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1日（1 / 1）

今天是周六，你本不应该出现在我们店里。可你来了，我匆忙戴上口罩——幸好一直随身带着——同时将帽子拉低。不出所料，你点了一份土豆茄子盖浇饭，不带一点荤。虽然我对你的工作并不了解，不知道你是服装设计师，还是摄影模特，还是插画师，还是培训机构老师，还是其他类似的表达美或者展现美或者传播美或者弘扬美的工作。也不清楚你的工作地点是在对面大楼第几层的哪个单位。这些你从未透露，我也从不过问——当然，因为我们并不认识。但我十分清楚你上班的时间，那是我清晨睁开双眼后的第一份期待；我也非常了解你下班的时间，每到那时，我无论多忙，都会留意着马路对面，从往来的人群中寻找你的身影——我总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把你认出，因为你很特别，当我的目光落在你身上时，我的情绪会莫名激动。你是在办公楼里工作的人，与我们这些社会最底层人士并不一样。你们有周末的概念，周末是休息时间，这个我也是清楚的。但是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们店里？

今天是不寻常的日子，我在不应该碰见你的时候碰见了你；今天是愚人节（我后来才明白这两者之间存在的联系。我于是用纸杯装了一杯清水递到你的面前，你伸手接过杯子后说了一句谢谢，但没有抬眼看我。这是我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听见你的声音，你的声音滋润了我脑海中的世界，使幻想中的你更加真实和靠近。这也是我们在现实世界里的第一次接触，这让我回想起曾经——那一次我主动向你靠近，你却假装没留意，一转身便离我而去，使我伤心了好些天。虽然这一次我戴上了“伪装”，但心情难免紧张，在把杯子递给你之后，我竟像个孩子一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缓过神后，我立马转身离开用餐区，之后又装了一杯清水递给另一位顾客，这样才不显得刻意。

虽然仓促，但我还是留意到你放在桌上的小小塑料袋。塑料袋上的图案我十分熟悉，是附近一家药店的标志，我偶尔会去那里买口罩。这让我回想起我们在那个地方的，那一次完美的邂逅。那一次邂逅，我记住了你的容貌，并将它完整地刻在我的脑海里，从此我的幻想就有了清晰的画面。可“她”是不完整的，“她”的声音是虚构的，和小雪的很像——这是潜意识在作祟，并非我的意愿。这一次邂逅，我终于捕获到你的声音，使“她”成了一个完整的个体，就和现实中的你一模一样。我很感动，感动过后又有一丝心酸。

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你出现在药店里，是为了买一盒眼药水——那蓝白色的小盒子以前在学校很常见。这一次看塑料袋里的模样应该也是。这让我很是疑惑，因为你的眼睛纯净如晴空中一轮明月，似苍穹下一面宁静的湖泊，往里加入任何杂质都是多余的，只会造成污染。一定是给某人准备的——是你的朋友？父母？室友？还是……这让我伤透脑筋，也使我心烦意乱。

今天是愚人节，老天爷给我开了个玩笑。他为了愚弄我，所以安排了你的出现。除了你，他还安排了一场戏在后面——

后来，你接到一个电话，简单聊了几句，便挂断。饭后你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留在座位上，不时翻看手机——这在之前从未有过（看吧，老天爷在这里埋下了一个伏笔。有那么一瞬间，自负的我以为你在等我靠近。几分钟后，一辆蓝色轿车停靠在店门外。几乎同时，你的手机铃声响起，你没有接，而是回头望向门外（这时我已察觉到异样。你挂断电话后，起身带上塑料袋走出门外。你不顾我向你投去的挽留的目光，欣然骑上那匹天蓝色的骏马（我看不清那马夫是人是鬼。天蓝色骏马带着我最爱的女人，在我悲伤的目光注视下远去……

我愕然看完这场戏，最难受的是落幕之后我不能哭泣。我真想跪在地上对天哭嚎，可我不能——我还要用心接待下一位客人，在下班回到家，在踏进房门之前我都不能哭泣。这是老天爷给我安排的一场戏，我不能哭泣，不能给他嘲笑我的理由，笑我没有骨气。走吧，骏马上的王子，带着我心爱的公主。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的眼前。消散吧，我的幻梦！飞走吧，我的爱情！来折磨我吧，痛苦！来吞噬我吧，黑暗！

我死了，不会再重生。

老天爷，愚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