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笼中雀 1（1 / 2）

在洛栗进入高塔前，缘安一直认为这里只有两类人。

第一种是大部分人，他们信奉赫尔莫斯的教诲，以贤者之言为指引，更以高塔之民的身份为傲。

包括缘安，她想自己应该也属于这类人群。

而另一种是渴求飞离高塔的鸟，他们爱将学识比喻成翅膀，把力量组装成羽翼。

他们群英荟萃，也报团取暖。

外界对高塔的形容总是千千万万，说高塔是禁忌的化身，是划时代的标志，是魔法意志的顶点，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乐园，亦是墓场，是牢笼……总之众说纷纭。

唯一能够确认及肯定的只有一点，这里只有天才和罪人。

而天才往往是从出生起就在塔中生活，或是幼年时期就被接进塔中，因此大多时候前来的人都是有罪之身。

可有一天发生了一件缘安不曾见过的稀奇事，高塔罕见的接纳了一位无罪的外来之人。

起初，缘安只觉得洛栗是个奇怪的家伙，对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

洛栗从来不和大家打招呼，也可能是因为大家当初对他的轻视。

“有人来了吗？怎么没看见人啊。”

当时寂静的入口处响起第一道话语声，紧接第二道第三道也很快伴随而来。

“是啊，怎么没人呢？”

“要不大家回去休息好了，好不容易的双休呢。”

缘安知道，那是一种傲慢，埋在根骨里历经时间淬炼生长出的，独属于天才们的傲慢。

众人一哄而散，剩下来的人也只是默默的在高处俯视那道单薄行走的身影。

其实一点也不单薄吧，只是夹带的一点点怜悯让缘安产生了错觉，也让她产生了好奇。

高塔之外来的天才，会是什么样的人。

可惜的是她的好奇心没处使。

她很闲，相当的闲，因为魔女是不用修行的，每天只被要求学习一小时的书法和绘画，或阅读书籍就足够。

剩余的时间通通属于她自己，可以去欣赏乐曲，去享受温浴，托人制作爱吃的糕点，悠哉悠哉过完每一天。

可以说只要不乱闯进那些秘禁之地，大家对她的纵容程度一直很高。

可和她……和其他人都不同的是，洛栗很忙，很忙很忙。

才刚刚来第二天，还没时间开始适应高塔的生活环境，他就被抓着丢进了嘈杂的炼金工坊里，和一群陶冶了几十年炼金的术师们成了同事。

像是刻意为了打压，试图摧毁他的意志一样，接二连三的任务堆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完全腾不出空闲时间。

往往一项工作还没完成，下一项工作的内容就该提前准备好了，甚至忙碌时需要同时进行几项截然不同的炼金工艺。

更要命的是，那家伙的力量实在太过狂暴了，虽然明显能看见有压制的举动，但大多数时候结局还是会因为同时进行几项工作，难以驾驭而变得一团糟，而后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已经不是个人的问题，换另一个人也只会落得一样的结果，甚至更快。

可每当缘安路过，或进行刻意的观察时，却从来没见到过他愤怒沮丧或是怨天尤人的那一面，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甚至事不关己的直面着一切。

缘安总觉得，哪怕天塌下来，他也只会露出讥讽的笑容，嘲笑天空的脆弱和无能。

谁也没想到的是，在那年年末，他们新一代的考核中，洛栗拿了第一，凭借那独属于他的狂暴手法夺得胜利。

没人会去质疑那场考核的含金量，因为那一位在现场，被誉为高塔最强大的炼金术师，大炼金术师——梅拉斯·海勒亲自主持，并承诺赐予最终胜利者一颗原初之金。

没人会去怀疑大炼金术师说出的话，更没人会放弃一颗近在眼前的原初之金。

那可是传说中，黄金之神在弥留之际留下的两项瑰宝之一。

一是古早神话中的炼金奥义，另一项便是原初之金。

它具有满足生灵愿望的能力，它的力量能穿越时间和空间，能无视束缚与规则，连当今的炼金术，一定程度上也是建立其堪称奇迹的效力之上。

“不用原初之金，请现在就满足的我愿望吧，麻烦给我一间专门的炼金室，最好能和学府里一模一样，这垃圾工坊实在不适合我待。”

隶属于高塔的炼金工坊被他评为垃圾，太荒唐了…可没人会选择在这时候出言讽刺他。

那一刻开始，他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同时也是疯子，更是傻子。

按理说没有人会拒绝，但洛栗确实拒绝了，他漫不经心的话语不经意间就吹醒了缘安的心灵，吹的那片平静的心湖都荡起来浪花，吹的她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多桀骜啊，少了一点点心不在焉，分给了激动和满足，又被他埋进偷偷藏在身后紧握着的拳头里。

不想止步于好奇，缘安好想要了解他。

幸运的是，自从成为梅拉斯·海勒的弟子后，洛栗空闲的时间变多了，虽说依旧很忙，但在闲暇之余偶尔能看见他出现在图书馆里，并在一段时间后当上了她的同窗。

天才炼金术师对乐理的理解真是糟糕的一塌糊涂，说不着调都是轻的，但凡有他出现的考试倒数第一的位置就非他莫属，也因此换来不少的嘲笑。

但洛栗始终乐此不疲。

大家总是这样对他，对高塔之外的人，即便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才华。

对亮眼的地方避而不谈，转头就抓住痛处肆意的点评讥讽。

缘安很难过，这里不属于他，他应该去更自在广阔的舞台证明自己。

缘安选择割舍自己的悠然时光，从那段时间开始，她总爱去图书馆蹲点，偶尔能见到，但更多时间里见不到，就算是看到人了，心里的那点小矜持总令她拉不下脸面上前搭话，在人多眼杂的课堂就更是如此了，每次只能灰溜溜的调查洛栗翻阅过的书籍，以试图了解他这个人。

意外的是，缘安还真的有所发现，洛栗爱看有关世界奇观，名人古事和记录了千古流传的神话相关的书籍。

她想，洛栗应该是第二种人。

终于在秋天，缘安再次蹲到了洛栗，也是同一天，洛栗邀请缘安进他的炼金室。

洛栗向她分享了房间的秘密，一扇永远合不上的窗户。

凭借诅咒，洛栗也早早就发现了时常尾随他的缘安，洛栗知道，她是特别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是个善良的人。

那天他们足足聊到了后半夜才分开，两人相谈甚欢，缘安爱吃的糕点洛栗也爱吃，洛栗藏着的漫画缘安也看过，那天夜里，缘安品尝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愉悦，像是品尝禁果后的流连忘返。

“我们…算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