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 第七章(2 / 2)
文森特才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土著那里又出变故。两名海盗从人群中拽出一人,粗野地喝骂,“你这小杂/种,鬼鬼祟祟地发什么牢骚?我刚才说了,不许交头接耳,否则割掉舌/头!你愿意做第一个是么?”
那人沉默不语,瞪着海盗,又是惊恐又是愤怒,仔细分辨,却是愤怒更多。另一个海盗劈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少给我作出这幅傲慢无礼的样子!”那海盗一口啐在这人脸上,接着扬手又想打,忽然又改变主意,“嘿,尤伦。”
“干嘛?”
“或许你不该割他的舌/头。”这海盗说道,“这家伙可以换赎金,所以我们该对他亲切点儿。”他冲着这人阴森森地微笑,“舌/头只有一个,很宝贵,但眼珠子却有两只。”
名叫尤伦的海盗嘿嘿一笑:“好主意,戴夫兄弟。你总是比我更有招儿。”
这人惊恐地四顾。远远近近的海盗们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无一人制止。鲁迪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在荷枪实弹的威/逼下闭上了嘴。他尖/叫着奋力挣扎,却被/干脆利落的一枪托重重砸在小腹上。尖/叫/声仿佛遭到掐断般戛然而止,他的身/体痛苦地蜷起,直往下倒……然而两名海盗却将他架到餐桌上,像是展开一只熟虾一样将他展开,剥出脸来。
挖眼有许多方式,亦有许多可以使用的工具,但海盗们似乎更喜欢就地取材。旁边走来一个海盗,笑嘻嘻地递来一只勺子,这勺子显然来自于餐柜。“用这个。”他说道。那二人决定接受这一建议。
刚刚被痛击腹部至半昏迷、又即将被勺子挖眼的可怜人似乎略微回过神,发出含糊不清的细微痛吟。尤伦扒/开他的眼皮,眼看金属勺将要落下——
“真恶心啊。”一个轻柔平静的女声忽然响起。
“谁?”尤伦大怒,“是谁,谁在说话?”他抬起头,很轻/松便发现了李/明夜。她正从人群中站起,深灰色斗篷如同阴云一般裹/住她整个人,仅仅露/出小半张脸。她周/身空间呈现出肉/眼可见的、微妙而煎熬的蒸发感,饱满旺/盛的精神力被完全地释放,仿佛黑/洞般庞大沉重,将周边一切物质压/迫得痛苦不堪,甚至于,开始扭曲……
“是个……女人。”戴夫惊愕地说。他并不仅仅惊愕于对方的性别,更是惊愕于自己竟然感到了恐惧。
这种恐惧发乎本能,无需后天教授,不必任何经历,就像没有活人知道摔死的滋味,但他们仍旧惧怕高楼、险峰与深渊一样。戴夫的感知很低,但李/明夜释放出的威压已经如水落石出般明显,就连草履虫都会闻风而逃,即使草履虫恐怕并不能理解她的可怕。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恐惧之后,紧接着涌上的是成倍的恼怒,“看呐,这里有个女人!我们正愁没有乐子呢,看来这些家伙还挺聪明,知道在船上准备一个女人。”他夸张地大声嚷嚷起来,举起枪指向她,附近所有海盗都随同他一起。即使有一些枪口是颤/抖的,但身在集体中通常会使人获得勇气。
面对十余只爆能枪,李/明夜恍若未觉。她只是微微叹气:“若是想要树立权威,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炫耀自身的强大,而非残/忍。”她顿了顿,笑了,“可惜大多数像你们这样的人会选择后一种,或者说,你们其实无法分清这其中的差别?如果真是这样,我似乎应该同情你们才是。过去受了很多罪吧?”
