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千里飞鹤重情送信 深坛老龟惨遭活埋(1 / 2)
冬去春来,冰融雪化,旷阔的田野上,不知不觉星星点点青青嫩草,显得格外清新。距邯郸城南二十公里,就是远近闻名的锦绣庄园,占地方圆一公里,是中原丝织品的主要集散地。秦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后,一个时期内这里的丝织品交易萧条不景气。现在又恢复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
日头偏西,街道上车少人稀,店铺开始打烊了。这时从南边大道上来了一个骑着黑驴的老者,那黑驴載着老者在黄土大道上跑得飞快,带起微微的尘土,像腾云驾雾一般,轻飘飘地眨眼间就来到了眼前,黑驴长得怪模怪样的,比平常的驴高大,腹部小,胸宽,臀肥,腿粗,尾巴几乎扫地,脖颈上披挂着长长的闪闪发光的黝黑鬃毛扫地,而驴脑袋和普通驴没有两样,其实这黑驴叫黑鬃扫地兽。只见那老者,躬弯着腰的脊背凸起个大包,似背负着个大包裹,怀抱着雪白的拂尘高高扬起,耷拉着的脑袋埋入怀中,似睡非睡地趴在黑鬃扫地兽背上,穿过一群身着破烂衣衫扛着大袋小袋米粮的人们,来到锦绣庄园大门口时,老者抬头向大门上方绣着的“锦绣庄园”的四个鎏金大字瞟了一眼,随即在黑鬃扫地兽的前颈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那黑鬃扫地兽就放慢了飞奔的速度,在离庄园大门口百步开外挂着红灯笼的锦绣客栈前时,老者又在黑鬃扫地兽的前颈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那黑鬃扫地兽就停了下来。老者展开胳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脊背弯弓凸起的大包一下子消失了,老者从黑鬃扫地兽背上轻轻跃下,只见老者身高八尺,黝黑的发髻上扎戴着灰白色方巾,大长的脸红润似夭桃,二目炯炯有神,颌下一缕长髯,细腰修身,身穿件褪了色的破旧灰白色道袍,足穿皮绳草鞋,仙风道骨,好似仙人般。
老者双手端着佛尘,后面紧跟着黑鬃扫地兽急急地进得店来。
店小二急忙迎出来道:“夫子,里边请。”
老者冷冷地说道:“店家可有客房吗?你家二爷要打扰一宿。”
店小二见来者不善,不敢怠慢回答道:“正房都已客满,只有偏房的小阁楼上空着,是我家大爷闲时常来休息的地方,您若不嫌弃。”
老者道:“好吧,就住在小阁楼吧。店家给我这‘代步的’喂些精饲料,再饮些清水。”
这时的店小二才注意到老者身后的古怪黑驴,着实地被吓了一跳,不禁脱口说道:“哎吆,我的妈呀!这不是头野驴吗?它不会伤人吧?”
“休得胡言,你家二爷的‘代步的’是通人性的,只要你不伤它,它绝不会伤你的,你把它带到后院,不要拉到牲畜厩里,我的‘代步的’不与牲畜为伍。”
“夫子,那它撒尿拉屎怎么办?”
“它自会到厩中方便,不用你多操心。”
店小二走向后院去招呼那个专饲喂牲口的仆人,那黑鬃扫地兽也紧跟其后,他感觉脑后一炸一炸的,自己的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在不停地怦跳着。
喂牲口的仆人正在后院里,忙着喂来客栈住宿客人的马匹,见店小二脸色蜡黄难看,身后紧跟着一个从来未见过的怪模样的黑驴,吓得他仍下手中的箩筐,赶紧躲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店小二又气又怕两步并做一步,踉跄地撞进了仆人的房间,撑着胆子说:“你去给老夫子的‘代步的’喂些精饲料。”
仆人胆怯地低声说:“你看它不就是头野兽,我可不敢靠近它。”
店小二不敢耽搁,生怕这头野兽发起脾气来,连人也会伤害。于是他着急地说:“胆小鬼,你这小子还不拿饲料和笸箩,我去喂。”
仆人赶紧拿出盛着饲料的口袋,店小二找到笸箩,把饲料一股脑地倒进笸箩里,然后怯怯地端着笸箩放到院中间的黑鬃扫地兽跟前,那黑鬃扫地兽一见到盛着饲料的笸箩,闻了闻,发出了刺耳的喷鼻声,似乎很是高兴,欢快地蹦跳了两下,就安稳地去吃它的饲料了。
这时的店小二如卸重负地松了口气,摸了摸前额已是汗津津的了,定了定神,然后甩开大步朝前院的前厅走去。
前厅里,有4张方桌,几条长板凳,四、五个穿戴鲜亮窄袖深衣的商人,正在吃菜喝酒,唯这骑黑鬃扫地兽的老者,独自怀抱着拂尘,正襟端坐在西北角的方桌旁闭目养神。
店小二恭敬地问道:“老夫子,您吃点什么?”
