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 第四百十一章红楼潜龙在渊25 姑苏城……(1 / 2)
姑苏城内的粮商们并不知道知府磨刀霍霍向他们, 只高兴于计划的顺利,把全程百姓都遛着走,偏偏江知府还不能制止他们。
马记粮铺的家主马良对着陈记陈大同敬佩的拱手作揖, “这可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谁说我们商人只会耍小手段,陈老爷的计谋着实厉害, 不愧是读书人。”
原本他们只是想趁城内无粮, 抬高粮价罢了,陈大同却说,现在虽然困难, 但家家户户都还有余粮, 毕竟地动得到预警, 大家避难的时候都带着粮食, 没带走的, 也被妥善安放好, 倒时候挖出来就是了。
在这种情况下, 率先提高粮价只会惹来百姓反感, 要是有那好管闲事的, 写了状纸捅到知府面前, 绝对会被抓为典型,抄家下狱都有可能。
这事还比较常见,江南文风本就昌盛,姑苏又是其中之最,城里文人多不胜数, 还真有那爱打抱不平的。
偏江知府最鼓励这种行为,接到状纸都要亲自审理,不肯轻易放过。
所以那第一个冒出来的粮商就要倒霉了,因此震后这么久, 迟迟都没人敢涨价,生怕被抓了典型。
但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大赚特赚一笔,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他们摸着自己黑透了的心肝想,商人重利不是常识吗?
没道理一边骂他们,一边还想得到他们的救济,凭什么?
要是做慈善能有好处,像那些文人能扬名能当官,他们当然也乐意。
可慈善的下场是什么?古有吕不韦,后有沈万三,终归没一个好下场,那他们又何必假好心呢。
既然已经被骂成奸商,那他们当然要获得更多利润了。
但赚钱归赚钱,商人是没法和官府叫板的,尤其他们的父母官还是皇亲国戚,因此迟迟没人敢跳出来当出头鸟。
这时,陈大同提了一个好建议,先放松众人的警惕,以施米为由,告诉全城百姓乃至周围乡民,姑苏没粮了!
等到所有人都清晰意识到这一点,再偷偷高价卖粮。
到时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又都自以为是地隐瞒,他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嘛!
既能赚取高额利润,还能获得老百姓的感激呢,毕竟我卖出的可是家里压箱底的粮食,要不是看在你我关系好的份上,还不愿意卖你呢。
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就这么点了,卖了你,我自己都少了,所以你得感激我。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会陷入恐慌,进而自己买到足够粮食,不致于饿死全家的兴奋中,完全不会去思考粮食贵了多少。
毕竟灾难时间粮食涨价是常识,怕就怕有钱都买不到,一家人只能等死。
要不说读书人心黑呢,卖了你还要让你感激涕零。
陈记原本只是一家普普通通售卖粮油副食品的铺子,在姑苏城是极不起眼的存在。
陈家当家人也抱着小富即安的思想,并没有扩大的想法,甚至还送独子去读书,希望能得一个麒麟儿。
陈大同确实读进去了,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童生,再进一步就是秀才了。
可惜,他的天资和努力,在本就才子泛滥的江南,只能算一般,多的是比他聪明,还比他努力的人,更有不少世家子,有名师指导,学习资源丰富。
越到后面,他考中秀才的希望越渺茫,而立之后,他自己都放弃了,开始研究一些兵书,想着弃文从武。
但显然,他在这上面也没有天赋,倒是研究出了一些行商耍计谋的本事。
等到父亲去世,他接管了家里那不温不火的铺子,火速瞄准了此条街上另外一家粮油铺子,用兵书上的手段,直接把人家整到,顺利接管了那家店铺。
就这样,凭借着比别的商人更有文化,也更狠辣的手段,很快在姑苏城的粮食商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越接触上层,越发现官僚阶层和商人的鸿沟。
普通商人和盘踞地方的大商人不是一个阶层,大商人和那些豪商不一样,豪商和皇商也不一样。
前者能让人肆意欺辱,说收割就收割,皇商就不同了,他们甚至可以和官员平起平坐。
比如金陵的薛家,就被合称为贾史王薛四大家之一,威名赫赫。
陈大同也想要成为这样的皇商,而不是做什么都得仰人鼻息,于是巴结上了一位京城官员。
这位也是姑苏出去的学子,和陈大同当年还是同窗呢。
这人叫傅玉勇,比陈大同有天赋,且运气好,得遇名师,其老师收了六个弟子,有师兄弟的帮扶,不仅顺利考取了进士,还获得了官职。
可在这期间,他已经耗尽了家里的钱财,当然,考中后也不是没人送钱,可他野心极大,想着往上爬,开销就大了。
陈大同就在这个时候搭上来的,一出手就是一万两。
这就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傅玉勇的官位越升越高,胃口也越来越大,每年没有七八万两银子,是不肯收手的。
除了他之外,陈大同想要在姑苏站稳脚跟,就得讨好本地官员,知府以下的主簿县丞被他讨好个遍。
至于江知府,这人的耿直不缺钱是出了名的,谁也不会头铁得想要撞一撞。
但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不敢讨好江右良,就去讨好甄家。
其实陈景轩的做法也不算冤枉了包括他在内的姑苏粮商们,由于甄家在江南的地位,他们或多或少都讨好过。
要么找了甄家旁支和人称兄道弟,要么就是送钱送美人给甄家奴仆,甄家在外的管事等等。
真完全没关系的,那还真不多。
言归正传,陈大同讨好的人越来越多,也确实搭上了一些关系,但花销肉眼可见地大,按部就班经商,还真赚不了这么多钱。
那怎么办呢?当然是来个狠的!
