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孟砚青之后,世间再无孟砚……(1 / 2)
第5章疙瘩汤
牛所长一听自然高兴:“这敢情好!”
王德贵便问了孟砚青几个问题,孟砚青都一一回答了,王德贵越发惊叹:“这谈吐,比那些白大褂也不差了,不过现在没名额没编制,你就算留下,也得从小蓝褂开始干,可以吧?”
孟砚青不懂,便问道:“小蓝褂是什么?”
王德贵便解释:“在咱们首都饭店,服务员是分几个档的,最低档的就是搞卫生干杂活的,这个咱都叫苦力,一般都是穿蓝布小褂的,如果是餐厅服务员招待客人的,就得穿白大褂黑布裤,再给配上千层底布鞋和白袜子,这就是白大褂了!”
“这些主要还是做服务工作,但是除了这些服务工作,还有一些是要负责接待工作的,要近身接待国外重要客人的,那就得穿得漂亮了。”
王德贵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照片,那是一张饭店服务员和外宾的照片。
他很是自豪地道:“看到没,这是以前咱们饭店服务员去颐和园听鹂馆做外服的时候,和领导一起招待外宾,这种服务员夏天白上衣黑裙子,到了冬天就是一水的毛料布拉吉连衣裙,还得配上半高跟和丝袜,至于小伙子呢,全都是黄色毛料大制服,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这就是咱首都饭店的门面!”
孟砚青听着,大概明白了。
其实她刚回国时候,首都饭店还没这么讲究,那个时候觉得穿漂亮是资产阶级,后来随着国家陆续和发达国家建交,负责接待做外服的就得讲究起来了,才开始高跟鞋丝袜连衣裙,这是部分和国际接轨了。
她结婚后,也曾经跟随公婆过来首都饭店赴宴,隐约记得见过布拉吉,也看到过一晃而过的白大褂,但当时没细想,现在才知道其中差别。
原来只有布拉吉才能接待外宾,而布拉吉之外的服务人员在关键时候甚至不能进入外事现场。
王德贵继续道:“这都得一步步来的,踏踏实实从底层干,来了好好参加培训,把活儿干好了,机会多得是!你是高中生是吧?懂英语吧?”
孟砚青颔首:“对,高中毕业,我英语还挺好的。”
王德贵满意:“那敢情好,要想当接待首长的服务员,那得靠机缘,这个一般不容易,你努把劲儿,争取当个白大褂吧。干白大褂的就得懂英语,得气质好谈吐好,干得好往上升,那就是当领班了,咱这里叫拿摩温!你要是能干到拿摩温,那就厉害了!”
拿摩温?
孟砚青略想了想才意识到,大家的英语都是glish,所以拿摩温就是英文的Number One。
王德贵让孟砚青填表登记,又给她介绍了流程,说饭店还得对服务员进行培训,后天开始正式培训,让她先回宿舍安顿下来。
“先有个住处,这两天的饭钱他们不管,从后天开始发饭票吃员工食堂。”
牛所长一听,知道孟砚青身无分文,这样也不像话,总不能饿着,便掏出三块钱来:“你拿着,好歹给自己买点吃的,别饿着。”
孟砚青确实没钱,没钱就得饿肚子,其实她现在已经饿得不行,撑不下去了。
她谢过牛所长,接过那三块,和牛所长告别,之后便跟着过去员工宿舍。
首都饭店的员工宿舍分好几处,外面“霞公府”和“后八街”的单身宿舍都是正式编制员工分到的筒子楼,像她这种临时工则是扎堆的。
那宿舍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二层楼房,旁边就是锅炉房和水塔,那锅炉房一年四季不停地烧,宿舍楼墙根处都是灰扑扑的,还有一些不显眼的煤渣子。
王德贵把她交待给舍管阿姨,舍管阿姨看了眼,便带她过去二楼了。
宿舍是朝阴的,上下铺,能住八个人。
孟砚青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住了四个,看得出,都是才招来的临时工,二十岁上下,年纪不大,都比较本分安静,见到她进来,小心地打量着她。
孟砚青冲大家笑着打了招呼,将自己那两件衣服安顿好,略整理下,便先出门去了。
后天上工的话,她还有些时间赶紧办一下自己的事。
她现在怀里揣着新办的户口本,就是她自己的名字。
这意味着,从前那个孟建红确实消失了,从灵魂到名字。
世上多了一个全新的孟砚青,活着的孟砚青。
她走出酒店,盘算着如今自己的境况。
之前是想着找陆绪章,和他摊牌,从他那里要到自己的嫁妆,或者让他帮衬自己别的,可惜没见到他。
没见到就没见到,反正现在自己一切都很顺利。
她暂时有了一份能养活自己的活儿,手头一个翡翠珠子项链可以卖了弄到钱,她还有属于自己的户口,人又是鲜活喘着气的。
这么一来,去找陆绪章就不是必须的了。
其实如果不是被逼到那份上,她也不太想见到陆绪章。
她死了十年,又以另一个方式活了过来,这毕竟是一件不好接受的事。
而就陆绪章自己来说,在这十年里并不是停滞的,他一直在往前走。
留学深造,升职加薪,前途远大,无数女人仰慕他,如今的他,不过三十二岁,正是万花丛中过,恣意又逍遥。
在那本书里,他虽然一直没结婚,但会一直逍遥下去。
她想改变儿子的命运,但并不想和陆绪章有什么牵扯了。
没她管束着,他这小日子过得真是有滋有味,就让他继续这么随心所欲去吧。
这么走着间,便见路边有个摆摊的,一辆三轮平板小车摆着各样家当,旁边还有简易铁皮筒的煤球炉子,煤球炉子上架着一口锅,锅里正冒着腾腾热气。
此时已是黄昏,华灯初上,下车归家的自行车如潮水般涌过街道,孟砚青在那熙熙攘攘中,隔着人流看着对面的小锅。
她已经饥肠辘辘。
煎熬的饥饿感在如今的她看来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这是活着的证明。
孟砚青捏了捏口袋中仅有的三块钱,迈开步子,穿过人行道,向对面那小摊走过去。
到了那小摊旁,她看了看,用薄被子盖着放在木箱子里的是芝麻椒盐烧饼,旁边锅子里煮着的是疙瘩汤。
那疙瘩汤已经煮到了火候,咕嘟咕嘟翻滚着,可以看到切成小块的西红柿丁以及爆香过的葱花。
她眼巴巴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便问那老板娘:“这个怎么卖?”
那老板娘五十多岁,看她穿着旧衣裳,倒是怪可怜的,便笑着说:“姑娘,东西便宜着呢,烧饼和疙瘩汤都是一毛钱,你要是在这里喝,疙瘩汤可以续,你坐这里想喝多少喝多少,也不要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