老者慢慢地睁开凤眼说道:“你看我老了吗?”
“啊,对不起,您看上去很年轻。”
老者轻蔑地白了店小二一眼说道:“要一壶糯米酒,一斤熟牛肉,一碟酥炸裹糊草菇。”
店小二一边走向厨子间,一边高声喊道:“一壶糯米酒,一斤熟牛肉,一碟酥炸裹糊草菇。”
“来啰!”酒菜上齐了,店小二转身要走,老者摆手说道:“且慢,店家快去叫你家老管家帮衬来,到阁楼上见我,你就说:‘你家二爷求见。’如若耽搁了,你可小心你的饭碗。”
这锦绣客栈后门直通庄园,店小二不敢耽搁,小跑着通过后门去了锦绣庄园。
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头扎丝巾,插绾绛色玉簪,身穿麻布绛紫色衣裳,腰系绛色丝带的老者,躬着腰从后门走进了客栈,怯怯地上了小阁楼,接着从门缝向阁楼里望了一眼,见那骑扫地兽的老者正是主人的二师弟人称千里飞鹤龟鹤,正端坐在竹榻上闭目养神,他左右看了一眼,便推开门闪了进去。
他进得屋里轻轻跪地磕了个头,低声说道:“奴才帮衬给二爷磕头了。”
龟鹤睁开凤眼说道:“你家老爷一向可好?”
“官府下令凡是《秦记》以外列国的史记,诸子百家和其他历史古籍,一律限期交官府销毁,谈论《诗》、《书》者处死,以古非今者灭族,官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大爷还好,只是现在风声很紧,谣传朝廷要剪灭天下的方士名流,老爷整日忧心重重,把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见外人,活得好累呀,常常念起您老人家,您是否见他一面?”
龟鹤像是听到什么声响,向帮衬摇了摇手示意不让他在讲话,他静听了一会儿,确认无人后轻声问道:“你家老爷,今晚住在哪里?”
“回二爷,今晚老爷和公主住在热泉峒。”
龟鹤仍端坐在竹榻上,从怀中掏出一个半截竹筒上镶着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石,招呼帮衬走近,把玉石交到帮衬手中说道:“前几日在咸阳的方士、儒生诽谤始皇帝,始皇帝以妖言祸乱百姓的罪名,下令坑埋46余人的方士和儒生。你把这块玉马上交给你家老爷。”
帮衬把玲珑玉石揣入怀中,给龟鹤磕了个头说道:“二爷,您多保重!”说完起身退出房门,随手带上两扇门,踏着木板楼梯走下楼来,又从后门急急地返回了庄园。
锦绣庄园的主人是远近闻名的方士名流,名叫龟静,人称深坛老龟。这天龟静的心情特别烦闷,既使在暖润微烘,清香四溢,怡人心境的热泉峒洞中,也不能使他熄绪宁心,心头就好像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平阳公主正坐在鲜花围拢的竹榻上,为自己的小孩常儿缝着丝绸紧身内褂。自从赵国被灭后,龟静夫妇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胆的日子里,虽然平阳公主自己也是忐忑不安,但更多的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己的丈夫龟静的一举一动,只见龟静身高八尺,头戴绛色方冠,插绾天蓝色玉簪,面润红嫩,肤腻如童肤,身穿黄色丝锦长袍,腰系玉钩丝绦,足蹬绸缎皂靴,手拿着一卷竹简,眉间微皱,伫立在洞侧,呆呆地仰望着窗外的天空。平阳公主若有所思,穿上榻前木屐,慢慢地站起身来,只见平阳公主高高的云髻,插绾玲珑剔透白玉簪,瓜子脸,面如桃花,樱桃小口,弯弯柳叶眉,两汪杏眼明眸,身穿粉色莲花裙,迈动轻盈碎步,恰似仙女飘移到洞间古琴几前,撩起裙摆,跪在莲花蒲团上,点燃一束檀香,向苍天拜了拜,插进琴几上古琴左侧的香炉里,轻轻弹起那首如泣如诉的楚人所谱写的《魂归汨罗江》,凄楚的音律,回荡萦绕于洞间,让人肝断揉肠。