只要能搜刮姑苏一地的财富,他瞬间能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得罪江知府,未来的日子不好过?
呵呵,只要江右良出事不就好了,皇亲国戚的身份也不是万能的,只要犯的错误足够大,有没有命留下都不一定呢。
且他也不是没有靠山之人,只要做事隐秘不留把柄,事后长公主府还真不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抱着这种想法的陈大同,干脆游说了其他粮商们,让他们顶在前头,自己好浑水摸鱼。
但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大家认识也二十几年了,他们如何不知道陈大同的心黑手很,害怕其中有诈,于是有志一同的跟着陈记走。
陈记干什么,他们才干什么!
陈大同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大不了到时候告诉自己身后那位主子去,让他找个借口,抄了这些粮商的家。
主子的产物,而他拿到那些店铺房产,在姑苏城内一家独大!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一向耿直变通少的江知府,竟然第一时间觉察了他的目的,派了衙役组织人手,瞬间打乱了他的计划。
想到这几天白白送出的几十石粮食,陈大同就忍不住皱眉。
这些粮商们还好似约好了一般,上门讨要说法。
马良稍微委婉一点,先称赞一波,拍一拍马屁,再提出自己的想法,“陈老爷您看,我们的粮食实在支撑不住了,再施米下去,就要亏本了。”
“是啊是啊,我们已经放出去很多了,再多一点,百姓就不用再买粮了,到时就得不偿失了,你总不会想让我们破产,好趁机吞并吧?”另一粮商连忙质问道。
其他人齐齐变色,想起了陈大同以往的作风,不由犹疑起来。
陈大同的脸色刷得沉下来,“我带着你们发财,此时竟然怀疑我,既然如此,你们不如随意好了,又何必找我呢。”
众人一时拿不定主意,忙看向马良,想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您看现在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是不是要对外宣传粮食不够了?”马良见陈大同脸色不愉,作为他的忠实小弟,连忙帮着描补,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他的话还算中听,陈大同也没想着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于是借坡下驴,“也是时候了,明日就对外宣传粮食不够,粮铺关门,既不卖粮,也不施米,先熬他五天再说。”
其他人闻言,一个个喜上眉梢,告辞回去打算各显神通,等五天后,看他们怎么悄悄把粮食高价卖出去!
他们都走了,但马良没有,他是最相信陈大同能力的人,见他面不似喜色,忙留下来打听一二,“陈老爷面有忧虑,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陈大同见是这个自己忠心的小弟,脸色缓了缓,说起了一事,“有消息来报,金陵那个按察使,之前来过姑苏,似乎和江知府林如海关系不错。”
马良闻言,皱了皱眉,“江知府和林如海都是我们赚钱的绊脚石啊,这个按察使又是什么来头,也是京城来的?”
林如海也还罢了,林家在姑苏虽然有名望,但他家是书香世家,虽然有田产,也有铺子,但卖的是自家庄子出产,数量有限。
更何况之前江知府救回来的那些孤儿,还养在林家呢,今年能拿出来的粮食更少,碍不着他们什么。
唯一麻烦的是江知府,毕竟是本地父母官,惹恼了他,直接栽赃了罪名,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要他和按察使熟悉,于他们可是大大的不利。
江右良没拿到粮食,自然是他们这些人各显神通,打通了各地衙门。
那些官员拿了他们好处,关键时候帮一个小忙本就应该。
要怪就怪江右良自诩皇亲国戚,从不与江南官员为伍,大家和他可没什么交情。
但这按察使就不一样了,人家可是有着考核吏治的权利,那些官员们可不敢得罪他。
陈大同看了他一眼,“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如何能办大事。”
马良闻言忙讨好笑笑,“这不是最近忙着筹备粮食的事嘛,实在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