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2)
那天,睡的极香甜,他在床边轻轻握着我的手,直至我睡着。梦里,是一个七岁的小丫头,眯着眼踱着步,打趣般的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少年拿着书卷,轻轻拍在女孩的发上:“才不是那个东篱!”
陶潜的诗,还是他教给我的,那时,我便爱用这句诗揶揄他。
睁开眼睛,手里已经空了,安静地缩在被子里。也是,他到底是个将军,事务繁多。
被上,还覆着他的外衫,伸手探去,胸口的位置,忽然一片干硬。这确是他昨夜穿的黑衣,我蹙了眉,细细看过去,有些微的暗红。忽然,脑中一声闷响,昨天,他抱着我,手心里的湿濡,却是这!他受了伤,半分没有告诉我。
想要下榻去看他,背上一疼,便绊住了脚步。这副样子去见了他,也只会惹他忧心。更何况,此刻,他大约不在这里。昨日的八思尔吉裕是假,那么真的便定然在战场之上,他必然要去应付的。怕是昨天睡熟后,他便一声不吭的走了。
披上衣衫,出门探去,果不见他的踪影,只有毛腿儿守在外面,瘦瘦小小的身子,却抱着一把一人高的大刀。
“夫人。”见我出来,他摆了摆手,只是脸上,没了平时的顽笑模样。是啊,昨天,大个儿去了。想起这,我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一如既往爱念叨,只是没了人应和。
“真是,老庖和马顺儿都上了,将军却不让我去。”他摊摊手,无可奈何,“夫人你去和将军说说,我得把大个儿那份一齐杀回来。”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我循声望去,是即墨东离。
“夜袭八思尔吉裕,烧了他的粮草,也算给大个儿报了仇。”他拍拍毛腿儿的肩。
后者尖尖细细的笑着:“他肯定以为将军受了伤就不敢去了,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即墨的眼神微变,晃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动静,也便没说什么,只是打发了毛腿儿离开。
“你莫听他乱说。”他扶我进去,我却退开一步。只是不习惯,便是昨夜那般亲近,可我到底还是我,从不曾与人太过接近的我。
“徐先生昨日走了,我见你们交情匪浅,原想叫醒你。他不许,我便没有来。”
负屃走了,他昨天的话,我听得真真切切。睚眦和囚牛,一个也不会留。他们本该走的,倘是真的龙子,凡间这细碎的琐事,何劳他们惦念。只不知这一走,即墨东离又会受到怎样的影响。然他若是当真天命在身,民心所向,到底也是无需忧心的。
负屃说,要照顾好即墨,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抬眼看着眼前这男子,高高大大结结实实的样子,虽然负了伤,却又有意瞒我,怎需我照料?没了睚眦负屃,昨日不也生龙活虎的去劫八思尔吉裕了?
他对上我的目光,微微扬了扬嘴角:“八思尔吉裕有心框我,我怎会让他占尽了先机?如今,让他尝尝进退维谷的滋味。”
我蹙下眉头,他也只是嘴上说来轻松罢了。战争已经数月了,加之他先前守凫雁关的那么久,尽管与鬼方有勾结,但若是半分没有损兵折将,我是不信的。他了解鬼方,才可以打得他措手不及。日后交战,若是鬼方也摸清了他的套路,岂不是于他不利?不知为什么,只见过一眼八思尔吉裕,就知道他有这样的本领,连负屃也说他并非寻常人,多仔细些,究竟没有坏处。
踱步进帐,他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说:“军里的事,你便不要忧心了。到底还是有我顶着,男儿的身子,扛得坚实些。你只需将伤养好便是了。”
我睨了他一眼,战场上那些事,半步行差踏错便是数万人性命的事,我无心去干预,无意去承担那份罪责。男子既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兴起兵戈,女子便安心静观便是。
我是当真做好了冷眼相看的打算,一直到大军南驻,到了别州。
别州,自古便是南北要道,天下间的旅人,送到这里,便终要离别,也因此,有了别州这名字。
即墨若能攻下这里,那便借由南方皇廷进一步挤压鬼方,那渐趋渐窄的土地,或许会逼得八思尔吉裕弃城而逃,返回极北之地的荒山野岭。只是,届时,又怎会轻易令他逃走?占据着别州,他鬼方便插翅难逃。然而,忧虑也是因此而生。
别州太过重要,即墨看重,八思尔吉裕看重,南方的皇室们更是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