龟静深深地被琴音所感动,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愤郁的情感了,双手蒙着脸跑出了洞外,平阳公主望着丈夫痛楚的样子,已经是伤感得泪流满面了,她激愤地用力弹奏着古琴,“嘎”的一声哑响,断了一根琴弦,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她的心头。站在洞壁角的小女孩,身着天蓝色宽袖衣裳,腰系紫色丝带,双丫鬟髻扎着丝巾,绾插虎骨簪,云鬓轻梳蝉翼,面色娇嫩,好似初放的花蕊,她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名叫窦碧兰,嫩名碧儿。洞中发生的一切碧儿都看在眼里,她赶紧走到公主的身边,搀扶着公主到竹榻上坐下。
昔阳昏暗的余晖,映照死寂般的赵国大地,赵国再也不存在了,国破家还能保全吗?锦绣庄园就似是在无边大海之中风雨飘摇的孤舟,随时都会被惊涛骇浪所吞噬的危险。龟静独自来到热泉峒后的太平花园。
天空时断时续地刮着西北风,飞扬的尘土使天空变得昏黄污浊。花园里花草经漫长严冬的浩劫已经凋零枯萎了,望着眼前苍凉的景象,龟静感到前途更加茫然了,他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难道世界之大,就没有我龟静一家的容身之处吗?”他木然地坐在亭子间的木凳上接着想:“我该怎么办?要是况子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为我指点迷津的。可现在况子也不知去哪里了?要是况子在这里,那鬼精灵,又得会说:‘你都活了一百多岁了,也该活够了。’我就会说:‘我可不想死,我丢不下这美好的一切,要是死了能升入天堂还好,要是被打入地狱,太让人痛苦不堪了。你不常说哪有那个鬼地狱,是人瞎编出来的,你还说人能胜天吗,世上没有人不能办到的事情,就是长生不老药也是一定找到的。’记得有一次,况子拿我寻开心,他说:‘净听你说,你会龟吸大法,你做缩头乌龟,又怎能胜天呢?’我说:‘你说人要是被埋在地下还能活不?’他说:‘不能。’我说:‘那就验证一下我们龟吸大法的厉害!我钻进大瓮中,你用丝巾把翁口蒙上埋入地下,上覆沙土二尺深,七天后,你在把我扒拉出来,看我还能活不?’他风趣地说:‘你真的感到活腻了,再说怎么个死法不成,非要自己钻到瓮中埋入土里闷死,这样死法也太委屈自己了吧?’我说:‘我一定不会死的,你就瞧好吧,我被埋入地下,就像蛇眠于地下洞中一样舒坦。咱俩赌个输赢,你将一根竹竿插到大瓮里,要是竹竿动了就算我输了,要是竹竿未动,坚持七天七夜,就算我赢了。要是你输了,你就要学着乌龟模样在地上爬七圈;要是我输了,就让我娘子给你做“归圆忘我汤”,并把我写的那本“龟吸养生术”送给你。’他说:‘要打赌也得请个见证人,再说你要是死了,我又怎么向嫂夫人交代呀?’我说:‘那好,就请你嫂子和老管家作证好了。’我真的在地下大瓮中待了七天七夜,七天后我被扒拉出来,我又复苏活了过来,况子高兴得不得了,并送给我个雅号‘深坛老龟’。从此我的名声在江湖中流传开来。你看看在这危难之际,况子却不知跑到哪去了?”
龟静沿着花园内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慢慢地走着,他不时地望一望天空,夜幕慢慢地笼罩住了大地,他发现西南方向的天边上有一片氤氲的红晕,越泛越亮,心里好生蹊跷,一种不祥的征兆爬上了心头,龟静的心情更加纷乱了。
帮衬通过月亮门气喘着跑进了花园里,一见到龟静就欣喜地说:“老爷,二爷还活着。”
龟静惊喜地问:“师弟龟鹤,他还活着?他在哪里?”
