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 第三百十七章自由奢华的汴梁47 见人……(1 / 2)
见人晕过去, 许大人也不客气,当即让人泼了一盆冷水,春末夏初的夜晚,寒气还比较重, 赵元栋冷得瑟缩了一下, 当即醒来。
睁眼发现自己在公堂上, 之前发生的事不是做梦,而是真的, 立刻哆哆嗦嗦喊冤, “大人, 我冤枉啊, 我真的没有谋反啊。”
许大人面色严肃喝问,“你可是那清风楼的主人?”
“是是是,不不不,我不是, ”赵元栋发现自己承认相当于认罪,立即否认。
“那绑架官家的密道, 可是通往你的府邸?”许大人继续道。
这几乎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信阳候还有什么好喊冤的?
“不是这样的,”信阳候惨叫, “我和清风楼没关系啊,我只是拿孝敬,然后庇佑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干的勾当啊!”
紧接着,赵元栋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十年前,清风楼的管事张珦晕倒在城外小路上,正好信阳候带人经过, 因为他挡着路了,就让下人把他抬到路边。
那下人是个心善的,见人好似中暑,就善心的把张珦抬到树荫下,还给喂了水,让人缓了过来。
事后,这人上门感激救命之恩,言明自己是南边来的商人,打算在汴梁经营一家酒楼。
他有钱有菜谱,也有独家酿造的酒水,足以撑起一座酒楼,唯独缺的是京中人脉和靠山。
张珦觉得信阳候救他一命,一定是个心善的,愿意拿出酒楼盈利的一半,送给信阳候,一来偿还恩情,二来也是想找个靠山。
信阳候闻言大喜,他这一支虽是宗室,还有个侯爷爵位,可前面两代都是不事生产的主,再加上妻妾儿女众多,把府里消耗一空。
赵元栋本身也是贪花好色的性子,没钱哪养得起妾室,没钱怎么喝花酒?
偏偏他又不善于经营,最后没办法,只能仗着侯爷身份,以给外来商人撑腰的名义,收取保护费。
也就是说,这是他做熟了的,丝毫没怀疑张珦可能别有用心。
只不过他本身只是宗室,并无官职,不敢太过分,以往收的也不过每月百八十两,勉强够去几趟青楼。
而清风楼就不一样了,以它的体量,每月的利润至少上千,扣除成本,能分给他的就有六七百两,日子一下子宽裕起来。
渐渐的信阳候就把清风楼当成自家产业了,有人和清风楼抢生意,他亲自出面警告,有人说清风楼酒菜不好吃,他立刻带人去闹事。
像晚上这种对着展昭撒泼打滚的事,他干了不止一回两回,熟练极了。
就因为次数太多,习以为常了,以为今晚也是有人向开封府举报,所以展昭才带人来查的。
他觉得这只是小事,哪料竟然涉及谋反大案。
信阳候又害怕又委屈,“许大人,我哪里敢谋反,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那张珦只是单纯投靠你,又如何会拿出一大半利润给你,赵元栋,切莫说谎骗人!”许多人眉头皱起,突然不想让赵元栋说下去了。
如果赵元栋是主谋,那审一审就可以结案了,官家那边也好交代。
可他只是替罪羊的话,人家做局做的这么精密,早在十年前就开始布局,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查出来。
要迟迟查不出来,官家面前他不好交差啊!
许大人看了左边站着的展昭苏叶二人,闭嘴没有说话,有这两位在,他就是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是真的是真的,许大人,我和那张珦没有任何关系。”赵元栋生怕谋反的罪名按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辩解。
“清风楼的地契可在你手里?”许大人问。
赵元栋连连摇头。
“张珦等清风楼一干人员可有和你签订契约?”
