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体统(1 / 2)
沈承聿是武将中当之无愧的翘楚。
他仿佛天生为沙场而生。对于战争,他总是保持着极度的敏锐与自信,以至于在宋明珂的认知里,这个被称作大渊朝第一上将军的男人,从来没有吃过一次败仗。
他二十岁的时候,蒙祖上荫德得了个远宁伯的闲爵,至此之后参了军入了伍,短短五年的时间立下了功勋无数,一步一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爬上了二品卫将军的位置。
二十六岁,沈承聿奉命前去南地战线迎战大宣。大宣蛰伏多年,纠集了邻国军队一朝发难,大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沈承聿带着十五万的人马,活活与对方鏖战了一年半,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而此次归来,他被封为了一品骠骑大将军。
宋明珂死前,沈承聿已经当上了大将军,位列超品安北侯,是当之无愧的军方第一人。
他是大渊的战神,人人敬仰爱重他——宋明珂也不例外。
沈承聿忠心耿耿,他在一日,大渊的江山便固若金汤,宋明珂怎会不敬仰他?
她甚至一度告诉她的亲侄儿,十岁的小太子,将来一定要做一个像沈大人这样的人,光明磊落,为国为民。
而在宋明珂被迟允一党逼得节节败退不得不缩在公主府韬光养晦时,是沈承聿一次又一次将她从政敌的手中救了出来。
于公于私,沈承聿都是她宋明珂的恩人。
宋明珂算了算日子,他此次归来,应该刚好被封了骠骑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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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翌日一大早,皇帝身边的平生就喜滋滋地来到了凌玉宫。
宋明珂刚起床,睡眼惺忪地由着青梅为她梳头。正当她困得冒泡的时候,外头的侍女春杏就进来通传道:“长公主,陛下身边的平公公来了。”
宋明珂轻轻打了一个哈欠道:“传。”
春杏行了个礼就退下了。平生带着笑走了进来便道:“恭喜长公主,贺喜长公主,沈大将军得胜归来,圣上龙颜大悦,明儿晚上在嘉庆宫摆膳宴请文武百官为将军接风洗尘,长公主您可一定要赏这个脸儿啊。”
宋明珂昨日便得到了这个消息,却也真的为皇兄高兴。她道:“好,本宫一定准时出席。”
“好嘞!”平生笑眯眯的,冲外头招了招手,几个小太监就捧着几个奁盒进来了,“陛下惦念着长公主,知道您最近穿度上头用得素净,所以特命奴才亲自去库房挑了些上好的玉石料子。您是打成套头面做了首饰也好,刻成小把件摆在案头也好,只要您喜欢,一切随您开心。”
宋明珂打眼一看,那料子奇形怪状颜色暗沉,只是平生的眼光却不会差,大抵确实是好东西。于是她道:“有劳平公公,替本宫多谢皇兄美意。”
“您太客气了。”
送走了平生,宋明珂才反应过来——沈承聿打胜仗,他恭喜自己做什么?
宋明珂只纠结了一下便不再去想。身旁青梅问道:“主子,这些石头怎么处理呀?”
宋明珂思忖了一下,“挑一块最好的,打成净瓶观音给皇嫂送去,皇嫂会喜欢的。”
青梅应了。
三月的天不能算短,却也过得十分快。第二日头午,宋明珂就得到了消息,皇帝一大早就带着礼部兵部等骨干官员亲自出城迎接沈承聿归来,估摸着这个时候沈承聿已经到宫中了。
宋明珂微怒:“这么大的事情皇兄怎么不叫我?”
青梅道:“呃,陛下派平公公来请了三次,但公主您实在睡得太死。”
宋明珂:“…………”
宋明珂幽幽地想:赖床是她的错么?天底下不会真的有人不爱睡懒觉罢,不会罢?
身边的宫人都在忙着晚宴的事情,宋明珂也无暇顾及他们,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里誊抄着一些经文。
直待到了晌午,宋明珂叫了膳,巴巴儿等了半天却还没到。
宋明珂问青梅:“春杏不是去传膳了么?这都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来。”
青梅也疑惑:“奴婢不知呢,不然奴婢去瞧瞧?”
宋明珂刚想说话,就听到与春杏随行的小宫女香果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道:“长公主,不好了,春杏姐姐被贵妃娘娘身边的燕姑姑扣下了!”
宋明珂闻言,将手中的笔“啪嗒”一扣,冷声道:“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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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棠宫外。
贵妃身边的燕眉掐着腰站在宫门口,她的身边跟了几个小太监,其中一个太监手中还捧着一件成色极好的烟紫色祥云纹宫装。
春杏跪在他们身边,发髻散乱,头上的簪花也被打落在了地上。她低垂着头,单手捂着有些红肿的脸,身旁是被打翻了的饭菜与食案。它们大喇喇地铺在地面,上头还散发着袅袅热气。
“不要脸的贱婢,”燕眉横着眉,尖声道,“这是贵妃娘娘最喜爱的一件衣裳,将你卖了都赔不起!”
春杏抬眼。
刚刚她与香果端着长公主的午膳,刚好路过了秋棠宫。哪知就碰到秋棠宫里的燕眉领着几个太监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于是几个人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结果,那被打翻的鱼汤就洒到了贵妃的宫装上。
春杏抿了抿嘴,心中愤懑——他们明明就是故意的!
她道:“我已经道歉,也答应为娘娘浣洗了这衣裳,你如何这般不饶人?”
“不饶人?”燕眉瞪大了眼睛,“你弄脏了我们娘娘的衣服,娘娘没要了你的脑袋便不错了,你这蹄子还敢在这里狡辩?”
春杏抬头看她,一双眼中逐渐揣了泪水。
“你还敢瞪我?”燕眉道,“贵妃娘娘可是要穿着这件衣裳赴宴的,你受了责罚事小,可若是耽误了娘娘的事情,让娘娘在圣上面前失仪,就是你们家长公主都担不起这个罪!”
春杏应道:“你胡说!公主她才不怕!”
“你!”
燕眉被她一噎,怒道:“你这贱婢,我这就回宫通禀娘娘,你且等着罢!”
“不用了。”
秋棠宫内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女声。
厚重的宫门打开,发出了粗嘎又沉闷的声音。那声音回荡在空空如也的甬道之中,停留了好一会才重归寂静。
门内走出一人。
那女人肤白如雪,云鬓花颜,盘着一套冰种翡翠镶金头面,华丽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碰撞叮铃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