帮衬一边从怀里掏东西,一边说道:“他刚才把我叫到客栈的阁楼上,把这个东西交给我的,我想他是怕咱家里有官府的爪牙,会被认出来,所以没有直接来见您,这会儿也许走了。不过我走时他问我您的住处,也许晚上他会来见您。”
说着帮衬把那块玉交到了龟静的手里,龟静一看到这块玉,脸忽地变了色,他知道这种玉是同门弟子作为传递十万火急消息的密函,他顾不得多想就跑出了花园,奔进了热泉峒洞。
热泉峒洞中,几盏酥油灯已把洞内照得通明,龟静从洞壁上摘下青铜剑,用锋利的剑尖在镶嵌着玲珑剔透玉石的半截竹筒壁上,使劲划了一下,然后从筒壁上撕下一层厚纸膜,只见撕下的纸膜内面刻着一行俊秀的小字:
师兄:宫廷传出消息,诬师兄犯下“私藏禁书,推崇古代,诽谤当今,号召造反”之罪,令诛杀师兄满门。师兄速携家眷,云璧山寻我,暂避官军锋芒。切记、切记。师弟:龟鹤。
看毕,龟静激愤异常地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平阳公主移动纤纤细步凑了过来,拾起放在几案上的密函看了一遍,立刻脸色煞白。公主默呆了一会儿,然后跪移到洞中间的暖烘炉旁,微颤着手掀开炉盖,把纸膜密函扔到炉内炭火中,盖上暖烘炉盖子,透过盖子缝隙,看那厚纸膜被慢慢地烧尽。站在洞壁角的碧儿赶紧过来扶住心情极度紧张的平阳公主。
龟静感觉得出妻子惧怕的心在颤抖,一种无法抑制的炽烈之火烧遍了自己的周身,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使他镇静下来,更加坚定了自己要使全庄园人免遭这一劫难的决心。
龟静喊道:“帮衬!帮衬!你赶快进来。”
“朝廷已下令剪灭咱们锦绣庄园,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现在你赶快召集全园的奴婢家丁,把库存的粮食、金银、财物分发给他们,让他们赶紧逃活命去吧!然后安排马匹车辆,咱们也连夜离开这里。”
“粮食按您的吩咐,大部分都周济饥民了,库存所剩无几了。所剩金银财物都要分发下去吗?”
“我们现在命都难保了,还要这些金银财物干什么?都分给他们吧,也许对他们有所帮助。”
帮衬离开后,龟静让碧儿去把常儿从餐氏那领回来,自己和公主收拾随身衣物,把自己所著书籍藏匿于热泉峒洞壁的石匣中。
碧儿领着常儿,奶妈餐氏紧随其后进来。这时帮衬惊慌地冲进洞中,把餐氏撞个趔趄,帮衬大声地说:“老爷,不好了,官军来了,您听!”大家静听到北面方向传来千匹骏马的狂驰之声。
龟静的脑袋“嗡”地一声膨胀紧绷起来,他“噌”地一声蹿到了洞壁下,摘下那口青铜宝剑嚷道:“秦贼!我跟你拼了!”
龟静第一个冲出了洞外,眼前场面让他惊呆了,庄园内一片混乱,这些奴婢家丁一听到这一恶信,早已是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当今百姓谁人不知晓秦朝实施的王法是连坐,就是一人犯法,亲族邻里都要受到牵连。因此百姓人人自危,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今天自己的主人犯了王法,做奴仆的又怎能幸免呢?况且天下乌鸦一般黑,秦朝统一天下后,那块地方不是秦王统治的天下,往哪里逃不都是一死呀?这些被受压迫管制的奴仆,哪里有反抗之心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个个没了主张。
只见北面方向的大道上官府的大军像是奔驰着的一个巨大的火龙越来越近了,接近庄园街头,他们分为两股疾驰包抄了过来。一会儿的功夫,把个锦绣庄园围个水泄不通。
龟静回头看一看,碧儿裹背着常儿,餐氏搀扶着平阳公主,帮衬手里拎着一根木棍,龟静的心里一阵紧缩。本来他想组织起护院家丁,从西面冲出个缺口,也可能有一线活命的机会。可眼前的情景,让他失去了信心,他忘记了过去武装护院家丁的长矛大戈,都被官府收至咸阳,铸造成了十二座铜人,现在家丁们都是手无寸铁,又怎能抵挡住骁勇善战的官军呢?龟静意识到现在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龟静突然想到传说中的“封神榜”上的土行孙,会“土遁之法”,我家里不是有个密室吗?我们几个人暂时躲藏进去,等官军走后,我们再等待时机逃出去。于是,龟静说:“跟我来。”他们这几个人又返回热泉峒洞中,关好洞门,龟静打开洞壁暗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平阳公主第一个进去,点燃密室里的酥油灯,大家都钻了进去后,龟静把主洞室内的酥油灯熄灭后,也跟着钻进密室,按动机关复原好洞壁暗门。
