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乡间一夜(1 / 2)
到了郑家庄大队,村里人都已上工去了。
几个穿着打着补丁短衣的女孩领着一群光着屁股的孩子在玩,还有几个比二毛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也光着屁股,前面的小小鸟一跑一晃的。
“这些孩子都这么大了,多少挡着点啊。”梁拉娣说道。
副书记叹了一口,说:“没有布票啊。”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家里小孩子多的,没有那么多新衣服,“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至于老四老五老六等,几件烂的拼成一件穿着,没有就只能光着。就算是到了八十年代初,还有一些大姑娘藏在被窝里,不能出门,就是没衣服闹得。
那时穿带补丁的衣服,随处可见,即使穿得不能再穿的衣服,也被用来拆了当补丁、纳鞋底。艰苦自有艰苦的办法。
“沈科长,你看这大人都上工了,家家户户却敞开着大门,是不是那个路什么闭户的?”梁拉娣问沈鹿鸣。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我觉得还是因为前几年大炼钢铁的时候,把大家的门栓,折页,锁头这些东西都填到高炉里去了,没东西闭户了。”
“是啊,那时候,是铁的东西就收上来了,现在你再找菜刀、铁锅就很难了。”副书记接道。
趴窝的联合收割机已经被推到大队部的院子里了,说是院子,连个围墙也没有。
老大哥造的东西就是粗暴,抗造。梁拉娣虽说是焊工,但修机器的本事还真不错,三个大老爷们只能给她打下手。
这时一个粗狂又沙哑的民间小调传来:“如今种田真威风,出工收工要打钟,人不到齐不动手,工效两工顶一工。米缸过年早已空,餐餐野菜填腹中,饿我三顿算什么,只盼头家少刮风。”
副书记一阵尴尬,说道:“这个老陆啊,唉!”
沈鹿鸣几人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老人在大队部前走过,后面还跟着一些叽叽喳喳的孩子。
“副书记,这个人是?”
“据说这老陆是你们城里的一个什么教授,被戴了帽子,他女儿是这个大队最早的知青,前年被……遇害了。老陆是来找他女儿的,这一受刺激,疯了,唉!”
沈鹿鸣听出了副书记的潜台词,这女孩应该是被歼杀了,他又按耐不住想拔枪的冲动。这时候下乡的知识青年,是有本事的、真心实意自愿的扎根农村,为农村的发展做贡献的。
沈鹿鸣后来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哪怕修好了联合收割机,哪怕那些大队的人不停地感谢,哪怕大家送副书记时,他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应付。
在开始做大锅饭时,沈鹿鸣跟几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吃完晚饭,那两个工人向大队借自行车,沈鹿鸣才知道他们的家都在隔壁公社,离这里也不远,要回家看看。
这样一来,就剩他和梁拉娣在大队留宿了,这时候村民家还没有谁能富裕的给他们准备一只床和铺盖。
大队书记和会计抱来了一条破垫子,一张席子,两个打着补丁的被单。
“沈师傅,梁师傅,委屈你们了。”
夜已深了,屋子外传来青蛙和虫子的叫声,本以为村庄里会传来狗叫声,却是一片寂静。应该是打狗运动后大家都不养狗了,一是恶狗伤人,二是狂犬病泛滥,三是人都吃不饱,更何况猫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