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灵州有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 草原上有成群的骏马和羊群,等到每年秋天马儿膘肥体壮的时候灵州都会向朝廷献马,这里靠近北方的漠北草原, 许多周人耳濡目染,习俗潜移默化中就带了几分北方草原民族的彪悍与豪爽。
妇人们更是个个生得身体高大健美, 原来能牧马的不只有男人, 还有女人们,她们有的甚至不必遮面便能骑着马在草原上来回地追逐欢笑, 看得阿萦羡慕不已。
可惜她不会骑马。
阿萦遗憾地看着收在她腰腹间的那双大手,裴元嗣一纵马,照夜白马蹄得得地向前跑着,阿萦赶紧握住男人紧绷的双臂。空气中新鲜的草泥气息好闻极了, 慢慢地阿萦紧张的心弦放松下来,闭上眼睛感受着从耳旁远去的微风与温度。
少顷照夜白寻至一处, 裴元嗣先下了马,再将阿萦也从马上抱了下来。
“这是哪儿”她好奇地问。
过了草原步行五六里是一处屯田,远处身着短褐的农夫们热火朝天地收割着小麦, 汗如雨滴, 脸被头顶的太阳晒得看不出本身的颜色。
“屯田。”裴元嗣目光远眺而去,神情沉凝。
说是屯田,实则是戍边守将的私田。
大周自开国初太祖皇帝便将全国的军队编制为卫所,同时隶属五军都督府与兵部,长官级别由高到低分别为卫指挥使、千户、百户、总旗、小旗。卫所中的军户世袭,战事打仗, 闲时务农,自耕自守,自给自足, 基本不花朝廷一分钱。
开国之初战事频繁,军队战斗力非常勇猛,但时日一长到了如今和平年代遍地滋生,高级军官奴役卫兵为私奴、侵吞军田的事情几乎已是屡见不鲜。
这些务农的农夫们不是旁人,正是被军官们强迫掳来耕种的军户,而这些耕种的屯田则名义上属于朝廷的军屯田,实则根本就是高级军官们的私田。
两人一连来草原闲逛了几天,来时只是随意欣赏着风景,但每每回去后裴元嗣就仿佛有心事般神情很沉重。
阿萦就明白了,裴元嗣不是出来带她闲逛的,只是借着带她出来游玩体察民情。
她没有打扰他,静静地欣赏着周围远去的景色,猜想裴元嗣是看到了那些屯田里务农的军户才会如此。
莫非是那些军户有什么问题
阿萦在母亲林氏在世时留下的手札中看见过,她的外祖父林俭未出事前曾官至刑部侍郎,就是因为调查了一件兵丁营私案不了了之之后被人构陷牵扯进了成王谋反案,致使全家获难下狱。
封疆大吏总揽边疆军权,时间一长难免藏污纳垢,外祖父大半辈子清正廉洁、淡薄名利,林氏便怀疑父亲林俭是因为某桩案子得罪了大人物,可惜她一介弱女子无法得知当中隐情,年代久远,阿萦更是一头雾水。
阿萦暂且收了心神,暗忖自从在常山遇到那群山匪之后裴元嗣似乎就变得心事重重,旁人看不出来,她这个枕边人却不可能察觉不到。
“裴大人,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你”
耳边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阿萦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迎面纵马而来一个身材高大、高鼻深目的男人,这男人长得不像是周人,而像是契人。
阿萦杏眼眯了眯。
康察台是契人降将,两年前裴元嗣擒阿思阔便是靠着康察台的帮忙,康察台在契语中就是英雄的意思,康察台本人也生得十分勇猛强壮。
两人胯下的马越离越近,康察台开始时光顾着和裴元嗣打招呼,凑近了才发现那平日里严肃端正的裴大都督怀里竟然抱了个娇滴滴的小美人,那小美人生得乌发雪肤,杏眼桃腮,腰细胸鼓,还是他最喜欢的那一类江南美人。
康察台的眼珠子一时都要黏在阿萦身上了。
直到马踱到裴元嗣的眼前,裴元嗣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他龌龊的思绪,“康察台,你也在此。”
康察台才猛然反应过来,用一口流利的汉语笑着对裴元嗣道“是啊裴大人,没想到你也很有闲情逸致,携美游原”
说着眼珠子忍不住往少女的胸口瞟去,却见少女那一片过分惹眼的雪峰香峦此时被男人握着缰绳的大手挡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看到一把细细的小腰。
康察台有些遗憾地移开视线,抬头时正对上少女好奇的目光。
见他望过来,少女还有几分羞涩地对他笑了笑,竟是没有低下头,像其他矜持的周人女子看见他就害羞得眼神躲闪。
“康察台。”裴元嗣叫了康察台一声,声音中已经带了浓浓的警告之意。
但康察台是个契人啊,他可看不出裴都督的脸色,反而笑眯眯地问“裴大人,这位是您的夫人吗,我见她有几分眼熟,”又看向阿萦,“夫人,您是江南人吗”
阿萦不太好意思地笑,“妾不是江南人,妾的娘亲是江南人,将军看妾眼熟,莫非是以前见过妾身吗”
“见过见过啊”
康察台以前当然没见过阿萦,他不过是信口胡诌和阿萦搭话罢了,一听阿萦这话顿时愈发心旌神荡,毫不吝啬地赞美道“没想到夫人生得如此美丽,声音也如那天籁一般,漠北草原上的最擅歌唱的百灵都不及您声音的宛转悦耳”
