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 她若退亲,我愿娶(1 / 2)
“血……血……”
睡梦中的姜沐言, 头摇得越来越快,低语声的音量也越来越高。
她再低喃下去, 必定会引起外间婢女的注意。
萧南瑜犹豫几息,伸手撩开纱幔。
“萧南……”
姜沐言眼皮下的眼珠子快速转动着,忽然一声高呼。
萧南瑜见她要醒来,迅猛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姜沐言慌乱不安的眼睛刚刚睁开,复又无力闭上。
被点了睡穴的她,这一闭眼倒是安静了下来,眼皮下的眼珠子也不再快速转动,睡得似乎还算安稳。
“大小姐?”
外间忽然响起守夜婢女的声音。
萧南瑜紧接着听到外间传来细细碎碎的细微声响。
守夜的丫鬟下床要进来看姜沐言了。
躬身在拔步床里的萧南瑜, 快速退出来又稍稍整理了一下纱幔,运起轻功悄无声息的跃上了屋顶横梁。
红桃摸黑进入里间,丝毫没发现姜沐言闺房的横梁上, 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梁上君子。
“大小姐?”
红桃轻声唤着,掀开纱幔看姜沐言。
她见姜沐言安安静静睡得挺安稳,不由疑惑, 刚刚是她听错了?
“莫非我也梦魇了?”
听到动静才醒来的红桃,喃喃自语着放下纱幔,转身朝外间走去。
待她在外间又躺下后,萧南瑜轻轻一跃而下, 复又来到了拔步床前。
他隔着纱幔静静看着床榻上的姜沐言,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缓缓撩开纱幔。
姜沐言额头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萧南瑜伸手,指背轻轻落于她额头。
凉的,凉意从指背往萧南瑜的掌心渗透。
她出的全是冷汗。
萧南瑜蹙了蹙眉,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轻轻替睡梦中的姜沐言擦去额头汗珠。
一室黑暗中, 萧南瑜能看清姜沐言白净的小脸。
她睡颜恬静,像一只熟睡中的小猫儿,漂亮可人又无害。
萧南瑜的目光落在姜沐言脸上,久久的凝视着,看到清冷眸光中逐渐染上了一丝宠溺与占有欲。
当萧南瑜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后,五指微微捲起,轻轻握紧了手中的手帕。
夜闯女子闺阁,窥视少女睡颜。
萧南瑜忽觉自己像个采花贼。
他最后深深凝了姜沐言一眼,放下了纱幔。
萧南瑜并没有急着离开。
他瞥到拔步床前的绣墩,挪步过去坐了下来。
黑夜寂静。
屋里屋外除了风声,虫鸣鸟叫声,再没有任何动静。
萧南瑜坐在拔步床前,时不时望向床榻,隔着朦胧纱幔看一眼姜沐言。
见她睡得安稳,他便又收回视线。
萧南瑜自小便沉稳内敛,行事一向光明磊落,顶天立地问心无愧,也从无行差踏错。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做出夜闯女子闺阁的采花贼行径。
可今日,他做了。
且不是第一次做了。
萧南瑜似无坚不摧的脊梁,几不可查的弯了弯,于黑夜中无声深叹了一气。
自萧以舟和萧以星从天而降的那一日起,很多事情都脱离了既定轨道。
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拽都拽不回来了。
心绪复杂的萧南瑜,又朝姜沐言看去。
她梦魇惊醒被他点下睡穴时,嘴中呢喃喊出的……似乎是他的名字?
他是她噩梦的根源,是他导致了她夜夜梦魇不断。
萧南瑜开始后悔,那日那一剑,他不该一剑割下刺客头颅。
太杀伐残暴,太血腥残忍的一幕被她看见,她受不了是正常的。
任何一个深闺中的女子,怕是都受不了。
是他没有顾及到她,吓到她了。
萧南瑜深深自责着,懊恼着,看着被点了睡穴而睡颜安稳的姜沐言,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导她,才能消弭她的梦魇。
萧南瑜就这么坐在拔步床前,时不时看一眼姜沐言是否睡得安稳。
一直到黎明即将到来,他起身隔着纱幔往里看。
见她依旧睡得安稳恬静,这才转身离开。
萧南瑜趁着黎明前的最后一抹夜色,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相府,就如他来时一样,没惊动任何人,连姜沐言都不知晓。
天色亮起。
红桃起身进里间看姜沐言。
当她发现姜沐言还在安睡,且昨夜一整夜都未再被噩梦惊醒,心下顿时宽心不少。
谢天谢地,大小姐不再梦魇便好。
否则让外人知晓,姜沐言夜夜梦魇喊着一个外男的名字,喊的还不是即将定亲的陆承彦的名字,让陆家知道了,亲事会不会有变都犹未可知。
想到萧南瑜,红桃就来气。
萧南瑜救人便救人,抱她们家大小姐做什么?
现在好了,全京城的人都已知晓,萧家大公子抱了姜家大小姐。
陆家那边也不知会有何反应,万一陆家不让陆承彦娶姜沐言了,那可怎么办?
