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1 / 2)
且说赵炳安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屋后二话不说就瘫倒在了床上,鞋不脱衣服也不换,张氏的丫鬟梅儿很是嫌弃,悄悄对主子说“奴婢看姑爷今天是走着回来, 没看着马, 世子夫人不如问问是怎么回事”
张氏垂眼, 梅儿下去端热水,张氏走到内室里, 不言不语地替赵炳安脱了鞋子,低声问“世子今日是走回来的”
赵炳安像个大爷一样摊成个大字在床上, 懒懒道“马借给别人了, 等会儿应该会有人送回来。”旁的没再多说。
张氏走出去吩咐了梅儿一句,抱着干净的衣服进来,示意赵炳安更衣。
赵炳安歇得差不多了, 起来把衣服换了。
更衣时张氏眉眼柔顺低垂,长长的睫毛一根根往下垂着, 显得纤长优美,察觉到赵炳安在盯着她看, 张氏的耳根就有些发烫, 换完衣服便匆匆走了出去。
赵炳安在净房里沐浴,张氏拿起床上的一双男人袜子, 一针一线认真地缝了起来。
少顷, 梅儿从外面跑进来对张氏道“不好了夫人”
张氏将针插在白袜子上,“急什么,出什么事了”
梅儿凑到张氏耳边,压低声音气愤地道“奴婢看见了,送姑爷马回来的那女子是那冯三姑娘冯窈的丫鬟翠柳”
“姑爷怎么能这样, 他平日四处拈花惹草还不够,这次竟又招惹上了康平侯府,冯窈肯定不会给姑爷做小,难不成姑爷他存了要休您的心思世子夫人,您以后可得多个心眼儿啊,咱不能把世子夫人的位置拱手让给别的女人”
张氏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了个干净。
翌日三月二十,天子銮舆启程回宫。
卫国公府,撷芳院。
下午时分,还不到大人的饭点,赵氏正哄着绥绥吃晚饭,绥绥八个半月,别看是个小姑娘,每天精力十分旺盛,除了吃睡就跟大人赛“爬”玩闹。
这不,今天赵氏命小厨房给宝贝大孙女做了小米南瓜羹当辅食吃,小勺递到绥绥的嘴边,绥绥扭头就是不肯吃,在铺了地毯的地上到处爬来爬去,赵氏一面追着哄着,绥绥一面爬着笑着,还以为祖母是在和她玩什么游戏。
赵氏年纪大了差点累断腰,但她却又不舍得把孙女给秋娘或奶娘带,坐在地上叹气道“小祖宗,你就吃一口吧,你这是要累死祖母啊”
绥绥扶着绣墩站起来,从绣墩上面拿下祖母的团扇咬着玩儿,赵氏看着又赶紧冲过去把团扇抢下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个脏,这个不能吃”
抢晚了,精致的粉面绡缎团扇扇面上留下了一滩湿哒哒的口水和一排浅浅的牙印,赵氏心疼得差点哭了,这可是绡缎呐,留下口水也就罢了,咬上两个洞这以后哪儿还有法用
绥绥又爬,爬到祖母的云丝珍珠绣鞋上一屁股坐下,拿起自己扔在地上的拨浪鼓“咕咚咕咚”摇着玩,看来这孩子还不饿,赵氏站不住了,只好吩咐秋娘进来先给她捏肩捶腰松泛松泛筋骨,叫两个小丫鬟看好绥绥。
歇了不多时突然绥绥嗷嗷大哭起来,赵氏腾得就从罗汉床上坐起来跳了下去,丫鬟忙把绥绥抱起来看了看道“二姑娘像是拉了,得赶紧换尿布”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地折腾,给绥绥换完尿布洗完小屁股,这孩子总算知道饿了,坐在裴元嗣叫人特制的小椅子上吃饭吃得正香,偶尔跟祖母对上眼还会拍手咯咯大笑,嘴角攒出两颗好看的小梨涡。
赵氏越看越喜欢,揉着酸疼的老腰点了点小孙女的小鼻子,“瞧瞧我孙女儿长得多像我,真好看,你看这皮肤又白又嫩,丹凤眼,高鼻梁,这简直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秋娘插话道“太夫人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儿,是不是刚刚丫鬟们没清理干净”
