个能够让人通过的入口。
除此之外，仓库和外界的通道就只剩下了几个离地面的高度足有三米以上，且都安装有金属防盗栏的小窗——这是用于通风和提供照明使用的，即使是能够飞行的真季和小舞估计也进不去，更别提十叶两人了。
不死心的十叶再度尝试了一次，然而就算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手中却依旧没有传来哪怕一丁点的动摇的感觉。门如果真的打不开的话，十叶就有些束手无策了。
“让我来。”
就在这个时候，栗子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身边。她先是将双手掌心轻轻贴在冰凉的门上，似乎在感受着些什么。几秒钟之后她侧过头，对着十叶示意两人一起用力。
真的能行吗
十叶心里有些犯嘀咕。不过既然栗子都这么说了，十叶自然也不会拒绝。少女的左手竖起的三根手指，然后一根一根的迅速放下——
在最后一根手指放下的那一刻，十叶的双臂同时发力。与此同时，在十叶视线达不到的地方，栗子的双眼突然闪过一缕淡淡的红光。
咔嚓——
并不是听觉接收到了信息，而是感觉。
某个东西突然产生了裂痕——这样的触感传递到了十叶的手中。
然后在不到四分之一秒的时间里，那个束缚住铁门、不让其打开的物体开始连续不断的破碎，原本自己无法撼动的阻碍感骤然褪去。十叶以极快的反应速度迅速调整着双臂的力量，最后在一声微弱的响动里，沉寂了许久的铁门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十叶虽然想这么问，但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他保持着手里的力量将铁门拉开一个能够勉强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然后立刻停下动作。
先是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然后悄悄的向内窥视。
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任何的人影。
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十叶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向着四周环视了一圈。
仓库里的景象和十叶记忆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墙壁边摆着用来运输球类的手推车，上面墨绿色的油漆已经掉了一半，铁锈到处都是。旁边放着线团四处绽开的长长的麻绳，好几根杂乱的盘在一起；另一侧是仰卧起坐时使用的坐垫，堆叠成了一座小山。
而在坐垫的前方，放着唯一一个突兀的东西。
这是一个银色的人形雕像。
是某个艺术大师的作品吗？
十叶只能看到雕像的背部。它似乎是在狂奔，大开大合的姿势动态有着强大的感染力，双臂伸展向前，衣衫在跑动气流的作用下微微扬起——简直栩栩如生。
虽然没有看到正面，但是如果涂上恰当的颜料的话，没有人会怀疑那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视线从显眼的雕像处移开。再度环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动静之后，十叶率先走进了仓库。他敏捷的弯着腰，贴着侧面的墙壁缓缓的向前移动。
光线一瞬间暗淡了下来。瞳孔的扩大让本来藏在黑暗里的事物一个个的被识别了出来。
旧体育仓库内部的高度约为五米，内部面积超过一千五百平方米，于二零一一年建造完成并投入使用。在至今为止的这二十多年间，新野学园购买的体育器材尽数堆积于此。虽然大多数的废弃物都已经通过各种方式进行了处理，不过留下的东西依旧极多。
目力所及之处，被防尘布包裹的物品堆积如山，各式各样的箱子、球网杂乱的堆叠在一起。虽然看不见仓库的深处，不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区别。这里嫣然已经构成了一座小小的迷宫，由二十年来一代又一代的师生共同构建出的一座废弃物迷宫。
“里面有人。”
身边的栗子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一样低声说道。
十叶也微微点头。他的视线落向地面——因为没有阳光的缘故，这里的水迹明显要外侧要干涸的更慢。即使到了现在，地面上依旧残留着薄薄的一层水膜，看痕迹应该是和外界相连的。
虽然知道这水迹一定是某人所为，但是这却更增添了十叶的疑惑。
这么多的水，已经远远超过了水杯所能容纳的水量——就算是用一个脸盆装满或许都不够。那家伙究竟是怎么将这么多的水带到这边来的？又是为什么会将水全部都洒出来？
完全不明白这些问题的答案，不过这也不是两人来这里的目的。
修司——还有灰谷，甚至包括失踪的栖田老师，他们几人很有可能都在仓库的深处。只要把他们找出来就算达成目标。至于那些额外的问题等真季到了再去深究也不迟。
仓库的地形十分复杂，光线也异常昏暗——这为十叶寻找几人增加了难度。但同样的，也为他们隐藏自身的行踪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在不清楚前方究竟有什么样的危险之前，还是不要率先暴露自己为好。
空气里充斥着干燥灰尘的气味。在紧张而又冰冷的寂静中，两人悄无声息的向前摸索。
随着离铁门的距离越来越远，漫反射带来的光线也变得微弱。视野范围的缩小啊让十叶的警惕心变得更加浓重，他不断的环顾四周，注意着任何不同寻常的响动。
——嗯？
视野里突然闪过一点亮光，十叶立刻凝神望去。
不远的地面上，似乎躺着一个小东西——如果不是反光，十叶差点便将其忽视掉。他上前两步，弯腰将其捡了起来。
“这是弹壳”
栗子打量着这个金色的圆柱状的物体，她的声音似乎也有些不平静。
“762毫米的口径从长度来看应该是手枪子弹。”
调动着记忆中的知识，十叶将弹壳旋转着仔细观察。因为光线过于昏暗，他并不能得到更多有效的信息。但这种物体出现在仓库里本身就能说明问题——
——衣袖突然被用力的拉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十叶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向着栗子的方向踉跄了两步。就在他疑惑的打算对少女发问之时。
“砰——！”
突如其来的巨大枪声将十叶剩下的话语全部掩盖。
子弹浅浅的从十叶的身旁擦过，没入了身后由防水帆布与木质架子构成的小山丘，布匹发生了微微的晃动。与此同时，左耳传来了奇怪的感觉，似乎有温热的液体从耳廓慢慢的流淌而下。
十叶慢慢的伸出手，用手指轻轻的触摸着伤口的边缘，这个时候后怕感才潮水一般的涌来。然而，还没等他心有余悸的向栗子低头道谢，身前不远处的黑暗里，却突然传来了一名女性的轻笑声。
“比预料的还要早上不少呢~。强闯人家的私人领地可不是什么好行为哦~不过，既然来了那还是当做客人好了。”
那是温柔到了极点，却又同样妖媚的声音。
“欢迎来到尼德霍格的第四实验场，世界树的两位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