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双更合一(1 / 2)
第33章
热水打着旋转进杯底, 又被会察言观『色』的丫鬟端到近前,嬷嬷扶着洛彩坐下,斟酌再斟酌,说着讨喜的话宽她的心:“夫人可听她们瞎说一通。我听人说起过, 执法堂厉害归厉害, 可也常有学艺不精的小弟子进去浑水『摸』鱼, 完不任务就指鹿为马,冤枉好人。”
“况且就凭着那两块, 两块啥也看不的令牌, 也不能证明她们就是执法堂的人,说不定是从哪捡来吓人的。照这般说,真是居心叵测,若夫人因此什么好歹, 非报官去拿她们不可。”
生长于市井的婆子什么也不懂, 可洛彩读过诗书典籍,早年跟着丈夫见过不少世面。
方才两位女子, 不论站或是坐, 都有自一派的姿态,衣着配饰样样非凡物, 言谈举止更叫人自惭形秽。
普通人家养不这样的女儿。
她们有这骗她的功夫,做什么不好。
人往往总是这样, 越在意的就越爱多想,一星半的可疑之处都要翻过来,倒过去地反复咀嚼。每想一遍,心就咯噔一下。
洛彩指甲捏得极紧,深深陷入掌心,整个人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又像一只遭雨淋的鸟,显而易见是受惊的惶『惑』不安。
那婆子见她忧心忡忡,一副深以为意的模样,才提口气要接着喋喋不休说那不知道从多少人嘴传来的留言,就见洛彩的肚子突然打拳似的动一下。
那动静不小,惊得那嬷嬷一下将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
“怎么?”洛彩看向嬷嬷,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无察觉似的,现一提线傀儡般不般配的僵硬之意:“你接着说啊。”
一向多嘴多话的嬷嬷心一颤,嘴角勉强动两下,方一边偷偷看洛彩的肚子,一边自欺欺人般接着道:“奴说得粗俗,但就是话糙理不糙,咱们是凡人,既不修仙,也没跟什么门派有牵扯,真要有什么鬼灵异,也是朝廷派人下来通知,哪有这样潦草给人定『性』——”
嬷嬷突然说不下去,因为洛彩突然一反常态的起来。
跟之前秀气优雅的不同,她时甚至发尖而高的“咯咯”声,嗓子咕咕哝哝的,像数十个孩童同时得什么有趣物件时好奇而满足的低语议论。
丫鬟见状,率先反应过来,“啊”的扯着嗓子尖叫一声,慌不择路逃跑时将桌上奉着的茶水带得叮当哐当砸一地。
这响动惊动洛彩身边站着的嬷嬷,她张张嘴,一张脸抖得跟剥落的树皮一样,半晌,才连滚带爬地待客的正厅。
偌大的宅子山摇地动般震颤起来,才买来的丫鬟婆子晕的晕,跑的跑,一时之间闹得鸡飞狗跳,人声沸腾。
她们跑,洛彩也不追,看戏一样坐在四四方方的凳子上,不实地挪动着『臀』,小孩般娇娆地『舔』『舔』自己的指尖,像是嗅到什么香甜的东西,又真地起来:“跑吧跑吧,一个都跑不掉,通通要被我吃掉。”
是个烂漫清脆的女童声。
这样异常的情况只持续大概半盏茶的功夫,洛彩恢复志的时候,只觉得旋地转,眼前一片黑,耳边也是“嗡嗡嗡”的一片吵闹。
好半晌回过来,手先落在小腹上,见没有任何异常,提下的心还没彻底放下,一口气就噎在喉咙口。
只见她的肚子如吹气皮球一样胀起来,眨眼间就已快到临盆的月份,她渐渐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到,视线只有那个大得离奇的肚子。
洛彩脑子顿时嗡的一懵,在撕裂般的疼痛铺盖地涌来之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果然,她们说的果然是真的。
薛妤和善殊就是在此时冲进来的。
薛妤手提着一盏鲜红似血的灯,那灯不受控制地『乱』颤,光芒越来越盛,颜『色』越来越妖异,罩子的火芯熊熊烧着,像是得主人的话,要将拿灯的人手灼个洞来。
偏偏它被薛妤握着。
那灯越不实一分,身上蒙着的寒霜就更厚一层,到后来,已经看不这是一盏灯的形状,它才终于知道怕似的,垂头丧气地歇劲,安静下来。
这就是引她们一路从雾到城追到宿州城的幕后元凶,尘世灯。
薛妤和善殊之前在外守着,为降服它,很是花费一番气。
善殊捏个小术法,将在疼痛中时清醒时『迷』糊的洛彩放上床。薛妤在尘世灯上下个封印,动作利落地挂在床幔上。
紧接着,以她为中心,连着外面早就布置好的隔绝大阵,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提起来,爆发铺盖地的灵光。
但凡有修为的,隔着十八都能察觉到这边不比寻常的动静。
“这样大的阵仗,那妖僧也该来。”善殊弯腰细细看洛彩的『色』,视线又落回她大得不像样,像是绷到极致,下一刻就要炸开的肚子上,看眼薛妤,道:“听留在执法堂的人说,你身边那小少年好似不听话。你前脚来,他后脚就去云迹酒楼盯梢。”
“哪都好,就是不听话。”