赵元栋再次摇头。
“那你府中后院的密道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大人。”
这可真是一问三不知。
最后审问的结果,赵元栋对张珦的来历身世都不了解,也没有签订任何约束性协议,两者的关系纯粹到,张珦付钱,赵元栋耀武杨武,帮他铲除异己,顺便背黑锅。
至于张珦私下里做的事,完全一无所知。
然而他这番辩解,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叫任何人取信,反而会认为,他是怕背上谋反的罪名,所以在狡辩。
反正张珦已经死了,他想怎么编都可以。
没错,张珦已经死了,但许大人认为,清风楼其他人也可以是人证,尤其是那雷英。
他可是绑架圣上的主谋,还杀了张珦灭口,一定知道更多的内情。
雷英被带了上来,他被抓住后,就废去了武功,身上的暗器,口腔中的毒药统统被取下,再加上没了一只胳膊,失血过多,虽然暂时止住了,看起来也非常凄惨。
“雷英,你为何绑架圣上,你的主人是谁,还不从实招来!”许大人一拍惊堂木,两边顿时传来威吓声。
然雷英不为所动,低着头一言不发,任凭许大人如何问,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雷英,你可知道谋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你莫要执迷不悟,”许大人脸色黑沉。
雷英照样不言不语,可嘴角却微微翘起,显然毫不在意。
许大人恼了,当即下令重打二十大板。
两边的衙役上前,把人摁在地上,啪啪打着板子,不一会儿就血肉模糊,而雷英却真是好汉,在如此剧痛之下,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展昭心里可惜,如此好本事,又意志坚定之人,为何要做谋反这等万劫不复之事。
苏叶看了半天,也算是看明白了,这雷英应该是孑然一身,没有父母妻儿,也没有兄弟朋友,没有可以牵连的人,帮襄阳王谋反或许是为了报恩。
他身上看不出更多的线索,嘴也硬,审是审不出结果的。
许大人上了各种刑法,几乎把人折腾的奄奄一息,可这雷英就像是哑巴一样,一言不发。
最后无奈,只能让人把他带下去,传其他人上来问话。
接下来就顺利多了,再也没遇到硬茬子,所有人的供词都是差不多的。
都认为清风楼是信阳侯的产业,他们在为信阳候做事。
苏叶发现的那三个盯梢地窖入口的人,也承认他们绑架了一个贵人,但并不知道那就是官家。
另外,他们以为的主人也是信阳候,无人知道此事和襄阳王有关。
最后审问了那些江湖人,他们都是雷英招揽来的,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至于雷英幕后的主子是谁,他们猜,应该是信阳候,因为他们经常聚集在清风楼大吃大喝,而不用付钱。
信阳候是清风楼的主人,那当然就是他们主家。
兄弟们聊天提起时,说到信阳候,雷英也并没有否认,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等人是在为信阳候办事。
江湖混的,有今天没明天,大家不在乎为谁办事,办什么事,只要吃好喝好,有银子去找姑娘,就是快活日子。
审问的结果很明显,所有人都指认信阳候是绑架官家的主谋,即便他不承认,也没法辩解了,证据太足,证人又太多。
但在场众人心里清楚,这件事还有疑虑,不管怎么说,一件惊天的谋反案,这么简单就审理完了,本身就很有问题。
许大人又传唤了信阳候的管家,在信阳候被抓后,信阳候府一干人就被控制起来,管家也一样。
此时传唤上堂来,管家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堂下可是信阳候管家?”许大人道。
“小人是,”赵管家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我且问你,府中芙蓉苑的密道是什么时候建的?”许大人道。
赵管家一脸茫然,“回大人,府中并没有密道啊。”
“你身为管家,竟然不知?”许大人不信,挖密道动静这么大,怎么可能瞒得住,“你在信阳候府当管家多久了?”
“大人,已有三十多年了,从先侯爷起,小人就在了。”
这赵管家是信阳候府世仆,先侯爷还在的时候,就是管家了,赵元栋继承爵位后,也没换了他。
许大人皱眉,和左右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密道早在几十年前就建好了?
可不对啊,那清风楼可是十年前才建的,在这之前是一座宅邸,并不属于信阳侯府,而是江南来的一名富商。
此人后来赚了大钱,子孙又有出息,皆考取了功名,就搬到东城去居住了。
如果说那时密道早就存在了,岂不是说明先侯爷还在的时候,两人就联合了。
这这这……事情越发复杂了。
那富商的情况,许大人一清二楚,他有两子和一个女婿都在朝堂,大儿子任职户部,小儿子在御史台,女婿是知州,算是开始显赫的家族了。
而许大人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富商的小儿子,正是他的知己好友。
两人是同科进士,又因为性情相同,志趣相投,多年来一直是密友。
可现在密友家中居然牵扯上了谋反案,叫他如何不头疼。
苏叶一看就知道,这许大人必定是钻了牛角尖,越是想证明什么,就越会往那个方向思考,然后越来越怀疑,越来越疑惑。
其实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她插嘴询问道,“那芙蓉苑原先是谁在居住?后来又为什么空下来了?”
