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倒台后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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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素来君子的顾亦明都忍不住反生出杀旧主之心,可想老六被贬黜后疯成了什么模样,恐怕眼下六皇子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季景西并未满口答应他的请求,只言尽力而为,听起来有些敷衍,可顾亦明得此一诺已是满足,再三言谢后才离去。
“真意外,照临竟会选择求助于你。”杨缱闻后不解,“楚王才更想杀季琅吧。”
季琅倒台前,自知翻身无望,秉着“谁也别想好过”的同归于尽之心,敌我不分地大肆攀咬,除了明面上的吏部右侍郎鲁敬,还有一大批官员把柄被抛出,单是上了大理寺和御史台名册的就有九位五品以上重臣,其中四个都是楚王季珏麾下。
季珏估计恨毒了他。
季景西没急着回答杨缱,朝她招招手,两人相携去花厅纳凉。路上,他才慢道:“照临今日与我论私交。”
杨缱没明白,顺着细想了一下,懂了。
联系顾家的家风和现状,原因一目了然——
吴郡顾氏,百年大族,闻名于世的是其遍布大魏、数目庞大的姻亲。
顾氏将“联姻”作为稳定家族和壮大己身的手段,其政治立场很大程度上也依托于此。到这一代,顾氏开始站队的标志是顾惜柔嫁季琅。
世族多重己身,少冒险,不将鸡蛋放一个篮子,顾氏本也如此。可自从顾惜柔名声大败,本该死于一杯鸩酒,季琅却抗旨力保发妻,也间接保住了顾家颜面时,为答谢季琅的这份“看重”,顾氏不得不加大扶持的筹码。
结果季琅一朝败北,顾氏损失惨重。
谁斗倒季琅,谁就是顾氏之敌,毫无疑问这笔账被算在了徐翰父子和季景西头上。然而顾氏眼下自顾不暇,非但不能立即展开报复,还无余力转投阵营再战,想要及时止损,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退出夺嫡战场。
这就解释了顾亦明为什么不去找楚王季珏求助的原因。
顾亦明,在是顾亦明之前,他首先是顾家少主。
他想为妹妹报仇,可全家上下没人支持他。而当下,有能力,敢杀季琅,且能帮他的,非季珏、季景西莫属。
他选择了后者。
比起越发阴鸷多疑的楚王,与杨缱成亲后的景小王爷真不是一般的好说话,两份同窗之谊作保,傻子才不选他。
“至于报恩什么的,听听便罢。”季景西嘴巴毒辣,“没掌权的继承人就是任人摆弄的木偶,当年的裴子玉如此,如今的顾照临也如此,顾家不可能倒向我,顾照临想结草衔环,也得他家同意。”
杨缱拍了拍他的手背。
季景西安慰地对她笑了笑,不再说话。
杨缱大抵明白他在不爽什么,当初陈泽登门信国公府,求她为其弟陈宽疏通官路时,她大概也是这个心情。
顾亦明为何对季景西只敢言旧情?因为他心虚。
季景西本没有要致季琅于死地的念头,若要帮顾亦明,稍有不慎便会惹祸上身。而顾亦明从前效忠季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算计对手也曾不遗余力:景西回京路上的暗杀、入京后的明争暗斗、成亲当日的混乱……桩桩件件,背后哪个没有季琅的影子?多少是顾亦明的主意?
双方对此都心知肚明。
伤不伤情分呢?伤的。
可年少时的深厚情谊还在不在?也是在的。
反目成仇的季珏,远走他乡的陈泽,流放关外的司凌,再到今日的顾亦明……自打进了这场滔天洪水,昔年旧友一个个背道而驰。
当年的南苑听松林,十八子最后一次齐聚,有人高嚷要践行弟子下山前约定俗成的规矩,借着酒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出了山门,从此只论情义,不究冤仇。
怪就怪有些情分太无暇,稍一不慎就染了尘。
杨缱忍不住又看身边人。
虽不好受,但还是在顾亦明走后立刻派人去查六皇子府上近况,几道命令也俱在为接下来帮忙做准备……答应了人,就定要做到,说到底,还是那个一诺千金的景小王爷。
好像,更喜欢他了。
……
季景西只放任自己消沉片刻,便将所有情绪抛到脑后,借着惫懒劲,舒舒服服地享受杨缱力道刚好的头部按摩,一边堂而皇之地打起盹。
半睡半醒间,远远听到厅外有些嘈杂,不情不愿地掀开眼皮,身边已没了杨缱的影子。
常年睡不好的人起床气都格外严重,临安郡王此病尤甚,听着帘外某个尖锐的声音有拔高的趋势,他顶着黑沉的脸起身,迈着长腿往外走,帘子一掀,先把熟悉的身影一把捞进怀里,继而冷道,“来人,把人给我丢出去。”
侍卫得令,动作迅捷地拎起人往外丢,三下五除二便清空了花厅门口围着的三两小猫。
周遭总算清净。
季景西灵台略清,低头问怀里人,“方才谁在同你吵?”
杨缱一脸古怪,“你没看是谁就赶人?”
“……反正不像父王。”在王府横着走的主子丝毫不觉不对,裹挟着杨缱往回走,“谁不长眼来打扰你我清净?”
“吵到你了?”杨缱有些懊恼。她每天操心季景西的睡眠,却不想自己成了那个扰人的,“本想引她先去偏厅……是我不好。”
“谁啊?”
