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要出阁(1 / 2)
宁清仪深知, 此刻表现得狼狈,只会让人心生短暂的怜悯,而狼狈后的倔强,才更触动人心, 令人难忘。
顾裕安出门不过一会儿, 上来时,带了一个素衣妇人, 他人脚步矜持有礼地停在了屏风外, 让那妇人进来照顾她。
宁清仪拧着秀眉,面上端着不敢乱动,似是对陌生人的靠近害怕却仍强撑面子。而那素衣妇人倒是平和至极, 见着她的异样眉头连动都没有动。
对方眉目颇为温和慈善, 应是之前被特意交代过,在她身上不知哪个部位穴道上按了几下,她的头脑登时清明了一瞬。
那妇人声音有些低沉暗哑, 一边为她缓解药力,一边还像哄孩子一样哄起她来,“姑娘尽可放心, 三郎已叫人立即请了大夫来。”
身上被按得有些疼, 宁清仪不由哼哼着出声,但很快便咬着下唇忍住了。
她内心清明得很, 这位素衣妇人显然是顾裕安叫来为她缓解毒性的, 依她现在头脑清醒的程度, 估摸着, 毒性已然消去了大半,只余脸上还有些滚烫。
本以为是顾忌着她女子身份,才请来位妇人, 免得他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让身中药物的她难以安心,而现在来看,这个妇人可不简单?
似乎是看出了宁清仪的困惑,那妇人爽朗一笑,自称董三娘,早年学过些医术,与顾三郎意外结识,并得他相帮,度过了一个大难关,从此之后,为报恩便一直为顾三郎做事。
宁清仪身上舒爽了些,再听这董三娘刻意提起的某些经历,小嘴微微张开,脸上纯然是对董娘子的惊讶与敬佩之意。
董三娘手上一顿,脸上温和的表情也微微停滞了片刻。
倒不是对宁清仪不知事的不满或轻视,而是……她心中突然对这宁二小姐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明明是想告诉对方,自己是顾三郎的人,嘴巴严实不必担忧此事外传。但宁二小姐可真是矛盾,明明端着小姐作态娇气怕出糗,但也好似很是“不拘小节”,这一瞬间根本没把她当作外人似的,根本没想到这一重。
本也是故意告诉宁二小姐顾三郎对她董三娘有恩的事情,话语间也隐晦地提了不少顾三郎的本事与能力,若是一般女子恐怕早就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语,思考起是否要抓住顾三郎这佳婿。
结果,到头来,这姑娘竟是对她更关注三分,眼中的好奇多得都快溢出来了。
她这半生经历过多少世事,尤其明白这世间对女子有多么苛刻,这小姑娘刚刚经历对她来说十分可怕的事情,大概是前十几年来从未感受过的可怕,但难得此人心大如斗,她看得出宁二小姐是一贯的天真知乐,人人都传宁二小姐鼻孔朝天不知所谓,却很少有人能看出其的稚子之心难得可贵。
瞅着这小姑娘似的不谙世事的眼神,应该是全然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
董三娘心里颇有些好笑,她脸上温和笑着,继续安抚好这位娇小姐。
她可早就知道,这宁二小姐是和三郎曾经要成为未婚夫妻的女子。
后来虽听顾三郎说,和宁家的婚事纯属子虚乌有,乃是人云亦云,但她心中可是持保留意见。
这会儿宁二小姐出事,她这不,就被三郎匆匆叫来了。
别看现在三郎的表情确实坦然又镇定,像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她可知道,顾三郎不是谁的忙都会帮,起码现在,他对宁二小姐的感官应该是非常不错的。
当然,这宁二小姐的性子,虽不是董三娘喜欢的精干类型,但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让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
这么聊了一会子,董三娘很快就摸透了宁二小姐的性子,对方也没多少防备的心思,甚至是有些盲目信任自己不会遇到坏人似的,尽情在自个儿面前流露出天真不伪的一面,又或多或少,因为天真这个初印象,宁二小姐在她眼中,那些不同俗物的清高和性格骄纵也有了其他解释,比如嫉恶如仇,比如性子直白。
宁清仪笑得眉眼微弯。
有时候,初印象可是很重要的,她长年在宁府里生活,宁府里的人早就刻板化了她的形象与脾气,即使她开始拿捏脾气,有了点和善面目,他们只会觉得自己是喜怒无常,故意去学亲姐的“仁善”,生怕哪天她耐心告罄,立马恢复嚣张跋扈的真面孔。
这样一来,做事情不免就有些事倍功半的意思,宁清仪可从不做这中亏本的买卖,更何况得了那些下人的夸赞又如何?
那些人大多是些墙头草,宁溪势强她弱,便将宁溪捧得高高的,意图获得些好处。
世间之人,无非都是趋利避害的,她只要让自己变得比宁溪更有价值,那些嚼舌根的下人自个儿就能乖乖闭上嘴了。
宁清仪虽然故作骄纵,但却十分有分寸,没有无理蛮缠,而是尽可能展露自己的天真。
像董三娘这中人,一看就不是会被外面流言所困扰的人,她会更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而她在外面的名声越差,其中的反差会让董三娘心中泛起更多怜惜而已。
她看董三娘拍了拍她的小手,脸上神情变化不大,但宁清仪仍能感受到对方的态度不再是中规中矩的温和,眼神中果然多了一道亲切的意味。
顾裕安派人去请的大夫迟迟未到,反而是隔壁突然喧闹了起来,宁清仪似乎想起了什么,反应过来,激动地要起身,却被董三娘轻柔地按回被窝里:“宁姑娘,你就放心好了,三郎定是都安排好了。”
宁清仪顺从地躺下。
她心思转得极快,就且看看着顾三郎是不是真的像董三娘讲得这般“都安排好了”。
董三娘笑了笑,看着对方骄矜但意外柔顺的模样,她有些明白为什么顾三郎会对着宁二小姐有些不同了。
宁清仪竖起耳朵,却听隔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什么都听不真切。
……
宁溪来得匆匆,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忧愁,似乎是担心极了,她的身侧跟着一位身材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腰际挂着一把大刀,他用手牢牢扶着刀柄,眼神锐利,脚步轻而快,一看就是经年习武之人。
“小二,确定是只有二楼那个雅间了吗?”
“回东家,这特质果酒我们今儿只给了三个贵宾,这雅间的姑娘的的确确是最后一位叫了这果酒的。”
“我说宁东家,您可别再磨蹭了,这刘捕快都来了,周孝东那恶人居然在我们的果酒中下药,简直十恶不赦啊,我们都是您的人证,您就别怕周家县令官找你麻烦,这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您还是快快上去,万一让那姑娘家被毒害了可就晚了!”有热心肠的食客不由分说,话语催着她上去。
和那些急急哄哄的食客不同,刘捕快则观察更细致一些,觉得这位宁东家似乎有什么顾忌。
然而这宁东家欲言又止了半天,刘捕快和一干人等都到了雅间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