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2 / 2)
阿萦将针刺进绣绷里,银线在绣绷中熟练地穿行着,突然外面响起一声尖叫,阿萦手一歪,针尖刺入了她的指腹里,滴出一颗圆润的血珠。
阿萦微微蹙眉,将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吮了吮,隔着帘子问丫鬟桂枝“桂枝,出什么事了”
桂枝打起帘子匆匆进屋,指着窗外天空西边的位置道“小夫人,西郊好像出事了,您看,那是烽火。”
点燃烽火代表起了战事,西郊,今日裴元嗣与李指挥使就在西郊演武
阿萦霍然从榻上坐了起来,撂下手中的针线就要往外跑,桂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夫人您去哪儿,外面肯定乱了,您可不能出去啊”
阿萦声音都是颤抖的,“大爷就在西郊演武,他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李大人和高大人都在西郊,咱们大都督英明神武,一定不会有事的,您要是现在跑出去走丢了,都督回来就见不到您了。”
“您听奴婢的,先坐下,再等等,都督肯定没事。”
在桂枝的安慰下,阿萦总算是歇了想跑出去找裴元嗣的心思。
外面的叫喊声、冷兵器的缠斗时发出刺耳的鸣响声一时不绝于耳,任谁听了都得头皮发麻。
阿萦心砰砰直跳,掌心满是汗水。
她当然也是担心裴元嗣,刚刚在桂枝面前有一半是没装的,裴元嗣要真是个短命鬼,她这段时日的所有努力岂不都成了白费
再说,如果这个时候她腹中有了裴元嗣的骨肉,以后被沈明淑给磋磨死都不会有人给她撑腰了
阿萦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但她面上还是要装作六神无主的模样,命桂枝把三七请了过来,两人商量着先锁死了都督府的大门,又让身手好的小厮们举着刀枪分别在内院外院的墙下排成两列准备着,以防止贼人趁虚而入强攻都督府。
幸好都督府的围墙高,一般盗贼爬不进来。
康察台这次也是特意选在裴元嗣离开灵州城去郊外演武的日子叛乱,要是裴元嗣还在城中,他是十有跑不了。
跑之前康察台先闯进按察使司的衙门把平日里那些罪过他的周人挨个杀了泄愤,其中就包括他在按察使司的两位同僚和一个看他不顺眼的下属。
想到卫所里还有一个千户和一个百户素来跟他不对付,康察台早先命人调查过,那个郭千户因为犯了错今天没能去西郊演武,今日就一雪前耻的日子,康察台带着自己手下纠集成的两百个契人如风卷残云般朝着卫所杀了过去。
混战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
庭院中陆续掌起了灯,外面的厮杀叫喊声渐渐消弭,桂枝把晚膳端过来,低声哄着阿萦说一些“小夫人多少吃一些,都督马上就能回来了”的话。
阿萦看眼那碗里冒着香喷喷热气的晚饭,摇摇头。
又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月亮悄悄爬上树梢,漆黑的夜幕密不透风地笼罩着整个庭院,阿萦正等得焦急的时候,前院传来了一阵开门声和乱哄哄的脚步声。
“姨娘,大爷回来了”
三七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萦。
裴元嗣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娇小的人影在廊下来回徘徊地走着。
走近了,才发现阿萦穿得很单薄。虽说是仲夏,天气不冷,但这是在北疆,又不是京城,她身体一向娇弱,穿得怎这么少
裴元嗣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忽然想到两人似乎是在冷战,便闭嘴冷着脸进了屋里。
决明见状拉住阿萦,对她说了句悄悄话,阿萦含泪的眼眶顿时又红了一圈,扭头也进了屋。
裴元嗣坐在床上,自己把带血的衣服慢慢解下来扔到地上,又用巾子擦拭着流出的血渍,阿萦低头不声不响地端着热水进来,半蹲在地上用干净的帕子替他擦净血渍,又小心往男人腰腹间一道一指长的新鲜伤口上撒上伤药,再用绷带包扎起来。
处理完伤口,她又默默地给他擦了身子,动作温柔地换上干净的衣服。
“啪”轻轻一声,一滴湿润的泪滴落在裴元嗣胸口的衣襟上。
阿萦抽泣了一会儿后抬起头伤心地问他“大爷,您疼吗
那双纯净澄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睫毛上挂着一颗颗小小的晶莹的泪珠。
裴元嗣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用这样怜惜的眼神望着,他看了阿萦一眼,紧抿着唇转过头去。
“不疼。”