“你的废话太多了。”戴夫喊道,“珍惜你还能说话的时间吧,小骚/货。为报答你的废话,我决定从你的嘴巴开始干起。我要敲掉你所有的牙,只留下舌/头,因为它还有用处——”
“僻眼归我。我猜她/的/下/面已经被/干得跟抹布一样又干又松了,我喜欢紧绷绷的洞。”递勺子的那名海盗叫嚣道,其他人亦迅速跟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值得一提的是,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人向前走哪怕一步。这情景有些荒诞,却不难理解。言辞跟行动还是存在区别的,比如,所需要勇气之多少的区别……即使他们人/多/势/众,且手持枪/械。
早在戴夫口出污言之时,靳一梦便抬起了眼,目光森冷肃杀。他的手臂微微一动,然而未及拔枪,李/明夜便按住了他的肩膀。她很有耐心,站在原地,等待海盗们说完——然后海盗们真的说完了。没办法,没人付诸行动,也没人开/枪,甚至没有哪位勇者敢于担当第一人,向话题中心那位淡定异常的女子挪上哪怕一小步,若是再说下去……如此明显的虚张声势,哪怕是海盗也会觉得尴尬的。
待嘈杂稍歇,李/明夜环视一圈,从兜帽下/注视向尤伦,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勺子的用处是辅助就餐,你/妈妈没教过你吗?我猜你的童年生活缺乏一些常识性教育,只是我不太肯定,你是缺少一只勺子,还是缺少一个妈妈?你可以告诉我吗?”
她的言辞极其刻薄,但声音柔和悦耳,像是一匹柔/滑细腻的绸缎,流淌进尤伦的耳中,舒/爽得令人几乎想要发出呻/吟。然而这匹绸缎的每一根经纬都渗入了她的精神力,这是“原力·控心”之术,糅合了一点点的夺魂咒。尤伦盯着她,凶蛮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他放下手中的枪,“我没妈。”他说道,“我妈是奴/隶,我不知道哪个是我妈。”
“尤伦?”戴夫惊恐莫名。他下意识远离了尤伦,这情况太不对劲了。
“噢……你可真是个惹人心疼的小可怜。”李/明夜的声音仍旧在持续,温柔平和,循循善诱,“请告诉我你父亲的情况。”
“我爸也是奴/隶——”
“尤伦!”戴夫发出一声大喊,他几乎下意识就向李/明夜开/枪了,其它海盗也是如此。有人在恐惧下已经顾不得自己身处运输舰的舱室之内,搂住扳机连续射击,十数个枪口/射/出密集的光束,一时间只听砰砰连声——
但也仅此而已了。以戴夫的眼力,实在很难看清方才那一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能看到那身披斗篷的怪异女子身旁突然站起了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男子的手中绽放出光芒,依稀构成了一只巨大的、倒扣状的光芒之罩……然后所有的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般平息,彻底烟消云散。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可是还没等他对这诡异的情况产生任何思考,更大的变故发生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胸前一股巨力撞来,他直接倒飞出去,嘭的一声撞到墙壁上。晕头转向间,他只觉身前火/辣辣的疼,身上嵌着许多奇怪的碎片,伤口潺/潺流/出/血来,两只手臂则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皮肤几乎烧焦了。戴夫恍恍惚惚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的所有同伴都遭受了与自己一样的待遇——有人以超出他们想象的速度与准头,在顷刻间将他们所有人手中的爆能枪通通打爆了。
靳一梦仍旧坐在餐椅上,姿态安闲,神色平静。他将手/枪的弹匣取出,一颗颗压/入崭新的子弹。冈恩收回手,“不要打断夫人说话。”他警告道。说完后他没有再坐下,而是站到李/明夜的侧后方,就像他无数次在那个遥远的巫师世界中所做的一样。
戴夫懵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眼前这一切一定是幻觉……没准是因为今天不是他轮值,所以他抽的销/魂棒有些太多。该死的迷幻棒!还有人站着吗?他心想,勉强环视一圈之后,他发现尤伦分毫无伤地站在原地。不过……
那身材魁梧、粗/鲁凶/恶的海盗直/挺/挺地站立,手中的爆能枪垂落在大/腿旁侧,没有对方才的变故作出任何反应。这大个子就像一只失去提线的乖顺木偶,胡子拉碴的脸庞上唯有茫然空白的神色。
李/明夜发出一声柔和的轻笑,尤伦也跟着笑起来,他的提线被续上了。“刚才我们正在聊天,你的朋友们打断了我们,他们太无礼了,是不是?他们叫什么名字?”她柔声问。
尤伦木讷地点头:“我们正在聊天,戴夫、马科、瞎子鲍勃、罗伊斯、古里安、威斯……”他一口气把刚才开/枪的海盗们都点名了一遍,“……打断了我们。他们太无礼了。”
“他们不该这样。”李/明夜说道。
“他们不该这样。”尤伦赞同道。
“尤伦……”戴夫试图唤/醒自己的同伴,可惜他刚才受了重伤,只能发出极细微的声音。外面看监控的是哪头猪?他无力地想着,怎么还不来救我们?
