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第二十章(2 / 2)
提尔打了个寒噤:“我知道了。”他也是纽蒙迦德出身,因此对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可怕有极为鲜明的认知——遥想当初,德国纯血家族之所以支持格林德沃,多半是抱有利/用之心,谁曾想到此人如此恐怖,竟然蛊惑了一大批死心塌地的追随者,并彻底反客为主……作为纽蒙迦德与纯血家族的幸存者之一,提尔对格林德沃的所有狂/热已经彻底烟消云散,所余者唯心有余悸而已。他肃然说道:“我会将此事列为绝/密,并对包括里德尔先生在内的所有相关人员——包括我自己——施强力遗忘咒。”
在李/明夜所设立的间谍机/构中,绝/密一词意味着完成即销毁,在绝/密发生之前,这起行动不存在,发生之后也一样。李/明夜点点头:“这样最好。记住要小心,做得干净一些。”她随手弹出一段华丽流畅的渐快小调,“提尔,你知道我最看重你哪一点吗?”
提尔微微一怔:“愿闻其详。”
“你有野心,也有想法……你是个聪明人,但你从来不自作聪明。多听,多看,多想,但是少做,这样很好。”
这是一个警告?提尔笑了一下:“我很荣幸能得到您的夸奖。”
“这并不是夸奖,而是陈述。”琴声欢快清澈,每一个音符都跃动着炫目的华彩,然而李/明夜的声音像水一样平缓,“你很谨慎,这是我选择你接管情报部门的原因,因为只有谨慎的人才能藏到最后。记住一件事,隐藏才是关键,我们的敌人或许可以一百次地躲过正面攻来的长矛,可是隐藏于暗处的匕/首只需要一次机会。”她顿了顿,微微一笑,“我并不是建议你培养谋杀者。谋杀并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人为痕迹太重,容易引起警惕,尤其是在和平时期。比起这个,我更建议你去观察,观察他们的社/会结构,观察他们的风俗习惯,观察他们的矛盾所在……等观察结束,你已经扼住了他们的脖子。所以注意隐藏,提尔,这是一切的基础。”
“夫人。”提尔越听越是心慌,不得不出口打断,“您这是何意?”比起教/导,她的语气更像是交代遗言,充满了某种不祥的味道。纽约之行会有危险吗?他竭力思考,却得不出答/案。纽约像个泥沼,或许艰难,却与危险无关。除非那些印第安巫师……
李/明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琴声渐转舒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天我有一段长途旅程,需要保证精力。”
提尔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躬身:“晚安,科蒂夫人。预祝您旅途顺利。”
“我一向顺利。晚安。”
——德国魔法部国际事务司副司长的纽约之行为德国带回了一批近现代魔法工业援助项目,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笔低息贷/款,而这笔贷/款则用于采购一大批美国产的飞/天扫帚、魔药、魔法材料与防恶/咒斗篷窥镜。回归德国的李/明夜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写了一整天的信,又将提尔叫进门密谈许久。
次日,国联会再度召开/会/议,东德代/表没有参加,法国代/表以“彻底无视并违反了国际巫师保密法”为由问责东德,要求国联会对其行为介入调/查。美国代/表突然对“某些国/家一再试图干涉他国内政”的行为表示谴责,同时对“欧洲魔法联/盟”这一尚未付诸纸面、只在欧洲诸国魔法部口耳相传之中的计划以及其性质提出质疑,怀疑某些国/家想要将整个欧洲变成该国魔法部的一/言/堂,名义上是搞联/盟,实际是想当欧洲皇帝。美国代/表还没说完,波兰代/表就举手发言,怒斥英法二国魔法部为了争欧洲老大,根本不顾弱国死活……东德代/表就在这时匆匆赶到,号称自己没有收到会/议通知,一时间,场面不仅非常混乱,并且还十分尴尬。在美国代/表明里暗里的表态引导之下,这次会/议变成了诉苦大/会,气得/法国代/表当场拂袖而去。会/议之后不久,适逢东德攻入波恩,于是就有了“德法边境冲/突”事/件。
以上种种,才是“德法边境冲/突”的真正背景。这一冲/突前期铺垫极长,背景错综复杂,局面风起云涌,照理来说应该有一场大阵仗,比如德法再度全面开/战……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六天之后,此事便宣告结束。