说着就去寻。
赵氏没放在心上,余光朝着适才绥绥坐过的地方漫不经心地瞟过去一眼,忽地尖叫起来道“我的鞋”
“太夫人,您的珍珠绣鞋”
两人异口同声大喊,赵氏心疼得连连跺脚,秋娘把鞋子给她拿过来,鞋头上六颗珍珠围成一朵花洁白的珍珠花,此刻这朵洁白的珍珠花缝隙中却涂满了不可言说的
赵氏远远看一下就捏着鼻子赶紧让秋娘拿下去了,绥绥那厢还吃得颇香,丝毫没意识到这一天之内又给亲亲的祖母制造了多少麻烦,吃香了还高兴得摇头晃脑,乐得跟个小傻子。
赵氏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明明儿子小的时候乖巧文静,长大了不苟言笑,看阿萦那模样也不像是个能闹腾的,绥绥这调皮劲儿究竟是随了谁
临近傍晚裴元嗣骑马回来了,后面马车中坐着阿萦,阿萦思女心切,一进府就迫不及待回了锦香院看女儿。
裴元嗣比她稳重许多,拉着她道“你慢些跑,仔细磕到,绥绥又不会长腿跑了。”
阿萦斜他一眼道“大爷您真坐得住,反正我不行,离开这么久您就不怕绥绥见到您不认识您了”
裴元嗣努力回忆着侄女纤纤和小侄子昶哥儿小时候的事情,昶哥儿和他更亲近些,好像几天不见确实会生疏,但叔侄两人多坐一会儿昶哥儿就敢爬到他面前来玩他的衣服了。
话是这么说,两人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锦香院,阿萦出门前特意把桂枝留下来照看女儿,然而她在屋里找了一圈莫说女儿连桂枝的人影都没看到
紫苏忙端着茶水从外面进来道“大爷、姨娘别急,奴婢适才听说二姑娘这几日都住在撷芳院太夫人那里,朱奶娘和桂枝妹妹也跟着搬去住了”
阿萦与裴元嗣面面相觑。
撷芳院,吃饱喝足后的绥绥套上小袄,再由祖母放在木质的小栏车上,用两根系带固定住车身围在身前,推着小栏车去紫园散步了。
裴元嗣来到撷芳院扑了空,只好又赶去紫园,赵氏早听小厮们禀告说大爷萦姨娘回府了,她冷哼一声不做理会,继续逗着绥绥。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耳边传来一阵沉稳中略带了些许急促和焦灼的脚步声。
赵氏就猜到两人过来了,故意大声说道“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说丢就丢家里和男人跑出去抛头露面,也不知谁家孩子的亲娘这么没良心,可怜我的绥绥想娘想的一连好几天都茶不思饭不想呦”
赵氏是在裴元嗣走的当天才得知阿萦也要跟着离开,赵氏真是气坏了,指责阿萦绥绥才多大的孩子她就敢这么大的心跟着儿子跑出去,可惜她再不愿意儿子也不肯听她的,硬是冷着脸带走了阿萦。
“你们都下去。”裴元嗣走到赵氏面前,屏退四周丫鬟。
赵氏这才抬起头看见裴元嗣似的,忙起身惊喜道“嗣哥儿回来了怎回来的这么突然,前些天我收到信还以为是行宫里出了什么事呢”
“你看你不在家这几日瘦了多少心疼死娘了,可是行宫的饭菜不可口”瞪向身后的阿萦道“让你去伺候大爷又不是真让你去玩儿,你真好意思的,你平日就这么照顾大爷孩子你丢家里不管,大爷你也没照顾好,我看你就是个好吃懒做”
扭头一看才发现阿萦根本没跟过来,儿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赵氏噎了噎,悻悻道“你是想你老娘了还是想你闺女了”
裴元嗣也不多说废话,抱起栏车里的绥绥转身就走,任凭赵氏在他身后吹胡子瞪眼。
“待会儿儿子再来看您。”
锦香院,阿萦千盼万盼终于等来了女儿。
裴元嗣抱着熟睡的绥绥,绥绥睡得正香,肉乎乎的小脸蛋又红又润,睫毛长长,半个月没见头发又浓密了不少,担心自己粗糙的手指磨疼女儿娇嫩的肌肤,裴元嗣只是用手背抚了抚女儿小脸蛋,手指轻轻压着女儿的砸吧的小嘴看过去,发现女儿的上牙床和下牙床竟又多长了两颗芽儿似的小牙