裴元嗣看着阿萦慢慢晕红的耳尖,心中不知怎的莫名就燃起了一股愤怒与不耐,直接打断康察台道“好了,本将还有事,今日就恕不奉陪了。”
说罢立即调转马头越过康察台,大喝一声,照夜白撒开蹄子疾驰。
阿萦耳旁刮过呼呼的风声,还夹杂着身后康察台的喊声,“夫人,裴大人,咱们来日再”
后面几个字就完全听不清了,因为裴元嗣几乎是在纵马,阿萦被照夜白颠得身体东倒西歪,裴元嗣的手肘还紧紧地压着她的胸口,她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爷,大爷,我好晕啊,您能不能、能不能慢点”
她靠在他的怀里吓得花容失色,裴元嗣看了阿萦一眼,疾驰的照夜白渐渐减轻了速度,慢了下来。
到了都督府门口,阿萦腿软下不了马,抱着他的脖子怕得怎么都不敢下来,裴元嗣只能把她抱回了房里。
但他没停留多久就离开了。
也不知他是真有事,还是心情不好,总之离开的时候那脸色难看得要死,冷得都要六月飞雪了。
他心里不自在,阿萦心情却很不错。
康察台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了,她怎么看不出来这登徒子的意思
可她就是要装作看不明白,不光看不明白,还要夸奖康察台、赞美康察台,她要让裴元嗣吃醋,让他产生危机感。
因为当一个男人的心与情绪为一个女子有了波动起伏,有了喜怒哀乐之时,他就已经开始输了。
成嘉帝这几年年年命令心腹到各地军事重镇巡边,说白了就是检阅卫军和巡视边疆布防,以防边防守将突生谋反不臣之心。
裴元嗣今日上午去都司教场看过李指挥使训练完卫兵后便没什么事了,下午本想借着带阿萦外出的名义巡视屯田,哪想又碰上一堆糟心事。
他想他之所以心情不好,一定是因为屯田与军户之故,还有就是康察台的太过放肆无礼。
晚上裴元嗣回府之后就一声不响地扎进了净房,阿萦拿着换洗的新衣服走过来,听到净房里传来的哗哗水声,明间内室中却不见男人的半个身影。
这样好的机会阿萦怎么会错过呢。
净房中水雾缭绕,裴元嗣阖目靠在浴桶上休息,突然房门“嘎吱”一声似乎被人推开,有人踩着轻缓的步子走了进来。
裴元嗣以为是丫鬟不叫自来,冷声道“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大爷,我是阿萦。”
阿萦把衣服搭在一旁的衣槅上,走到裴元嗣的身旁,低声道“大爷,你忘带换洗的衣服了。”
裴元嗣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阿萦穿着一件玉兰色的软绸衣,绸衣的腰身处收紧,衣襟上绣着两朵栩栩如生、含苞待放的海棠花,裴元嗣的凤目定定地落在那两朵珠圆玉润的海棠花上。
这时阿萦问“大爷,我给您搓背”
裴元嗣没说话,却把水里的巾子拧干扔给她了,闭上眼睛。
阿萦便绕到他的背后,打上皂荚替他搓背。
裴元嗣手臂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留下一道黑色的血痂,阿萦小心地避开这道血痂和其它的伤疤。
男人后背和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很是结实遒劲,阿萦开始时还有劲儿,渐渐搓得就有些吃力,细细的指尖羽毛般似有若无地划过他湿润的肌肤,或是微喘的气息轻轻吐在他的紧绷的脖颈后。
等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落到男人的身前时,裴元嗣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摁住了她的手,“你没吃饭”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
桶中水滴溅落到阿萦的发上、脸上,阿萦艰难地仰着头,秀美的面庞被腾腾的水气熏得红润欲滴,有些呆愣愣地看着他。
阿萦被水呛得不住地咳嗽,头晕目眩,娇弱无力地伏倒在了地上,软白的绸衣衣襟前凝结着湿热的水迹,犹如被水深深呛到喉咙深处。
裴元嗣抱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到一侧的小榻上,眼底闪过一抹懊悔与愧疚。
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裴元嗣轻轻拍了拍阿萦的脸,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喂下去。
阿萦唇角发麻,只能小口小口啜着水。她神智很快恢复,醒后立刻将滚烫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委委屈屈又口齿不清地嗔他“我快喘不上气了”
裴元嗣大手怜惜揉着她脆弱得几乎可以看清血管的玉颈,哑声问“这里”
阿萦软绵绵地靠在男人精壮的胸口上,半响方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