“您胡说,这样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裴元嗣感觉一双冰凉细滑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贴在脸上轻轻蹭着,带着几分哀求和讨好道“大爷,我知道您还生我的气,您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错了,我再不和您使性子了”
温热的泪水滑落到男人干燥粗糙的手背上,裴元嗣迟疑地扭过头去,半响之后,他叹了口气,反手用指腹抿去阿萦眼角的泪水。
“阿萦,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犯错,你都会哭。”
而且每次她一哭,他总会莫名其妙的心软,不忍心再责骂她。
阿萦咬咬唇,一边抽泣着,一边心虚地抬眸看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眼去,嗫嚅道“有吗。”
“你有。”
裴元嗣抬起阿萦的下巴,格外严肃地道。
“那我不哭了”
阿萦赶紧说,她像是在强忍住泪水,瞪大眼睛道“我是怕您不要我了,我不想、不想离开您”说着说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把脸轻轻埋在男人的肩上。
“那你可见我将你送走了,纳旁人了”
“没有,您没有”
裴元嗣右手按着自己右侧腰腹的伤口,左手搂着哭泣的阿萦,阿萦哭声小小的,娇小的身子不停打颤,像小猫儿蜷缩在他的怀里哭,裴元嗣才知道,原来她竟是那么害怕他把她送出去。
又想到适才他刚进院子时她在廊下明明冻得瑟瑟发抖却不肯进屋,见到他伤口时眼里急得都涌出了泪花,那些温柔细致、心疼怜惜这几天的气不知不觉就在阿萦示弱的哭声中消散了。
裴元嗣看着可怜兮兮的阿萦,心里就颇有几分无奈。
身边带着阿萦这样一个心思敏感又娇滴滴的女孩子的确麻烦了些,但一连几日孤枕清心的滋味也不好受。
早知如此,那日他一早就应该跟康察台把话说清楚,这样阿萦不会多想,康察台兴许也没那么快反叛。
只不过目前裴元嗣仍不能确定康察台究竟为何急于反叛,难道真是因为换妾不成恼羞成怒
裴元嗣身上受了伤,她再哭多了他怕是就要心烦了,阿萦见好就收,在他怀里哭一哭表明自己很难过很后悔就完事了。
其实她这次本来也没想和裴元嗣吵多大的架,一是让裴元嗣明白她不是没脾气的人,二是让他知道她在为他和康夫人吃醋,因为她心里有了他,所以不喜欢他身上有别的女人送给他的东西。
不过康察台反叛,该不会是因为前些天讨要她不成才恼羞成怒罢阿萦担心裴元嗣会因此迁怒她,索性先自责一番装可怜无辜。
好在裴元嗣并无任何责怪她的意思,只道“此事错不在你,他与朝廷素有旧怨,此次不过是借个由头反叛罢了。”
阿萦这才放下心来。
简单地用完晚膳后大夫过来,给裴元嗣看过伤口开了药,临走前顺便还夸了阿萦一句伤口包扎得好。
裴元嗣就看向阿萦,她确实包扎得很好,以前在军营里受了伤他都是随便扯个汗巾子一包,也不管伤口会不会被磕碰着。
阿萦细心,动作温柔体贴,这傻姑娘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下手下重了还会自责,傻乎乎地用嘴巴帮他吹一吹,他几乎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
见到他漆黑的眼眸望过来,阿萦脸一红,便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去。
门没关,有人不合时宜地在门口用力拍门道“表哥,我来看你了我进了啊”
裴元嗣放下茶盏冷淡地瞟了门外的赵炳安一眼,在身后捏了捏阿萦的手,示意她先下去。
阿萦就端着换下衣物对二人福福身退了下去。
走出去的时候余光看见赵炳安身后还跟了个二十岁刚出头的青年,这青年叫做杨义武,是裴元嗣在都督府的下属,正七品的都督府都事,这次是跟着裴元嗣一起来灵州公干,阿萦在书房见过他几次。
适才从裴元嗣的口中得知这次叛乱竟然是康察台挑起的,阿萦既不解又纳闷。
上辈子她是没有机会和裴元嗣一起来灵州,更不记得前世是否是有康察台叛乱这件事情。
她只记得叛乱的是两个朝廷的大官,最后叛乱被裴元嗣雷霆手段镇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回去后成嘉帝还为此又赐封了他三百多户,这才放心地跟着裴元嗣来灵州。
等阿萦走远了,赵炳安把门一关,压低声音兴奋地对裴元嗣道“表哥,那刺客救活了”
王渊与高遂两人私下密谋,意图在演武场上除去裴元嗣,嫁祸康察台,然而却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赵炳安今天也在教场之上,且阴差阳错识破了二人诡计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