赵管家想了想道,“原先是侯姨娘居住,大概五六年前,侯姨娘和伺候的下人,晚上总听到呜呜咽咽的鬼号声,姨娘吓坏了,府里请了和尚道士来都没有用。最后没法子,只能让侯姨娘搬到其他地方住去,那处就空下来了。”
“那在这之前,可发生过什么事?比如一家人离开侯府,府里空下来,或者人少了之类的。”苏叶提醒道。
“有有有,那年老夫人病世,侯府所有人扶灵回乡,三月后方回,府里只留下几个看守的老仆。侯姨娘是老夫人的表侄女,比夫人还受老夫人喜爱,大家都以为芙蓉苑闹鬼,是老夫人回来看姨娘了,所以姨娘才那么害怕,非离了那处不可。后来那院子也没人敢住,只能空置下去。”
破案了,这密道肯定是在扶灵回乡的那三月建好的。
听到这个结论,许大人松了一口气,不过为求保险,他还是让人去好友家中,把管家请来,问明他们把宅邸卖给了谁,可有契约证明。
那管家得到提醒,回了太爷后,就去库房取了当年的契书。
契书显示,宅邸交接是十年前办的,购买人是张珦,镇州松山县人,户籍证明相当完善。
许大人一面派人去镇州调查张珦身世,一面传唤张珦的族侄张让。
张让之前被这一番变故吓到,脑子里乱糟糟的,可随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提审,他忐忑之余,也在努力找出路。
等被带上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小人死不足惜,但请不要祸及家人和族亲,他们都是无果的,是被那张珦骗了啊!”
“即是族人,他又如何会骗你们。”解除了好友连带自己的危机后,许大人脑子上线,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不是的大人,这张珦不是我们族人,是假的!”
事情的经过荒诞又可笑,但也符合这个时代的世情。
张让居住在松山县张家村,全村一千多口都姓张,是一个族谱上的亲戚。
张家也曾显赫,在后周担任重要官职,后来宋□□发动陈桥政变,夺了后周江山,改年号为宋。
张家祖先不愿意向宋□□效忠,又怕被清算,提前带着一家老小几房族人离开,隐居在这里。
其实张家祖宅在川地,之所以没回去,一是怕牵连族人,二也怕被一锅端了。
就这样张家在松山县落脚,这一住就是将近七十年,原本的张家人换了四代。
现在的张家早已落寞,族人沦为普通的农民,十三年前又接连遭遇天灾,收成一减再减。
张家饿死了不少人,尤其是老人,死了近七成。
张让说到这个,几乎哽咽,“我爷奶也是在那时去世的,他们为了节省口粮,躺在床上三天不吃不喝,最终……饿死了。”
可即便是这样,粮食也越来越少,又迟迟等不到朝廷的救济粮。
就在大家都快要饿死的时候,张珦出现了。
他自称是川地张家人,经商来此,正好拜访这一支张家人,谁想遇到这种情况。
张珦有钱,立刻带着村里的青壮,去县城购买了粮食,还给他们留了不少财货。
之后张珦每次走商,经过这里都会上门拜访。
时间一长,大家干脆联了宗,把张珦这一支添进了自家族谱,反正原先就是族人,再重新联系起来,也是应有之义。
那又为什么说荒诞好笑呢?
是因为松山县张家人心知肚明,这张珦必不是他们族人。
七十年前,张家祖先在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位重要人物,那就是后周末代皇帝周恭帝刚出生的儿子。
周恭帝预感到大厦将倾,自己皇位不稳,怕赵匡胤清算屠杀柴家所有子孙,于是拜托忠心的张家祖先把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带走,想为柴家留下一丝血脉。
这位皇子是宫中一位宫女所生,因为生母没有名分,在宫外不为人所知。
张家人带着这样一位定时炸弹,当然不敢回川地祖宅,只好找了一个偏远且与世隔绝的地方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