“阿萦。”裴元嗣轻唤一声,声音不由自主染上几分喜悦,示意阿萦过来看。
阿萦近前数了数,发现绥绥已经长了八颗牙齿小家伙长得可真快,许是一直按着不太舒服,绥绥哼唧了两声小脑袋偏到一侧去,想要把打扰她睡觉的爹爹挣开。
裴元嗣小心收回手,将女儿放回摇床里。
两人赶路累了一整天,下午歇息了会儿,晚上裴元嗣去了怡禧堂,大房、二房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了个晚饭。
“蕙容怎么没来”兖国大长公主看见陆氏不在,便问裴元休。
裴元休余光似有所无地瞥了眼赵氏,微微笑道“蕙容不太舒服,就没过来,不是什么大病,祖母不必放在心上。”
兖国大长公主便又不放心地多嘱咐了两句。
裴元休也听说了这次含章宫失火,担忧地问兄长有没有生出什么事端了,裴元嗣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只不过掩去他与阿萦在草原只说是他一人夜里外出骑马散步。
锦衣卫都没查出什么问题来,裴元嗣经阿萦提醒虽然也觉得失火一事过于“巧合”,但在一家人面前他并未多说什么,不过是些含糊的猜测,说出来不仅会引起家人恐慌,被有心人传扬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遂未多追问,用完晚饭后各自回了各自院子。
翌日是朝臣休沐日,裴元嗣休沐在家。
陆氏这几日生了场小病,人总恹恹得没什么精神,其实病是累出来的,她一个人管裴家这么一大家子,太夫人赵氏还总不服她,不时挑她几回阴阳怪气,这些陆氏倒还能忍受。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却是吃累不讨好,前些时日赵氏嚷着要在府里举办一场赏花宴,她要给裴元嗣挑几个大家闺秀提前掌掌眼。
裴元休夫妇多少也知道大嫂沈明淑犯了大错被关押的事情,一家人住在一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夫妻俩自然都希望大哥能续弦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不论是叔嫂还是妯娌间更好相处一些,是以陆氏任劳任怨、尽心尽力。
她让人从京城有名的花房订了三百盆的垂丝海棠、牡丹、虞美人等奇花异草,订花之前还征求过赵氏的意见,赵氏看了店家送来的样花满意才给店家付了定金。
哪成想赏花宴那天三百盆的花花草草都摆好了,赵氏走了一圈不满意,指指点点这些花都没开好,有些还是含苞的花骨朵,有些都要谢蔫了,让她重新去找一家花房订。
还是初春春寒料峭,天气尚冷得很,陆氏不好驳太夫人的颜面,纵然明知太夫人是在鸡蛋里挑骨头也只能自认倒霉,带上丫鬟小厮去退花、订花,垫上的一百两银子定金打水漂了不说,这一套忙活下来,从早晨天蒙蒙亮一直到下午宴会结束,陆氏累得几乎腰都直不起来,第二天便染了风寒发起高烧。
裴元休从丫鬟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为恼怒,赵氏是长辈,他没办法对长辈的言行提出异议,男子汉大丈夫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妻子白受委屈。
夫妻两人不光有一双儿女要照看,平日里陆氏管家累得要死要活,还得受赵氏的指摘委屈,裴元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本来就是大房的活计,总不能就这么推诿给他媳妇吧,大不了这个管家权他不要了,还给大伯娘就是
陆氏拦着不让他去找兖国大长公主告状,裴元嗣回来之后第二日,裴元休仍是瞒着妻子找上门来,把事情经过三言两语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