“这样做很不好,缺乏礼貌。为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你应该教训他们一顿。”李/明夜的声音温柔无比,“应该教训得狠一点,他们才能记住。你认为呢,尤伦?”
“我应该教训他们一顿。”尤伦重复道,“应该教训得狠一点,他们才能记住。”
“为防止他们记性不好,把他们的舌/头割下来吧。”李/明夜语气淡淡,“这是唯一的办法,尤伦,只有这样他们才无法再次打断别人聊天。我知道你擅长这个,你能干得很棒。”
尤伦像得到夸奖的孩子一样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我确实擅长这个。”他夸耀道,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走向离他最近的戴夫。
戴夫惊恐欲绝,无力地往后挪动,喉/咙里咯咯作响。尤伦在他身前蹲下,一把薅住他的脖子,掰/开他的嘴,拽住他的舌/头。寒光一闪,戴夫从肺腑中发出一声充满痛苦的模糊惨嚎。那一小坨血/淋/淋的肉被抛在地上,尤伦站起身,走向下一位。很快的,惨嚎再度响起,隔几分钟,又是一声,又隔几分钟,再是一声……
李/明夜整了整斗篷,重新坐回餐椅上。她一手撑着下巴,悠然望向捂住嘴、喉/咙里咯咯作响、身/体蜷缩如熟虾的戴夫,“现在分清强大与残/忍的区别了么?”她轻声笑道,“强大是一种资本,残/忍却仅仅是一种选择。强大需要高昂的成本,但残/忍……只需要一点点想象力。”她耸耸肩,“在没有资本的时候,做选择是需要格外小心的。”随后她合上眼,点开模拟飞行软件,继续默记资料。
一时间,除去海盗们的惨叫挣扎之外,餐厅里一片安静,就连船员与考察团这样的“自己人”也不例外。这些可怜虫被吓到了。尤伦在完成自己的割舌大业之后,又像一只失去提线的木偶一般乖乖站立,迷茫、懵懂而乖顺。过了片刻,舰长与鲁迪来找她,他们看起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微微躬着身,试探性地提出想要夺回船只。
“不用这么麻烦,目前大家只需要等待即可。”面对客户,李/明夜的语气堪称温柔平和。她礼貌地请二人坐下,耐心解释道:“即使夺回船只控/制权,我们也无法逃脱对方舰队的追击,更何况我们目前的资源已经所剩不多,护盾发生器又坏了……若是离开了斯塔达夫卡奥斯,我们去哪里补给燃料和生活物资?坏掉的护盾发生器也需要修理更换。这一切都必须在地面进行,我们需要一颗友好的、距离我们很近的行星。”
“可是,斯塔达夫卡奥斯……”
“它现在确实不友好,”李/明夜说道,“放心,我会让它变得友好。既然接了雇/佣委托,我一定会将委托完成,只是……”她忽然莞尔一笑,“鲁迪先生,请您不要因为今天所受的惊吓给我一个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