好几日未曾睡好的姜沐言,一觉睡到辰时才醒。
她醒来后怔怔望着床顶幔帐,也发现了自己睡了一夜好觉。
睡得好,她浑身都舒畅不少。
不像前几日,睡醒比没睡还累得慌,心神也不安定。
就是吧……昨夜她好像看到萧南瑜了?
不是梦魇中的萧南瑜,而是现实中好像真的看到了他。
今日起床后的姜沐言,精神头总算是好了一些。
她走出扶摇阁,不紧不慢的穿过回廊,随意走走散心。
走累了便坐于八角亭,看池中鱼儿嬉戏。
“长姐。”
一道柔和轻缓的声音传来。
姜沐言转头,看到了迈入八角亭的姜语蓉。
姜语蓉今岁十二,因生母难产去世,她自幼被养在老夫人膝下,性子柔和谦恭,是众姐妹中和姜沐言关系最好的一个妹妹。
“四妹,坐。”姜沐言神色有些蔫蔫的。
“长姐,你梦魇还未好吗?若是府医看不好,可要让爹爹请御医来看看?”
姜语蓉在姜沐言身旁坐下,见她情绪不高的憔悴样子,柔声关切道。
姜沐言轻轻摇了摇头:“药都吃好几日了,府医说我这是心病,药石作用不大。”
“长姐梦魇这几日,人都消瘦了一圈,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姜语蓉是真的担心姜沐言,灵机一动间,她出主意道:
“如若不然,长姐去相国寺拜拜?佛门清净,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长姐去小住几日兴许就痊愈了。”
姜沐言听罢,当真是心动了。
夜夜梦魇,她精神上确实受不住。
虽说昨夜下半夜睡得还算安稳,但上半夜也被魇住了。
“确实可行,回头我与娘商议一下。”姜沐言点头道。
今日便算了,要去相国寺也得明日再去。
姜语蓉与姜沐言闲聊着。
关于姜沐言因遇刺被萧南瑜当众抱过一事,姜语蓉没敢问,也没说外界对此事的看法。
她说到了京中另一件热议之事。
“长姐,礼部尚书被贬黜到蛮夷之地去的事,你听说了吧?也不知是否与文德门一事有关,各大臣子女遇刺没几日,一部尚书就遭贬官了。”
姐妹两人在八角凉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姜语蓉手中捏着一块如意牛乳糕,是扶摇阁的赵嬷嬷做的,她一尝就尝出来了。
长姐自幼喜爱甜食,扶摇阁的嬷嬷们就变着花样给她做。
整个相府各院的小厨房,就属扶摇阁小厨房做出来的糕点,最可口美味。
同样喜爱甜食的姜语蓉,从小就羡慕长姐有吃不完的各种糕点。
所以她从小得了空就爱往扶摇阁钻,长姐知晓她馋甜食,每每都不会吝啬分享糕点给她吃。
“礼部尚书遭贬黜?”姜沐言想到了什么,又追问一句,“徐家?”
“嗯,徐家,就贵妃娘娘赏花宴上,被人两脚踹下池塘的徐一风他家。”
姜语蓉语气肯定的点头。
近日京中盛传的几件事,除了文德门遇刺一事,一直宣称自己被人两脚踹下水的徐一风,也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信徐一风的,都在猜测到底是谁踹了徐一风两脚,亦或者是哪两个人各踹了他一脚。
不信徐一风的的人,则认为徐一风在哗众取宠。
姜沐言想到却是徐非雪。
礼部尚书遭贬,还是一贬就贬到了蛮夷之地,那徐家人呢?
徐家会举家搬迁,全跟着礼部尚书去蛮夷之地上任吗?
