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火烈华(一)(2 / 2)
无声无息,离鸢逝竟也跟了进去,少年自是有些胆壮的意志,但也并不成为真正洒脱的理由,只有,或许只有经历迷茫和折磨,人固才能有些见解。
这里潮湿一片,大抵是一条废旧管道连通的地道,污水沉底,青苦遍布,走了几分钟后,望见一个宽敞的地下室,此处光线暗弱,周遭摆着些许破柜,此处却也不经打扫,像是陈列了许久的样子,光滑的壁石长满了苔藓,摸上去顺柔舒畅,这足以使好奇心充占全身,这少年没有任何疑虑,径直向前走去。
周围的空气充满争吵的声音,一道道的凉风直冲冲地向离鸢逝吹来,少年缓缓前进,又走了有几分钟,眼前光景让他心头一亮。
可眼前也并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宫室,也不是沉静庄重的地下室,更不是所谓的隐藏乐园。
离鸢逝心平如死灰一样,他正想返头离开,一条皮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打中少年的背部。
离鸢逝咳出一口血,刚想抬头看起,眼睛一条皮鞭飞快地抽在他的右腿,迫使他跪倒在地,而他却依旧想抬起头,下一刻又一条皮鞭猛的抽向离鸢逝,鼻孔喷血,昏晕过去。
“一切痛苦来源无知,无畏,无能。”
“好奇心害死猫。”
少年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听到这些话,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深夜,离鸢逝睁起一只眼睛,毫无疑问,他的一只眼睛受伤了,脸上还有着皮鞭挥下的痕迹,嘴巴旁的血已干,他缓缓伸出手但明显发现手的酸痛让他支棱不住。
于是少年选择放轻松,在感到血液流畅的感觉后,一股巨大的痛感奔涌而来:他在初步了解自己的伤势。
少年转过头,望向狭小的铁窗外,树立的几根铁柱也将皎月分成几半。已是浑晚深夜,他昏睡了大概半天,随即林中有着一丝动物的吠叫,它很好奇地下室为何看得到光。
他在凝望,在思考,因而不知不觉一种孤独感侵袭而来,他在沉默,或许是有点害怕,深邃的少年好像在愧疚,他想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会落败。
那是与星空的凝视,在互相对峙着,四角天空外的自由。离鸢逝竟然头一次这么向往过,因为他好像慢慢理解自己的处境了。
纵使他此刻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他知道他身处一间牢房,在他最后一眼所看见的正是一间废弃破烂的地底监狱,但现在又被启用了。
“嗯哼?你在思索什么?”一个富有挑逗性的男声传来。
离鸢逝艰难地从想象与孤独中走出来,勉强将头向右转,隔壁的房间也亮着微光,这两个房间隔着几根铁杆。在微光下,离鸢逝稍微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的脸:留着胡渣,眼神时不时变换,却富有活力,眉毛浓郁,眼上竟夹着一丝微笑,火红的发色,整个人靠着墙堆在木箱上。白色囚服中间撕开一些。
露出结实的腹肌,只是伤痕累累。
男人牢牢盯着离鸢逝,逐渐走到铁护栏前。
离鸢逝有些心惊胆战,他一定可以断定:这是个重囚犯。但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欺凌。
果不其然,男人的脸如同戏剧般。一下子放晴,甚至喜笑颜开,瘫坐在地上,就这么盯着躺在地上的离鸢逝。
“看你这猫样,想必是受到了一些‘招待’。”
“你是说?”
“就是你脸上的啦。”红发男子指着少年脸上的红伤痕笑着说。
离鸢逝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留着滚烫的鞭印。
“也没必要担心会毁了你英俊的面容,会好的。”他继续笑着说。
“我为什么能在地下室看见夜空?”
“哦。这是每一个不幸来到这里的人都会问的,这里呀,其实是拾荒森林唯一一座小山下的地下监狱,你现在看到夜空,要知道我们的上方不远处就是那座山。这里树木荫郁,你看月亮一下就不见了,因此基本没有人会发现这里的。”
“那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哈哈!我是主动进来的。”他笑的憨厚,有些开心。
“嗯?这又是什么原因?”离鸢逝显得吃惊。
“既然你想听,我就如实告诉你。”红发男子的笑容收起,他把双手摩挲几秒,撑在地上,显出聚精会神的样子。
“得先讲述一下背景,北方,我们土生土长的北方最近以来受到威迫了。虽然”随即他哼作腔:“虽然我对爱土地,爱故乡,爱和平没有特别多的看法,”
“但我这人喜欢给自己找一个安稳的环境,好好活着,怎么说呢,北方可能真的要遭到内部叛乱了。”
“近来的几年,听外界的消息可以知道北方各种犯罪事件频繁发生,这是有原有因的,这些力量随机遣派到一个重要但不被管辖的要塞,对,就是这片横栏郁流阴北部与其他地方的森林。”
“众反叛势力将会集中在这片森林,于是古老的监狱又被重新启用了,那个平凡的通道总是引来许多外界的旅行者。”
“然后不出例外,他们都遭到严酷的刑罚,能有多少真正活下来的呢,其实拾荒森林的势力也不多,据我所知,支持这个势力的最大幕后黑手,是我们国家,也就是光主!”
