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第四百零三章红楼潜龙在渊17 然他不……(1 / 2)
然他不知道的是, 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
你道怎么着?等凌云子重新装扮一番,打听好金陵按察使陈大人即将下衙, 一副高人模样打扮, 拎着‘百无禁忌,诸事皆宜’的幡子,大摇大摆从衙门前走过,见到的就是之前发誓要绕道走的人。
凌云子脚步顿住, 转头就走,嘴里念念有词,“今日不宜出门。”
再次看到他, 陈景轩再也不能当作意外,看了身边仆从一眼。
仆从会意,立刻跟上去。
觉察到身后有人靠近,凌云子回头一看, 见他们竟然追在自己身后, 还以为要找他算之前的账,顿时吓的立刻就跑。
他的速度不是仆从能比的, 转瞬就消失在街角。
这样快的速度, 这样好的身手,且见到他们就跑, 更让人怀疑了。
陈景轩已经在思考, 到底谁盯上了自己,会是京城那位吗?
他的目的是什么?杀了他, 还是从他身上挖出太子的势力?
聪明人容易想多,而陈景轩是典型的聪明人,把前前后后的事一回想, 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他为什么心想事成,顺利来到江南,难道真是夏金忠好心推动?
不,那个贪财的太监,无利不起早,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所以是四皇子怀疑自己了,想要通过他,把太子的秘密势力挖出来。
江南官场和太子一向密切,不说别的,仅太子党的四王八公,就出自江南,在这一代有偌大的影响力。
而之前陈景轩也公干来过江南,所以四皇子会怀疑太子把一部分隐秘势力藏在江南,也是理所应当的。
好在这一切都是四皇子的臆测,太子确实保存了实力,一部分就掌握在他手上,不过都在京城,并不是江南。
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势力隐藏在江南?
那他不得而知,也从未接触过,上位者从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告诉下属,所有想要通过他把人挖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陈景轩细细思量,把自己回京城后的一举一动,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才松了口气。
柳霞和柳嬷嬷那边也处理妥当,没留一丝破绽,就连柳家都认可了是意外,只叹女儿无福。
来到江南后,他也没有做别的,就是打击人贩子罢了,就连那些官员都没私下里接触过,只在公事上往来。
虽然找人找得大张旗鼓,但正是因为如此,四皇子才会更加认为,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实际要达成别的目的。
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仆从回来了,“追丢了,他的速度很快。”
陈景轩不觉得意外,见识了那老道的速度后,他就猜到是这个结果。
低眉沉思了一会儿,回衙门找来笔纸,把老道的样子细细描绘其上,“把它拿去给画师,给我多临摹几分,加上通缉告示,贴到各处。告示上就写,凡有此人消息者,情况属实,奖纹银十两,如能把人抓住,扭送官府,奖励纹银二十两。”
“是!”仆从当即拿着告示出去了。
凌云子逃脱追捕后,立刻得意的大笑,“哈哈哈,让你们追我,追不到吧?看我飞毛腿,嗖嗖嗖,嘿!”
他兴奋了好一会儿,打算拿黄历出来,算一算什么时候是个好日子,再去找师傅的舅舅。
至于现在嘛,当然是去找一家好的酒楼,大吃一顿。
之前光惦记着完成任务,都没好好犒赏自己。
他不知道,就这么点小事,让自己变成全金陵城的通缉犯,要是知道,可不要暴跳如雷。
老道一向光明磊落,哪能想到有天竟要经历牢狱之灾,真是......时也命也!
他大摇大摆,来到街头小贩口中全金陵最好的酒楼——醉香居。
一栋三层楼高的木制建筑,巨大的牌匾按照名家书法雕刻而成,字体雄浑大气,却又带有江南的灵巧和秀丽。
醉香居沂水而建,就在玄武湖旁边,风景宜人,杨柳依依,清风徐徐。
一扇一扇的木制窗户高高撑起,让整个大堂南北贯通,前面是热闹的市井烟火气,后面是美不胜收的桑泊,湖面上接天莲叶无穷碧,野鸭鸳鸯嬉戏其中。
坐在三楼的窗边,凌云子怡然自得,一手倒着酒,一手抓着筷子,对着窗外的两只扑腾着翅膀的野鸭指指点点,“用力,你倒是多扇几下,不就飞起来了嘛。”
旁边众人哄笑,“道长,岂不知鸭不会飞吗?”