姜沐言转念又想到。
就算徐家人不跟着上任。
徐家倒台,不管萧家之前是否有意与徐家议亲,此事一出,定然也成不了了。
毕竟有意议亲和定下亲事之间,还是隔着一条鸿沟的。
况且徐家出了如此大事,任谁都不会无缘无故主动往火坑里跳。
萧南瑜的亲事短暂告吹,姜沐言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她的心态莫名就轻松了一些。
否则她这边的亲事千头万绪,萧南瑜那边的亲事也千丝万缕,当真是让人头大。
此时此刻的徐府,都快闹翻天了。
徐家子女哭哭啼啼,叫苦连天。
在礼部尚书称要举家搬离京城后,更是没几个人愿意去蛮夷之地,都想留在繁华热闹的京城。
徐夫人倒是愿意跟着丈夫去南边。
蛮夷之地穷苦她又能怎么办,只能安慰自己夫妻一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吃苦也得一起吃。
但徐夫人心疼自己的子女。
自己吃苦无所谓,让孩子和她一起吃,她心疼,更何况她的嫡女都要议亲了。
去了蛮夷之地,徐非雪还如何嫁一个好人家。
徐夫人思来想去,觉着相国寺之时,镇国公世子夫人对她的嫡女很满意,似是有意让徐非雪嫁给萧南瑜。
徐家倒台,徐夫人也知晓,就算世子夫人先前想让徐非雪当她儿媳,此时怕也不想了。
但徐夫人为了自己女儿的前途与幸福,还是舔着脸登上镇国公府的大门,求见世子夫人宋令贞了。
宋令贞听到徐夫人登门拜见她,心中讶异了一瞬,想了想还是见了。
她约莫能猜测到徐夫人的来意。
之前相国寺一行,她对徐非雪赞不绝口,徐夫人应是看出了什么。
但此事不打紧,她只是夸徐非雪,并未拿徐非雪与萧南瑜的亲事说过嘴。
宋令贞端坐于秋水苑的上房。
丫鬟将徐夫人引入上房,两人寒暄客气了一番,都闭口不提礼部尚书被贬黜一事。
徐夫人喝了口上好的雪山龙井茶,看着上首位端庄温和的宋令贞,厚着脸皮道:
“世子夫人,过些日子,我徐家要举家去南边。”
她主动提及礼部尚书被贬黜一事,宋令贞也不好再装不知,温声道:
“去南边路途遥远,先预祝徐夫人事事顺利,我听闻南边瓜果多,也极甜,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后半句则是安慰之语了。
“地方好与不好,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只能是夫君去何处任官,我便跟到何处去。”徐夫人笑容疲累的说道。
“确实如此,否则徐大人一人去南边,他一个人也艰苦。”
宋令贞附和着继续安慰道。
徐夫人见宋令贞只回答她的问题,并不多问什么,只能自己将话题往徐非雪的身上引。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其实我吃不吃苦无所谓,只是担心哭了孩子们。”
徐夫人说着低下头,用手帕沾了沾眼角,一副强撑着隐忍苦楚的样子。
“当母亲的都不忍心孩子吃苦,徐夫人也不必太忧心,徐大人在京中做了这么多年官,人缘好人脉也甚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调回京中任职了。”
宋令贞看着在她面前抹泪的徐夫人,忙又安慰了好几句。
“日后能不能回京,我已不敢奢望,我就怕苦了孩子们,我嫡长子已娶亲,明年科举春闱他要下场,自是要留在京中,我倒是不担心他。”
徐夫人放下抹泪的手,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开始和宋令贞聊家常。
且她不等宋令贞回答,一说就说一大串。
“我嫡次子才十二,还小不太懂事,跟着去南边吃吃苦,也算是磨炼磨炼他。”
“最苦的就是我嫡女非雪了。”
宋令贞心里咯噔一下,明白徐夫人此次登门的目的,终于要摆到明面上来了。
“非雪已然十五,正是议亲的年纪,她若跟着我们去了南边,怕是一辈子就要葬送在南边的蛮夷之地了。”
徐夫人说着说着就落下了眼泪。
她是真的心疼女儿到哭,并非是做戏给宋令贞看。
可宋令贞看着她,这话却是不好接了。
徐夫人见宋令贞不接话,只能抹抹眼泪,继续厚着脸皮道:
“世子夫人,不是我夸我家嫡女,非雪她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才情样貌都是顶好的,以她自身的优秀条件,嫁进高门大户是没问题的。”
宋令贞的笑容逐渐变得不够真切了,她缓缓道:
“我明白徐夫人的意思,徐家嫡女确实不错……”
“既然世子夫人也觉着非雪不错。”徐夫人不等宋令贞把话说完,就急着打断她道,“不知世子夫人觉着她与萧家儿郎是否般配?”
徐夫人还是留了一点分寸的,没敢直接说萧南瑜的名字。
徐非雪还是尚书嫡女的时候,配镇国公世子的嫡长子,其实都是高攀的。
眼下徐非雪的父亲被贬官,徐夫人也没敢再妄想萧南瑜当她的乘龙快婿。
可萧家不止萧南瑜一个儿郎,适龄却未娶亲的还有好几个。
就算嫡子不行,能让徐非雪嫁个庶子也不错,终归是嫁进镇国公府留在了京城。
“……”宋令贞脸上的笑容,这回是彻底消失不见了。
“徐夫人,你可莫要为难我,我儿确实在议亲不错,可他的亲事也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阿瑜是嫡长,他的亲事得镇国公、镇国公夫人、我夫君、以及阿瑜本人都点头,才算作数。”
宋令贞这番话,就是在委婉拒绝了。
“世子夫人误会,我没敢肖想让非雪嫁与萧家大公子,萧家儿郎都未成亲,世子夫人若觉非雪不错,让她嫁与萧府庶子也可的。”
徐夫人连忙摇手解释,她没有要让萧南瑜娶徐非雪的意思。
“徐夫人这就更为难我了。”宋令贞坐姿端正,就事论事道。
“我庶子今年不过十一岁,与徐家嫡女定然是不般配的,萧家其余庶子可都不是我的庶子,若徐夫人想让徐家女嫁萧府庶子,怕是得去找我萧家房、四房的夫人商议。”
徐夫人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宋令贞这便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不同意徐非雪嫁入萧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