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 86 章 “我要,扶正阿萦。”……(1 / 2)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薄的鸳鸯罗帐, 落在床上一对交颈厮磨的男女身上。
回家四天了,虽然两人没分床睡过,前几天阿萦和他闹脾气,天天丢给裴元嗣一个冰冷的后背, 直到今日裴元嗣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她。
阿萦还没醒睡得正香, 怀四郎时好不容易养的有几分圆润的下巴又重新变得尖瘦, 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现在脸蛋儿和唇色还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浓墨般的发衬着雪白的肌肤,越发显得她楚楚可怜,叫人禁不住心生怜惜。
裴元嗣心疼地在阿萦额头上印下一吻。
“大爷今天怎这般高兴,莫非是有什么大喜事”
三七为裴元嗣更衣,见主子一大早嘴角就高高翘着, 连眼底都布满笑意,猜测两人昨夜是和好了, 压低声音笑眯眯地打听道。
裴元嗣笑着瞥他一眼,“多嘴。”
从卧房出来, 裴元嗣先打发三七去撷芳院办事, 而后去了左右梢间分别看了女儿和儿子。
绥绥一整夜睡得香香甜甜,小丫头和她娘一样喜欢赖床,裴元嗣便去了左梢间,四郎半夜醒了三回吃奶,奶娘也看出来大爷今天心情很不错,笑着和裴元嗣道“小四郎好带得很, 平日里不吵不闹,饿了才嗷嗷哭几声,看得奴婢又心疼又喜欢”
裴元嗣将摇床里的四郎抱起来, 掂了掂重量,别看四郎文静,这小身板可敦厚着呢,裴元嗣遂放了心,又稀罕了儿子好一会儿,这才整理整理衣服去了怡禧堂。
怡禧堂。
兖国大长公主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吃茶醒神,人上了年纪本来就睡眠少,赵氏哈欠连天地抱怨道“这么早叫我过来也不说什么事儿,你看他自己连个人影都没有”
裴元嗣走了进来。
赵氏对儿子竖眉瞪眼。
裴元嗣看向主位上的祖母,简单寒暄几句后正色道“孙儿有要事要与祖母和母亲商议。”
要事
赵氏坐直了身子,兖国大长公主也不解,摆摆手让杨嬷嬷等人都退了下去,关紧房门。
等人都退下去了,屋里便只剩下了裴元嗣、赵氏和兖国大长公主三人。
裴元嗣平静道“我要扶正阿萦。”
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赵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要,扶正阿萦。”
裴元嗣字正腔圆,一字一句重复一遍。
话音一落,满堂寂静。
莫说赵氏,连兖国大长公主都不敢置信地皱起了眉,明显表示不赞同,裴元嗣视线扫过去,若有所料地垂下了眼。
“阿萦接连为我生下绥绥和四郎,孕育子嗣上有大功,且她自入府以来,性情温良,柔顺敬慎,尽心尽力地侍候于我,从未犯过大错。我预备等四郎满月时请立四郎为世子,阿萦身为世子之母,她若为妾,世子便永远是庶子,所以”
“所以你就要让一个妾做我们国公府的主母”
赵氏勃然大怒,猛一拍桌子指着裴元嗣破口大骂道“裴肃之,我看你是被她迷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做你的春秋大梦想把那个狐媚子扶正,与其让她丢尽我们卫国公府的脸,除非你老娘我死了”
兖国大长公主也沉声道“肃之,扶正一事做不得儿戏,你可是真的考虑清楚了”
赵氏怒道“他想清楚个屁肯定是那个狐狸精看着自己生养了儿子又险些难产这才撺掇他把她扶正,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做卫国公府的主母够不够格”
裴元嗣铁青着脸道“我今天不是来征求你们意见的,我是来通知你们的,不论祖母和母亲答不答应,等四郎满月时,请立世子和扶正阿萦的奏章我都会一并递上去”
“你、你这不孝子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对得起我养你这么多年吗”赵氏急红了眼,突然冲上前狠狠打了裴元嗣一个巴掌。
“眉娘,住手”兖国大长公主急忙起身道。可惜晚了,赵氏那一巴掌已经拼尽全力地挥了出去,“啪”的一声,在空气中发出一道沉重的声响。
赵氏捂着心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先前你要抬她做贵妾,我忍了,你百般拖延不肯娶妻,我看她生了绥绥,也忍了,你今日还要把她扶正裴肃之,你和你老子都一样贱把亲娘的脸面扔在地上狠狠踩,你知道外面那些人都说我什么吗”
外面那些人,都说赵氏养的儿子和老子一样宠妾灭妻不成体统,把一个小妾宠的无法无天,家不像家毫无规矩可言今日儿子比他老子更甚更理直气壮,竟还要将小妾扶正为妻,她赵眉娘以后再没脸出门见人
裴元嗣顶着脸上通红的巴掌印一动不动,任由赵氏哭着打骂。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她无关。想要扶正她,也是我一人的决定,她至今并不知情。”