“呸,你们懂什么,那是它们没掌握技巧,都有翅膀,凭什么鸟可以,鸭子不行?要我说,还是鸭祖宗自己不擅长学习,又没教好子孙。”凌云子不以为意,指点江山道。
“有理有理,岂不闻那些学好的就成了天鹅,”一老儒生摇头晃脑,“天生我材必有用,直挂云帆济沧海啊!”
“那挨的着嘛,老书生,别吊书袋了,”旁边其他人笑嘻嘻道。
“就是就是,”众人也看不惯这位古板迂腐的老儒生,一天天的竟爱说胡话,就连诗都背窜了。
“你们懂什么,我这是截搭诗,”老儒生一脸羞恼,脸都涨通红了。
有知道他过往经历的,笑得更大声了,不由调笑道,“周老,您还没被截搭题祸祸够啊?”
所谓的截搭题,就是科举考试将经书语句截断牵搭作为题目,老儒生的学问扎实,就是有点死脑筋,年轻时候就这样。
第一次参加乡试的时候,遇到这么一道题,竟然在答卷里与出题官辩论,说他出的有问题,这是相反的两个意思,不能放在一起出题。
考官都无语了,把这当成笑话讲出来,引得众人哄笑。
老儒生自然落榜了,没有考中举人。
后来又参加了几次乡试,都因时运不济落榜,第二次是家中祖父过世,不得不放下科举守孝。
第三次是因为考前喝了冷水,考到一半闹肚子。第四次再次遇上了截搭题,可能是过于紧张,他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出这凑在一起的两句分别出自哪里。
毫无疑问,老儒生再次落榜了,此后他似乎钻进了死胡同,拼命研究截搭题,弄得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常常上一句与下一句牛头不对马嘴。
由此科举的希望也断了,不过老儒生家境不错,即便只是个秀才,也能在醉香居这样的大酒楼消费得起。
众人的哄笑,顶多是开玩笑罢了,并不存在恶意,毕竟他还是本地乡绅呢,可不敢得罪狠了,可对凌云子就没这么友善了。
这老道一副算命的打扮,衣服松松垮垮,说话做事显得特别不靠谱,就有人半鄙夷半起哄的道,“既然道长觉得是鸭子们没学好,不如你去教它们?”
凌云子一怔,看了眼窗外,忙连连摇头,“不好不好,我又不是鸭祖宗。”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不行就不行,你说什么大话啊。”
“就是就是,”众人连连嘲笑,凌云子脸上一阵潮红,不由道,“我是会飞,但教不了鸭子,鸭子又不听我的,人还差不多。”
“哈哈哈,这老道竟然说自己会飞,”众人自然不信,纷纷起哄让道长飞一个。
飞就飞,凌云子决定好好让这些凡夫俗子开一开眼界,当即跳上窗户。
众人唬了一跳,忙上去拉人,“可别。”
他们只是开玩笑,没想真的让人往下跳啊。
然而凌云子动作更快,一个纵跃如大鹏展翅,用灵力托住身体滑翔,竟真的落在了露出盛开的荷叶上。
众人一阵惊呼,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在荷叶上辗转腾挪,身姿轻盈如飘絮,动作灵活宛如自由自在的鸟雀。
然凌云子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实际上他刚积攒出来的一点灵力正被快速消耗,生怕灵力没了直接跌落水中,有失高人风范,他运起最后灵力飞回了三楼。
刚站稳,背后就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还好还好,差一点就露馅了。
不过再后怕,还是要装出高人的姿态来,“怎么样?你们可服?”
“服服服,”众人狂点头,甚至有一人直接冲上来抱住他的大腿,“高人啊,请收我为徒吧!”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没收住力道,重重砸在凌云子身上,直接把他推倒在地,发出‘碰’的一声。
凌云子都懵了,后脑勺一阵嗡嗡的,空白了好一会儿。
他刚刚是在装B吧?为何转眼就面朝天花板了呢?
不等他想明白,几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冲上了楼梯,四下一打量,立刻锁定躺在地上,正被人围观的道长,“就是他,拿下!”
衙役们几个箭步冲上来,瞬间用铁链把凌云子锁住了。
凌云子更加懵逼了,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抓他?
众人也吓了一跳,纷纷后退,不过他们也好奇,七嘴八舌询问,“官爷,这老道犯了什么事?”
“是啊是啊,我们刚刚看见了,他可有本事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是按察使大人亲自下令抓捕的,能有什么误会?”衙役反驳道。
“哪个按察使大人?”有人不解发问。
“哎呀,还有哪个按察使,当然是金陵按察使陈大人啊!”旁边人一脸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哦哦,就是陈大人啊,”这人反应过来,“不对啊,陈大人一来就抓人贩子,这老道不会也是吧?”