“你庶妹。”
季景西愣,哦,季静怡。“她怎么了?”
“嚷着见你,说有要事。”除非天大的事,否则在她眼里都比不得季景西多歇一会,“问她何事,她又不说。”
季景西看出她的关心,笑的像吃了蜜糖,凑过去在她颈间来回乱蹭胡闹,直到那股子起床气消散殆尽,才慢吞吞坐好,吩咐无霜,“把人捡回来吧,听听她想做什么。”
再踏进花厅时季静怡老实了许多,在上首兄长的审视下乖乖见礼,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端坐的杨缱,“大哥……”
季景西视而不见,“有何是你长嫂听不得的?”
“静怡不敢。”季静怡红着眼眶,“静怡想求大哥一事。”
“那就说。”
季静怡左右踌躇,对面人却无动于衷,还按着杨缱不准她动,无奈下,破罐破摔道,“大哥,你、你能不能帮顾平章起复?”
谁?
谁是顾平章?季景西茫然望杨缱,后者低声提醒,“顾家二郎,照临的二弟。”
哦,那个曾伙同顾惜柔暗算丁语裳,还大闹二月二祭典,被夺了职赋闲在家的顾家二少爷,顾氏亦凡,原来字平章啊。
“我为何要帮他?”季景西平静问。
季静怡整个人羞成了煮红的虾,双手在袖下纠结地绞着帕子,这幅模样落在眼里,谁还看不出是为何?
季景西又茫然看向杨缱:何时的事?
杨缱摇头,她怎么知道。
“顾平章让你来找我的?还是你母妃让你来的?”季景西很快捋清了这其中的弯绕。
不是他看不起季静怡,据他了解,他这个庶妹不关注朝局,政治觉悟几乎为零,若无人在她耳边提及,她绝不可能想到什么起复。
季静怡惊讶出声,“大哥怎知?”
季景西:“……”
杨缱:“……”
“郡主要同顾氏二郎定亲了?”杨缱出声。如果她没记错,那顾二郎是成过亲的,只是发妻早逝,季静怡若嫁过去,是做填房。
季静怡不喜欢她这个长嫂,却不敢在季景西面前放肆,闻言,犹豫着点点头,声音细如蚊蝇,“是母亲有意……我,我也……”
季景西听明白了,也气笑了,“八字没一撇,你就先操心上他的前程了?季静怡,谁告诉你我会同意与顾氏联姻?”
顾氏怎么可能会有意与燕亲王府联姻啊,全家都恨死他了好吧?季景西一边想,脑海里翻出略久远的记忆,似乎,顾氏当年是有意要与他们燕亲王府结亲的,只不过对象是他。后来此事被父王摁下了,待季琳封了康平郡王后,顾氏又旧事重提,把主意打到了季琳头上。
……怎么就突然轮到季静怡了?
这却是季景西不知了。
实际上当初顾氏打他亲事主意时,曾私下与冯侧妃许诺,若季景西愿意娶顾氏嫡女,那么就同意顾家嫡次子娶季静怡进门。冯侧妃对这个提议极为动心,可惜还没等做什么,大过年的她便被季英迁怒,强行送回了娘家宣平侯府,直到季景西与杨缱大婚才被接回来。可惜她此前已向季静怡露过口风,显然,季静怡当真了。
现在季琅倒台,顾氏大损,这联姻怕是要黄。
季静怡双唇抿成了线,抬头看季景西,又看看杨缱,似乎看出他们不会答应,心下委屈,忍不住叫屈,“他们顾氏之前自己说要议亲,说平章哥哥今后会是我的夫君,为未来夫君前程担忧不对吗?还是说大哥就只顾自己飞黄腾达,得了势不照拂家人,反而打压庶妹,连这点小忙都不愿相帮,生怕妹妹未来的夫君成为威胁?”
“慎言!”杨缱厉声打断她,“说话之前想清楚你诋毁的是谁!坐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嫡长兄!岂容你胡言乱语!”
“你!”季静怡本要顶撞回去,余光瞥见面无表情的季景西,整个一惊,冷汗瞬间下来。
想到季景西素日的脾气,和外界风传他的那些手段,她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杨缱却还在怒中,她怎能听得有人当面如此诋毁季景西?哪怕对方是他妹妹也不行。
“传我的话,静怡郡主污蔑长兄,出言不逊,不尊长嫡,为保家风清正,子弟明礼,”她凛然道,“明日起,着女西席进府,为郡主规制礼仪言行,未得寸进,不准出府!”
季静怡腾地抬头。
她羞愤地涨红了脸,正要出言,花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季琳满头大汗地冲进来。
刚一进门,他便意识到花厅内气氛不对,飞快地将眼前情形收进眼底,心下有了判断,二话不说在季静怡身边跪下,“哥,嫂嫂,琳儿代姐姐给二位赔罪。姐姐性直口快,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看在琳儿面上宽宥一二。”
杨缱面无表情。
安静中,季景西看也不看两人,翻过一个茶盏斟了果茶递给杨缱,“乖,不值得动气。”
杨缱睇他一眼,不语。
“季怀璋。”季景西唤季琳,在少年看过来时,下巴朝季静怡努了努,“你这个姐姐方才说顾家二郎要娶她,来求本王帮顾平章重回官场。你同她说说顾家眼下的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