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2)
阿萦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男人抱在怀里, 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颠簸,她冷得发颤,想哭, 泪水委屈地流下来,把脸深深埋进男人的怀里, 嘴里喊娘。
她想娘了,真的想娘了, 她从小就没了娘,但委屈难受的时候就只能想象温柔美丽的娘亲还活在人世,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疼着。
随后“娘亲”便给她轻柔地抹去泪水, 低声安抚, 慢慢地她平静了下来,身子也不冷了,嘴里嘟哝着撒了几句娇,安心在“娘亲”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裴元嗣将阿萦抱回了锦香院,赵氏听说他这么早回来还很奇怪, 打发人去问今日庆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喜欢沈明淑这个儿媳妇,自然就不愿与沈家打交道, 今日装病没去。
回来的丫鬟神情极为古怪,低声和赵氏说了几句,赵氏闻言就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儿子把那个小狐狸精亲自抱了回来,这岂不是打了她那位好儿媳的脸
赵氏愈想愈兴奋,还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让丫鬟继续去给她打听。
锦香院。
阿萦喝过药后醒来了一次,但她气息很微弱,只能躺在床上喘着气儿说话。
“这信里说阿玦出事了, 想见我,我,我担心他,去了之后才发现陈,陈裕也在,他,他想欺负我”
“大爷,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他说是我写信约他出来,可我从没给他写过信他都已经不要我了,我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阿萦说着情绪便有些激动地想坐起来,裴元嗣赶紧按住她,阿萦就摇摇欲坠地跌进了裴元嗣的怀里,在他怀里呜呜哭着。
女孩儿巴掌大的小脸又红又肿,到现在还没消下去,一双湿漉漉的杏眼也肿得像颗桃儿,不仅不丑,反为美人添了分楚楚动人的韵致,令她看起来既无助又惹人怜爱。
裴元嗣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纤细的后背,尽量温声安抚她,“别急阿萦,你慢慢说,我听着。”
阿萦面不改色地说谎。
她关心则乱,按照约定进了流翠苑之后发现等她的人不是弟弟竟是陈裕,陈裕想欺负她,她自是誓死不从,刺伤了陈裕,却因中了催情药面红耳热,担心自己做对不住裴元嗣的事情,她便狠心用簪子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等血流失的过程中,她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裴元嗣听完之后又气又怜,他很想责备阿萦,当时为什么不肯喊人过来,而是选择割腕,倘若他再去晚一步她岂不是要白白送了性命
但他说不出口,世人皆以女子的名声清誉重于性命,阿萦不求救,是因为她怕被不相识的男人看见后会没了清白,她担心他不要她,尤其是看着她柔弱无助缩地在他怀里哭泣自责的模样,裴元嗣的心早就软得除了疼惜再无其它。
“大爷,我真的是清白的,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不信您看”
阿萦着急地用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去解自己衣襟上的盘扣,衣衫滑落,香肩半露,白皙细腻的肌肤上丝毫痕迹也无,裴元嗣此刻却无半分的旖旎心思,直接用锦被将她裹住。
“不必证明,我信你。”
顿了顿,他又抬起阿萦还在流泪的脸庞,沉声道“阿萦,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怪你,要错也是他陈裕的错,你不必为此感到自责或羞愧,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阿萦含泪望着他,点点头,“我信您。”
安抚好阿萦,裴元嗣大步回了归仁院,路上吩咐决明暗中去沈家族学查探沈玦是否确如信中所说被沈瑞凌辱,如若无事就悄悄回来,阿萦说不想因为自己打扰到弟弟读书白惹他担心
沈明淑就站在门外等他。
沈明淑由周妈妈扶着,挺直腰背,直视裴元嗣道“我知大爷素来公秉,绝不会被奸诈小人的几句啼哭迷了心智,听信一面之词。”
“大爷若是不信我这个妻子说的话,不妨就命人在锦香院搜查一番,若阿萦当真冤枉,私下与姓陈的并无首尾,我沈明淑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此言一出,便犹如沸水入油锅,顿时在归仁院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满院子的丫鬟、仆妇与小厮议论起来,叽叽喳喳。正房娘子给一个小妾道歉,这简直闻所未闻再看夫人脸上那自信愤恨的表情,莫不是萦姨娘当真与外男私通了
“好,便如你所愿。”
裴元嗣看着沈明淑,冷冷道。
夫妻两人坐到暖阁里等。
搜查锦香院的人是决明,去陈家搜查的是七与管事陈庆,半个时辰之后决明走进暖阁,递上来一物。
是一只上了锁的雕花漆匣,决明将锁扣撬开,漆匣中零零散散装了约莫有五六封信,每一封信上提“萦妹亲启”四字。
裴元嗣冷着脸将这五封信一一拆开。
