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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几个佣人一样的人疯了一般冲了进来。
“生了!生了!”
他们这样叽叽喳喳的叫着,我不喜欢他们的嗓门,很吵,我更喜欢陪我长大的那位女佣,可惜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甚至不怎么记得她的名字了,至于她的面容,更是只能回想起来一些似是而非的模样。
冲进来的人捡走了地上的孩子,我看着他的触手从我的指尖滑落,我看着他们把他柔弱的身躯装在灌水的罐子里,我看着那娇小的生命冲我眨巴着的眼睛,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数他有几只眼睛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带走孩子的那个人急匆匆的关上了房门,我很清楚,这是我和这个孩子最后一次见面。
这应该是个男孩,我根据那匆匆一瞥下了这样的决断。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男女宝宝之间有什么区别就是了。
剩下的人把我搀扶到床上,纷杂之中,我看见了天花板上一闪一闪的火光,我知道,这是被刀片映照出来的光芒。
噗,声音先一步于疼痛传到我的大脑,我能感受到刀尖的锋利,能感受到皮肤被一点一点割开,能感受到血液从大腿上方流到床单上,然后浸到厚重的床单里,剧痛让我想疯狂扭动身体,可是那无力感还没有消去,我终究什么都做不到。
泪水在眼眶里滚动,我忍着不让它流出来,爸爸告诉我,女孩子不能随便流眼泪,这是软弱的象征,所以我也只在梦境里面流泪。
刀子切断肢体,电锯锯断骨头,一块块绷带从旁边的人手里递出。
“边界……”
昏沉的黑暗中,我依稀听到了这样的词汇。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让我难以分辨时间,直到周围变的安静,我才知道,他们出去了。因为剧烈的疼痛,身体还有一些僵硬,我伸出残缺的右手摸了一下大腿,可惜只摸到了厚重的绷带。
本想再摸摸左边的大腿,结果一伸胳膊才发现我的左手已经消失了。
手腕前面空空如也,断面上缠着好几圈绷带。
这下子就没办法确认左腿还在不在了呢。
我微微鼓起腮帮。固执的用仅存的手腕去敲了敲大腿。
虽然绷带很厚重,但是还是能感觉到手腕碰到了什么东西。看来我的左腿还在。他们也就只拿了一只手而已。
至于左腿的小腿,那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我最坏情况也可以用膝盖走路,但是大腿没了可就是个大问题了,我可不想天天用屁屁挪来挪去。
壁炉里面的噼啪声还在继续,似乎还可以烧很久,但是房间里很明显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明亮了。
我远远的,顺着窗帘之间的缝隙看了看窗外。
“夜还很漫长。”
我在心里默默说了这句话。
其实我并不知道怎么分辨夜晚的时间,以前家里大人们常说的三更天五更天,我也从来都没有分清楚过。
只是觉得来这么一句很帅,“夜还很漫长,快睡吧。”一听就是那种街头巷尾的评书里面才有的句子,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心入眠,有的时候自己逗自己开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上一个梦,梦到的是我吃了满满一屋子的小笼包,然后撑到哭。”
“那么这次……如果再梦到吃东西,一定要节制!”
“不对,梦里面的我会不会也少一只手呢?这样会不会不太方便吃东西了?”
“要不要梦一下宝宝呢?今天是宝宝第一次碰到我欸。”
“啊,如果要和我的宝宝一起吃饭的话,我要让他请客呢。”
“不知道宝宝长大了会不会和我一样好看呢?”
在熟悉的疼痛中,我安然入睡,耳畔是炉火燃烧的声音和肌肉缓慢愈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