第一日,德方魔法部高级官/员路易斯·科蒂抵达冲/突前线,与英法人员秘密会谈,之后同意与西德方面和谈。
第二日,路易斯·科蒂前往艾契尼尔镇和谈,西德政/权得知来人是德方指挥官詹姆·科蒂的妻子,遂将其扣/留为人质,挟以自保的同时亦提出避入法国的要求。詹姆·科蒂勃然大怒,当场下令将艾契尼尔镇彻底包围,阻绝粮道,以断生路。
第三日,法方官/员从德方营地一煮饭民众处得知,艾契尼尔镇镇民在逃离镇子时将镇中水井通通毒遍,恐怕西德政/权在弹尽粮绝之下生出困兽心态,从而引发一系列极为麻烦的后果,遂敦促德方继续派人谈判。詹姆·科蒂直接拒绝,宣布西德人只有两条路,投降或死,没有第三个选项。
第四日深夜,由于艾契尼尔镇断水阻粮、通讯断绝之故,法方不得已之下只能派人潜至镇子附近,为西德政/权输送补给,同时尝试说服对方交出人质,将此事和平解决。此次行为被德方发现,詹姆·科蒂持枪将前来接应的西德人逐一狙杀,只留下一人询问镇内/情况。经过审讯,詹姆得知其妻在遇袭后不久便已死亡,大怒之下击杀俘虏,随即扣/押法方一行,决意踏平艾契尼尔镇。
第五日凌晨两点,等法方傲罗抵达时,艾契尼尔镇已经化为焦土,西德无一人存活。法方要求德方送返法国谈判人员,詹姆当场拒绝,意欲将谈判人员送至柏林受审,双方发生冲/突。在詹姆·科蒂的命令下,德方扣/留法方傲罗,并利/用地形因素,以小股部/队来回穿/插迂回,成功将法方后续部/队一并包围俘虏。气氛十分紧张,大战一触即发。当日下午,法方领/导人与阿斯特罗·科恩通/过双面镜紧急会谈,双方达成妥协,互相停火。
第六日下午,法国魔法部发表声明,宣布两国魔法部达成和解,不日将签订边境条约,条约内容除了解除误会,宣扬和平与友谊之外,更有对德法边境的不少争议区域作出明确划分这一内容。当天夜里,法方带走被俘虏的法方人员。
或许是由于国际局势的变化,比如美国的表态,又比如欧洲的反/抗;或许是由于国内反/对/派的煽/动与民/意的沸腾,比如反/对/派组/织的又一轮反战游/行;又或许是由于法方本来就只是战争讹/诈,实际上压根不想开/战……总之,在“路易斯·科蒂身亡”这一惊天动地的意外之后,局势激变汹涌,然后迅速尘埃落定。
德国媒体对边境事/件的冲/突进行了部分冷处理,魔法部国际事务司副司长路易斯·科蒂之死就是冷处理的一部分,媒体将其简单地归结于“西德穷/途/末/路之下的负隅顽抗”。她的姓名与其他参与作战的二十四人一同刊登在阵亡名单上,魔法部为这些最后的战争英雄举办了盛大的葬礼。
葬礼当天,万/人空巷。天空飘落雪花,人群尽着黑衣,天地间只有黑白二色。
“……墓地里躺着我们悲壮的昨天。”《德意志之声》评论道,“一个充满灾/难与屈辱的时代已经结束,等待我们的是明天的辉煌。”
在葬礼上,阿斯特罗·科恩与詹姆·科蒂这两大魔法部实权人物之间的气氛并不融洽,二人全程没有任何互动。根据在魔法部职员之中流传的小道消息,科恩部/长斥责了科蒂副司长“蓄意挑/起战争”的冲动行为。当然,小道消息终究只是小道消息,没有多少真凭实据,况且葬礼的主角之一就是这二人的好友与妻子……面对如此悲伤的现实,谁都不能强求他们有聊天的兴致。
葬礼结束之后,阿斯特罗·科恩开始着手整编民间自卫队这一新兴军事力量。他参考了麻瓜的警/察与军/队制/度,将自卫队融入各地治安防务体/系之中,同时将詹姆所设立的督战队拆分重组,并入法/律执行司中,设立督察办公室。毫无疑问,在这一过程中,即使阿斯特罗尽力保证了自卫队的编制完整,依然有为数不少的前自卫队成员惨遭裁撤。不过由于目前的德国魔法界正在努力消化德国本土麻瓜工业与美国魔法界援助项目,因此被裁撤人员多有分配工作,除此之外,詹姆·科蒂对整编工作也是全程配合,态度良好积极……总之,此事最终没有引起风/波。
在大变革的时代,每一天都像是一个崭新的纪元。距“德法边境事/件”约一个月之后,第一阶段整编工作也即将结束,某一天清晨,詹姆·科蒂向科恩部/长递交辞职申请。面对科恩部/长的挽留,詹姆回答:“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等德国巫师再次需要我的那一天,我就会回来,不过我更希望永远不会有这一天。”然后他就离开了。
根据某些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詹姆辞职之后,德国周边所有魔法部皆是一片欢乐,其中以法国魔法部为最,其国际司司长更是高呼“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并当场开了一瓶香槟。值得一提的是,有许多人寻找过他,大部分是德国巫师,也有为数不少操着怪异口音的外国人……然而他们都没有找到他。