前封信似乎是陈裕在阿萦未出阁时写给她的信,措辞还颇为客套,无非是日常问好、闲聊之类的话,到第四封信就变得暧昧起来,第五封更是一封邀约后的回信,字里行间轻佻做作,极近挑逗引诱之意。
裴元嗣忍着心头怒意将这五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少顷七与陈庆也冒着风尘骑马赶了回来,果然从陈裕房中也拿到了几封私藏的书信,书信下的落款皆是一个“萦”字。
裴元嗣同样把信拆开,这次却是只看了一眼便将信丢到了沈明淑的脸上,冷笑道“这就是夫人所说的证据”
沈明淑大急,“这就是证据大爷你不识得阿萦的字迹,我这就拿出她从前写给沈玦的信仔细比对”
“不必了。”
裴元嗣冷睨了一眼桂枝,桂枝便双手捧着一张写了字的草纸进来,递给沈明淑道“回夫人,这是我们姨娘昨日刚练过的字。”
沈明淑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这这字一打眼看是阿萦的笔迹,可细看怎么那么像大爷的字
“她的字,是我教的,现在夫人明白了吗”
裴元嗣一字一句道。
沈明淑目瞪口呆。
如果说前几封写给陈裕的信的确是出自阿萦之手,那么最近一封信的落款是十一月十八,时间相隔一天,阿萦的字迹怎么可能来回变幻
“她一定担心陈裕认不出她的字,所以才故意使用先前的笔迹”
“住口”
沈明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裴元嗣怒声打断。
阿萦的学问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怎么写得出来“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日日盼君至”这样矫情的诗
“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今天就让你彻底死心。”
裴元嗣一招手,只见朱红软帘一掀,决明推进来一个身着褐衫的年轻小厮,小厮跪地便不住磕头哭求道“大爷饶命,小人都招是夫人把萦姨娘和陈裕伪造信件骗去了流翠苑,让小人去看守萦姨娘和陈裕,说等他们两人成事之后就立即送信儿给她,等大爷您来捉奸”
“求大爷绕小人一命,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啊”
沈明淑险些背过气去,冲上去就要撕打小方儿,破口大骂道“狼心狗肺的下贱奴才,你血口喷人,我养你这么多年你竟然来反咬我一口,你全家不得好死”
丫鬟小环递完信后早已被她悄无声息灭口,她所图谋之事也只有她、徐瀚与周妈妈人知晓,何时告诉过小方儿一个下贱的奴才
这时的沈明淑早已没了昔日世家贵女的大家风范,气喘如牛,头发散乱,形如泼妇。
“大爷,我们两个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难道就比不上一个低贱的小妾大爷与她认识才几天,你教她写字,你可曾教过我一日”
“若是当初没有我救她,她沈萦现在早就被嫁给了姓曹的那个糟老头子她恩将仇报,狐媚惑主,大爷你却听信她一面之词,为了一个妾来羞辱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又将我的颜面置于何地”
沈明淑气得咬牙切齿,口不择言,她每说一句裴元嗣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周妈妈赶紧来拽沈明淑,示意她别再说了。
本来就是她们理亏心虚,且看这样子大爷竟是铁了心要站在沈萦那边,她担心沈明淑情绪激动之下说出更难听的话惹怒大爷。
未料她刚一碰沈明淑就像发疯似的将她一脚踢开,“混账东西,你给我滚开”
周妈妈被踢倒在地上,“咚”的一声额头朝地,白芷吓得脸都白了,立马来把周妈妈扶了下去。
四下的丫鬟们见状皆纷纷退了下去,不敢搀和主子间的纷争。
“沈明淑,你闹够了没有,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裴元嗣忍无可忍,疾声厉色道“你莫以为我不知今日这场是谁在自导自演我不说出来你才是给你留颜面,你现在就回你的汀兰馆反省认错,否则休怪我不顾念夫妻之情”
“我闹我告诉你裴肃之,就算我沈明淑脱不了干系,你以为她沈萦是清清白白全都是放屁我那二叔是个软弱无能的怂蛋,二婶就是个佛口蛇心的毒妇,她能在嫡母手底下平平安安长到十几岁,她怎么可能会是个单纯可怜的弱女子”
“她面上一口一个长姐叫我叫得多亲热,背地里却勾搭四,她和陈裕没定亲时早就私通在了一处,我二叔是迫于无奈才给她俩定下亲事除了陈裕她还利用美貌勾搭了我表弟徐临谦,让我表弟在族学里帮她照顾她弟弟沈玦,她答应我嫁给你做妾也是为了她弟弟的前程”
伴随着沈明淑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屋里突然响起一道极清脆的巴掌声。
沈明淑的声音戛然而止。
裴元嗣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沈明淑不敢相信。
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她捂着红肿的脸,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四年,却对她冷酷无情的男人。
为了他,她放下自己骄傲的尊严,做低伏小,忍受了赵氏整整四年的欺辱。
“你对得起我祖父吗”
沈明淑看着裴元嗣,颤声说道“裴肃之,你宠妾灭妻。”
裴元嗣冷峻的脸庞微变。
片刻后,他指着门冷冷道“滚出去。”
沈明淑捂着脸狼狈地哭跑了出去。
阿萦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