离鸢逝彻底怔住,他不是很理解,但他好像思考过于片面。
随即,他愤怒的站起来,抓住铁柱,颤颤地说:“怎么会这样?你你是在骗我吧!”
“呵呵,你先别急,躺下继续好好听。”
红发男人不抬头,他好像又在笑。
“躺?诶,为什么,为什么我能这么轻松站起来了?”
“叫你先坐下来!”男人喊了一声。
离鸢逝听到嚎吼后,突然感到脚上地板十分炽热滚烫,不由得跺脚,一下子摔倒在地,仰面朝天。
“继续听讲了,现在,拾荒森林中的,也不过是一些草芥,不过有一个人需格外注意,因为他,也是个执光者。”
“那,你能告诉我,你主动来此的原因吗?”
“嗯,我本来是军队的一员,但后来遭遇一些变故退役了,转身成为一名拾荒者,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在这里,嘿嘿,我可是一代强者,光是他们听到我执行任务时那英勇的模样,就已经有些畏惧了。哈哈,但我却丝毫不再以过去的荣耀自居。”
“我来这里生活了三年,每年这里都有人会离开,却也有许多人又加入进来。”
“说实在的,我确切没有什么怀念土地的感言,对北方的情谊也不是十分强烈,我想这种救助大局的事,就应该让你这种青年来胜任。”
“北方是块隔绝的地方,如果真被光主给接手的话,那想必会有他自己的思忖吧,可北方又能有什么呢?”
“这里同样是四季正常交替的地域,如果真的被光主谋划了,我想这片林子可能要冒险砍出三条通道来。”
“但,这好像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吧。”离鸢逝说。
“喂,喂,你可是有志青年啊,你得承担这种责任的。”红发男人指着手指,教导般地说。
“至少我救了你,你得答应我一点小小的请求吧。”
“嗯?是你救了我吗?意思是说,我现在能轻松地活动,是你做的?难怪我看你手撑着地,想必是在操控着某种力量。”离鸢逝露出一丝贼笑。
那男人转过身,他心里怒向自己:“我怎么就说出来了!哎呀!我是怎么回事,呼,气死了。”
即刻,他又惊的一声,严肃地说:“不要揣测了,唉,我来这里是挑战一个男人的,但是我输了,被关在这里,你有没有感觉那男人很坏?”
“对吧?那人很坏,他对他正经的手下败将居然实行这样的对待方式!”
“应该可能是吧”离鸢逝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应和了几句。
“少敷衍我了。”男人撇嘴。
“你知道吗?你能活着醒来的时候,一切事情都已经不简单了,往往被关到里面来的人,遇到第一次惩罚就有绝大概率死了。”
“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离鸢逝睁大瞳孔。
“少套话了,我不会详细地说的。”红发男子忍不住叫嚣。
“那,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就当作你救了我,对了,问你的名字前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好了,我叫离鸢逝。”
“离鸢逝啊,鸢逝啊鸢逝,啧啧,我叫刘胜意。”
二人聊的正开心,突然外边的灯光亮起,刘胜意嘱托离鸢逝闭上眼睛别动。
一个全身黑色西服的健硕男子走来,带着黑色礼貌,默默说一句:“老大叫你出来。”
“噢,知道了。正好,离上一次有三天了吧。”刘胜意一身轻快离开了。
离鸢逝睁开眼,灯光已经再次暗下去了,一切又回归宁静的一片,这种立刻重归孤独的感觉让他有些失意。
“我想,那家伙肯定是个执光者,仔细想想,先前他大吼一声,地板变得很热,让我不得不手舞足蹈,但我可能也知道那家伙只是让我血管疏通许多,让我身体不会感到更多肿痛感,他说正常的人几乎根本无法活下来,那说明一件事。他知道我身为执光者且有比常人更强的体质。”
想着,少年的旧伤复发,在地上反复挣扎,一会儿,他累了,困了,在这个时候,他在想着东郊三致和岚河他们俩的境遇,可能此刻的他自己都成了问题,究竟如何才能重圆?
星夜,伽句城内,东基单独地走在大街上,心里想事,有所思绪,他低着头。半夜的早秋之城,有些凉。
突然,他发现地上有影子,抬头仔细看看,是一个中年人,他在街头抽着烟,正站在东基对面,就那样看着他。
“易山弥先生?”东基望着他,不由得问。
男人只是点着头,笑着看他,向他缓缓招手,示意他找地方坐下好好谈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