这一密室只有平阳公主、龟静、帮衬和碧儿知晓,这一密室是龟静夫妇修炼内丹,探索长生之术的隐秘之所。在建造锦绣庄园时,龟静非常看重这个热水泉,它可常年不间断地喷出热水流。龟静认为:“温汤浴体,除体内百秽,旋体内之肌。”他倡导求寿者必须坚持常年进行温汤浴体,温汤是修炼者日常生活中必用之物。于是就在离热泉一段距离的地方砌一个大浴池,在浴池和热泉上用花岗岩巨石磊砌石洞假山,浴池在石洞的里头,热泉在石洞的中间,然后磊石壁包浴池,设机关建密室,洞口侧设洞窗,洞壁开洞门,假山后建花园。在假山上培土、栽花、种草,假山和花园浑然成为一体,把热泉导入浴池,再把浴池里泉水导出,流入花园,保持泉水流动不止不腐。锦绣庄园建成后,建设锦绣庄园的工匠都被充军去打仗,在长平大战中战败的赵军将士投降秦军后,4多万的赵军将士都被秦军给活埋了,无一生还。因此,热泉峒里的密室就只有龟静、公主、帮衬和碧儿四人知道了。
进得密室,正中的热泉呼呼地冒着热气,流出泉水哗哗地流入浴池中,浴池右侧放着一个单人竹榻,上面摆放着一叠浴巾,左侧是一张几桌,上面放着香粉盒等梳妆之物,对面石壁上摆放着一个祭桌,祭桌上供奉着道家始祖老子的塑像,下面是一个竹编莲花墩。龟静撩衣跪在莲花墩上,点燃三柱清香,插入祭桌上的小香炉内,双手合十,默念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龟静登上竹榻,伸手推开石壁上一块方砖,通向外面的方块窗洞就露了出来,平阳公主赶紧熄灭室内的酥油灯,龟静透过窗洞向外望,外面一片灯火晃动。只见一个头戴钨铁盔,身披铠甲,手持佩剑的营尉,正指挥着那些一手拿着长矛或大戈,一手举着灯笼或火把的兵士们,在庄园内乱喊乱叫,乱刺乱戳,把家丁奴婢推推搡搡地都赶至庭院中间,院子里被灯笼火把照得通明。
一个穿着粗麻布衣裳十几岁的小厮,看着兵士们不注意时,撒腿就向门外跑,兵士们边追边喊:“往哪跑?杀死他!杀死他!”
立时只见从门外迎面撞进三、四个举着大戈长矛的兵士,小厮一见,吓得赶紧往回跑,被八、九个兵士围在当中,凶恶的兵士们一同举着大戈长矛向小厮剁刺下来,一声撕心裂腹的惨叫,血光逬现,小厮挣扎了几下就滚躺在血泊之中,奴婢们被吓得个个捂住了脸转过了身子。龟静看在眼里,心如刀绞一般,喉咙里发出声音:“是我连累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碧儿赶紧把常儿交给餐氏,凑到龟静身旁,推开龟静低声说道:“老爷,您不要太难过,这是无法挽回的。这当儿,您可要沉住气呀。”
“不,他们是无辜的,不能白白地因我而死。”
帮衬说道:“老爷,他们是针对您的,不会伤害他们的。”
龟静听到这些话心里才有些踏实。
外面的营尉在布置着:“你们几个去搜那些房子,你们几个去后边,你们几个看好他们,他们谁要是胆敢妄动,就格杀勿论,你们都跟我来,谁抓住那个老方士,谁有赏,给我搜。”
营尉带着几个兵士撞进了热泉峒,嚷喊着:“老方士,给我出来!”
“给我搜!”
只听得霹雳咣当的响了一阵,营尉自言道:“听说这个老方士就住在这里,怎么没有了呢?家小也不见了,怎么也不会长了翅膀飞了吧?把那个竹简架子给我推开,看一看后面。”
“轰隆”一声响。
密室里餐氏怀里的常儿,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餐氏赶紧用丝巾捂住常儿的嘴。
“有孩子的哭声。”
“是有孩子的哭声,好像在后面。”
“快给我到后头去搜。”
营尉带着兵士们跑出洞外,向后穿过月亮门,进到太平公园,来到假山后面,见几个兵士正在搜寻着。
“你们发现个小孩没有?”
“没发现。”
“怪了,莫不成听错了。不对,给我上假山上去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