兖国大长公主说道“阿萦为了生四郎难产,的确不易,这是我们卫国公府欠她的,我们以后可以再好好补偿她。至于四郎的世子之位,将来你娶了正妻,也可以将四郎和绥绥都养在她的名下,不必因此非要把阿萦扶正。”
这些当然只是借口,裴元嗣深深看着兖国大长公主道“祖母从小便教孙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不提品性如何,女子嫁人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嫁一个好夫婿白首偕老、一生和睦顺遂,既如此,好人家的女儿又凭什么要嫁到卫国公府替自己的丈夫给别人养孩子我自然可以这么去做,也自然会有女子愿意嫁进来,可若要我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冷落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请恕孙儿做不到。”
和沈明淑成婚的那最初四年,他几乎没有一天不在痛苦和挣扎中渡过,他不喜欢沈明淑,从头到脚都不喜欢,为了丈夫的责任和对恩师的承诺却不得不出卖自己的本心。
他不是没有想努力改善过和她的关系,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兖国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最后问“你想娶阿萦,是因愧疚还是出自真心”
裴元嗣沉默了片刻,坦然道“不瞒祖母,两人皆有。她难产之时,我才知她于我而言有多重要,人这一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光景,我已蹉跎亏欠她太多,所能补偿的,却唯有正室的名分。”
“孙儿想要她日后都能够名正言顺的站在孙儿的身边,不被任何人讥讽奚落,给她孙儿所能给的一切荣耀。”
只有与阿萦在一处,他可以永远做裴元嗣,而不是那个伪装在人前的卫国公。
其实早在他想为阿萦不再娶妻之时,早在他亲眼目睹芸香难产而死,沈文德一夜白头之时,他便决定等日后时机成熟扶正阿萦。
那时候他想的是多打仗、多立几次军功,届时他再向成嘉帝请旨扶正阿萦将名正言顺,满朝文武再无人能耐他裴元嗣何。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突然,阿萦险些难产,就在阿萦生死垂危之际,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浮生若梦,人生苦短,他与阿萦已经白白蹉跎了三年的光阴,她为他受尽委屈与他人的刁难欺辱,他不能再容许任何人欺负阿萦,他要给她名分,要让阿萦做他裴元嗣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妻子
提到阿萦时,他眼里仿佛有光,不知是不是兖国大长公主的错觉,她甚至觉得孙儿的声音和神情都温柔了起来。
原来她这在男女之事上一直木讷的孙儿,竟是动了真心。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男人在兖国大长公主耳旁这样说过,他喜爱一个女子喜爱到不顾外人的议论诋毁,不顾御史言官的弹劾,甚至在她死后不过一年也郁郁而终。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兖国大长公主早就不恨裴忌了,她只恨自己身不由己,身为公主却不能选择自己的婚姻,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夫妻两人蹉跎一生。
如果没有她,裴忌也会娶钟氏为妻吧
兖国大长公主眼中有泪,既然她当年成全过一次,今日便不会横加阻拦,成全第二次。
“既然你深思熟虑,已经决定好了,就不必来过问祖母的意见了。”
“娘,您怎么能这样,您这就不管他了”赵氏又惊又急。
“儿孙自有儿孙福,至少肃之比他爹强。”兖国大长公主说道。
赵氏一噎,旋即愤怒地看着裴元嗣道“你祖母同意了又如何,裴肃之我告诉你,你若敢一意孤行扶正沈萦,往后就别再来见我,你卫国公就当没我这个娘”
说罢一撞裴元嗣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赵氏适才那一巴掌是气急之下使出了全身力气,裴元嗣的右侧脸四个指印肿得通红,他却神色如常地起身,向大长公主道谢道“多谢祖母体谅。”
兖国大长公主深叹了口气,让秋娘去煮两个鸡蛋,给孙子放脸上滚一滚,等痕迹消了再回去。
撷芳院。
薛宁婉正坐在厢房中绣香囊,忽听院子里传来几声赵氏气急败坏的叫骂,紧接着正房的门“咚”的一声巨响关上。
薛宁婉放下香囊朝窗外看去,吃惊地道“妈妈,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刘妈妈出去看了看,回来道“太夫人刚从怡禧堂回来,看形容很是不善,姑娘要不要过去劝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