薛妤显然也得知消息,她美目微扫,屈指在尘世灯上敲敲,带着威胁似的意思,那灯于是不情不愿地彻底熄灭。
做完这,她才难得的『露』被牵动的不愉悦的情绪,道:“不知道跟谁学的,不将自己的命当命。”
“刚来时也不这样。”
“倒是挺聪明。”善殊将手中的止痛散给洛彩服下,谁知她一碰那东西,整个人就剧烈地抖,一美人唇颤颤地哆嗦,像是碰什么剧毒的烈『药』一样,“这鬼婴,想生生耗死她。”
薛妤见状,直接上前捏过洛彩的下颚,强迫她张着唇,善殊终于顺利将止痛散给她灌下,『色』眼见轻松,才又道:“大阵外外需要那么多人守着,就连九凤都作为阵心脱不开身,等会真打起来,我们这边完没人再去探查城南那十座府邸的动静。”
“溯侑聪明,知道你的心思,更知道这个缺口得有人去堵。”
“也确实解我们当下之急、后顾之忧。”
善殊冲薛妤下,道:“人家小少年忍着疼做,等会这边结束,你也跟人生气。”
薛妤动动唇,才要说话,就见房间内骤然刮起阵阵阴风。须知,屋内四扇窗都牢牢锁着,大门紧闭,这无故而起的风从哪来的,一想就知。
窗哐当哐当动『荡』起来,那样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外使劲撞击,于是很快,四面窗都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一扇接一扇掉落下来。
“咯咯。”
“咯咯咯。”
小孩子刻意使坏捏着嗓子叫喊的声音和身上叮叮当当的铃铛碰撞声响到一起,为一种阴柔的催人命的旋律,在这空『荡』『荡』的宅子接连三响起,又飞一样往四处扩散,像是在搜寻什么令人期待的猎物。
薛妤和善殊对视一眼,后者轻声道:“我们进来之前,那仆人已经被你我身边的人带去。”
薛妤方头,背抵着墙站着,动作间,利落的便衣翻开条口,『露』凝脂般的一截肌肤,与上面那条显眼的草草涂止血散的伤口。
雪白与鲜红糅杂在一起,那道伤口血肉翻卷,光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十几个女婴满府的找人补充能量,找不到人才会回来化整为一,从洛彩肚子世。在这之前,她们不能去,得在屋守着。
善殊盯着薛妤手上那伤,想起方才布阵完后,这位邺都主十分娴熟地拿着刀眼也不眨往自己手腕上一划,鲜血喷溅来,又淅淅沥沥落到阵法上。
那血像是有什么加持效果一样,几乎是落在阵法上的瞬间,整座大阵光芒比起之前,亮数倍有余。
“都说灵阵师体弱,身体上的伤格外难痊愈,阿妤姑娘这伤,可要服用恢复的丹『药』?”善殊有担忧地道:“不知那妖僧实如何,往最坏处想,到时这鬼婴,可能得交给阿妤姑娘处理。”
薛妤不想多说自己不用外『药』的,借着她后面的问话,将前头的囫囵模糊过去:“不碍。鬼婴这边由我来。”
此时,那十几位惨死的女婴满府翻遍也找不着一个活人,蓦的发怨恨的尖啸,翻腾的死气如『潮』水般一层层堆叠,翻腾到半空,又黑森森的云,最后一股脑对着床上躺着的洛彩涌去。
洛彩原本有涣散的瞳仁突然定住,像是正常『妇』人生产那样,疼得热汗淋漓,唇都咬破,现殷殷血迹——这还是在吃止痛散之后。
若不然,孩子还没生,她就先疼晕,而等鬼婴世后,她作为生母,将头一个作为绝佳的养分被生吞掉。
“这样不行。”薛妤几次弯腰查看洛彩的情况,看着她身上那层漫光彩与鬼气抗衡的鲛纱衣,皱眉道:“没有量来源,鬼婴不来。聚灵鼎,佛女可有带上?”
“有是有。”善殊一边将小巧的银『色』四方鼎拿来,一边凝着洛彩眉眼,道:“可若是用聚灵鼎,之后就不能对她用忘尘咒。”
原本她们是打算这过之后,给洛彩施个忘却前尘的小术法,将怀胎、鬼婴这一段记忆抹去。如此一来,她醒来之后,就只记得自己是因为丈夫早逝,郁郁寡欢而来城南散心。
如若不然,光是这一发生的,洛彩可能一辈子也忘不掉,不仅要接受人鬼妖的新世界,还得接受自己孩子被鬼害死的实。
这对她来说,未免残忍。
“顾不上那么多。”薛妤伸手探探洛彩滚烫的额头,从善殊手中接过聚灵鼎,道:“凡人身体弱,经不住这么熬。”
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就在薛妤要施展聚灵鼎时,阵中突然传来颇大的动静,还有九凤气急败坏要跳脚的声音:“……哪来的死秃、驴,还厚着脸皮冒充什么游侠方士,今非得给本殿死在这!”
薛妤停下动作,将聚灵鼎随手放到房中方桌上,轻声道:“来。”
九凤守在阵心,无论如何离不得身,汇觉也根本没想跟她过招,只在她横刀冷眼问那句“千年前为陈家提供借运之法的方士是不是你”时掀掀眼皮,淡声应句是,姿态甚至还带着佛家人独有的谦逊守礼。
九凤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当场手镇压,偏偏她此时牵一发而动身,只能嘴上哇哇『乱』叫几声气。
汇觉便这样旁若无人,如进自家庭院一样进宅子,一路轻车熟路到正院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