德国媒体针对此事做了一系列的调/查采访,可惜魔法部诸人守口如瓶,记者们什么都没问出来。倒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德国小记者在黑市某家书店暗访时意外撞见了詹姆·科蒂本人。当这名记者认出他时,他正在拿书架上的《禁忌之术,何蒙库鲁兹:你离神的距离比你想象得更近》。
“辞职?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啊……我就一酒馆佣兵,现在没仗打了,我就走了呗。”詹姆一边随口回答记者的提问,一边继续挑选书籍。在被问及去向时,他思考了一下,回答:“中/国吧。我一直想去中/国看看。”后来有传言,詹姆·科蒂确实去了远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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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靳一梦走出红色电/话亭时,天光正好,暖风和煦,道旁的银杏树焕发出新生的绿。看来她最近喜欢春天,他心想。然后他听见隐隐约约的交谈声,来自远处那座美式乡村别墅附近。
“……服气了吧?我告诉过你,不论什么曲子,只要我听过一遍,就能把它拉出来。”李/明夜得意洋洋地说。
“切,我才不信。”文森特嗤之以鼻,“试试这个。”
靳一梦不由微笑,沿着洒满阳光的大道循声而去。他听见一段模糊不清的钢琴乐,不过五六秒,李/明夜便道:“《克罗地亚狂想曲》。算你倒霉,我用钢琴弹过它。”然后极具穿透性与力量感的明亮弦乐骤然响起,如同刺破乌云的阳光。他停下脚步,驻足聆听。
可惜这阳光没有持续多久。三十多秒之后,愈加激烈频繁的换弦终于引发失误……一声尖锐如撕/裂的高音之后,琴声戛然而止。文森特立即爆出一阵嘲讽意味十足的大笑。
李/明夜恼/羞/成/怒地喝道:“该死的,不许笑!让我想想……唔,我知道了……我得再调整一下。这曲子麻烦得很,这个弓不行,我得换个弓。”
弦乐再度响起。靳一梦不由放慢了脚步,他被那激昂强烈的旋律击中了。小提琴的音色极具表现力,那些脆弱的弦能感知每一丝肌肉的震颤,捕捉每一分情感的流露。他听见滂湃到能够击穿一切的力量,像波涛汹涌的大海,像辉煌灿烂的骄阳……不知为何,他想起重建的柏林魔法部与人山人海的天/安/门广/场。清晨时分,太阳在高/耸峭拔的尖顶上升起,在烈烈飞扬的国/旗上升起,璀璨夺目,光芒万丈。
不知不觉间,琴声停止了,四下里一片安静。过了片刻,文森特骂出一句脏话,声调轻得不可思议。
“怎么样,服了吧?”李/明夜笑道,声音微微带喘,方才的演奏使她的情绪异常激动,此时还意犹未尽。“我再拉一遍也不可能拉得更好了……早知道就该录下来,等梦哥回来了让他也听听。可惜那个土人完全不懂音乐,哼,我猜他十有八/九跟文森特是一个反应……”
靳一梦嘴角一抽。他响亮地清了清嗓子,李/明夜的吐槽顿时戛然而止。两三秒之后,她从墙角转出来,飞奔着扑向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过分。166小说
怀里结结实实砸进一个人。靳一梦接住她,笑了:“呦,这么热情啊?”
“想你了嘛!”李/明夜整个人挂到他身上,手臂牢牢地圈住他的脖子,“来亲一下,亲一下……”
“先别忙。”靳一梦不为所动,“刚才我好像听到……”一个密不透风的热/吻堵住了他的话。他眼底流露/出笑意,手握上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纠缠,辗转吸/吮……一吻毕,她轻笑出声:“你似乎很想我?”
靳一梦“嗯”了一声。他简单地向文森特与冈恩点了点头,随即抱着她转身就走。“能不想吗?对我来说,已经又是他/妈/的一个月了。”他说道,“以后再要分头办事就把文森特丢出去,省得他成天跟老/子叽叽歪歪的抱怨,说什么跟着咱俩难度太低,手痒想打架……去他的吧,就让他打架去,反正你得留下。”
李/明夜听得直笑。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脸颊靠上他肩头蹭了蹭。“说起来,已经一个月了……我离开之后,天下太平了吗?”
“太平了。”他低下头吻在她额角,忽然微微一怔,再开口时,嗓音里有种隐约的悸/动与超乎寻常的温柔,“而且会一直太平下去。”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