“我看像,瞧他一身破破烂烂,居然能来醉香居吃饭,肯定是拐卖孩子得来的赃钱。”
“就是就是,陈大人可是好官,明察秋毫,多亏了他,才抓到那么多人贩子,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遭殃呢,他说这老道是人贩子,肯定错不了。”
“呸,人贩子去死,真该千刀万剐。”
“就是就是,官爷们赶快把人带走,别污了人醉香居的地。”
众人纷纷唾弃,对着凌云子指指点点。
之前那个老儒生,本还觉得道长非常人,是他的知己,这会儿只想狠狠唾一口。
人贩子真是该死,他遮住眼睛,“快快拉走,这种人真是有辱观瞻!”
这次众人纷纷为他叫好,虽然老儒生平日里迂腐了点,总爱说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但品行还是非常正直的。
凌云子因为灵力用完了,虽然身体素质比那些衙役们好,但被铁链牢牢束缚住,又被好几个人拉着,完全挣脱不开,只能稀里糊涂被押着带走。
经过这么一出,众人也没了闲聊的心情,匆匆吃完离开了。
醉香居的掌柜觉得晦气,竟然叫来小二打水,好好把这层冲洗一遍。
老儒生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饭菜,闷闷不乐的回家,就见到自家小儿站在巷子口左右张望,不由皱眉,“鬼头鬼脑干什么?还有你这么小,不是交代过让你不要随便出门吗?”
刚还碰到一个人贩子,他对小儿的安全瞬间警觉起来,这要是被那个人贩子看到自家玉雪可爱的小孩,还不拐了去。
五六岁的小童一点也不怕自家阿爹,乐颠颠上来牵他的手,“爹,家里来客人了,娘让我叫您回去。”
“客人?什么客人?”老儒生不解,这不年不节的,谁会来金陵城?
他是金陵城外百里周家村人,村里有一千多口人,都是一个宗族。
老儒生父亲原是族长一脉,后长兄继承族长之位,他出来打拼,赚得偌大家业,就回去在村里建了族学,请了好老师教导。
老儒生也被送回族学学习,考中秀才后才离开。
因此即便他长年居住在金陵城,对乡下亲族感情也很深,并不比父亲少。
“娘说是七叔公一脉,慧云姑姑的女儿后嫁的那位姑父,带着他阿爹。”小童口齿伶俐,当即就把来人情况说清楚了。
老儒生想起来了,他有一位族妹叫慧云,命运多舛,小时候就没了母亲,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吃的还是家里最少的。
老儒生的父亲在外经商多年,有些见识,知道好女配好郎,识文断字通晓道理的姑娘更能找到一个好人家,且这样的母亲教导出来的孩子,也更容易出息。
因此族学不仅有男童,更有女娃,至少会让她们上三年,习得一些字,知晓一些道理。
果不其然,认字的周家姑娘被周围有男儿的人家追捧,就连小地主也愿意为家中子侄求取,一时间周家有女百家求。
周家族人看到了利益,当然不会拦着女娃上学,甚至还修改了族规,言明周家要成为耕读之家,书香门第,无论男女,都要习字。
发展到几年后,就连娶的媳妇都要是认字的。
有钱一点的族人,直接聘那些秀才或地主家的女郎,没钱的也要找那灵透的,娶回来慢慢教。
然这样的风气,出现了一个另类,那就是慧云的继母。
这人并不想继女过得好,又不敢公然违背族规,就给慧云派干不完的活,干不完就不准吃饭,为的就是让她没时间去学堂。
慧云要上学,还要做农活,且常常挨罚,瘦得跟竹竿似的,老儒生经常接济这个族妹,但都是偷偷的。
因为七叔公的继妻知道后,会骂上门来,说她管教自家女儿,总有人拖后腿,也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想看她家笑话,让她连女儿都管教不了,以至于继女顽劣不堪。
这年代毕竟是以孝治天下,要是慧云传出不孝顺继母的消息,名声就坏了,还会连累周家其他姑娘。
毕竟因为周家女子的识字懂理,抢了不少好婚事,当然也惹得一些人不满,不能让他们找到借口去诋毁周家姑娘的名声。
因此大伙儿即便再同情慧云,明面上也不敢帮她,只能悄悄带一些食物给她。
这也就罢了,慧云十五岁那年,继母说服了七叔公,把她嫁给了娘家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