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怪人（1 / 2）
数日后的一天中午，单见约种种在一楼咖啡厅吃简餐。这座办公楼里拼了七八家公司，一楼有好几家适合聊天的小店，总是坐满了三三两两的人。咖啡厅里并没有照进直射的阳光，光线的强度刚好，空气里有麦香、咖啡香也有淡淡的肉蛋香，耳畔有悠闲的纯音乐，绿植很多，增加意趣的同时，在零落的座位间形成了视线屏障。
单见在餐外也刻意给种种点了一杯芝士奶香拿铁，他注意到了她的爱好。
“时芒种，我想交给你一个隐秘的任务。”
“嗯？说说看。”
“十五院的生产方式转型的那个案子，装配机械的通配性这个核心问题，我策划不好。”
“你在做十五院的案子？a组不是防我们跟防贼一样吗？”种种每次一激动，就会忘记喊您，但是单见从来没在意过。
“这个案子用户精益求精，我有预感，会转到b组来。”
“所以你在做预案？”
“是。但要隐秘进行。”单见凑近种种，压声到。种种很少看到单见这么放松的状态，他放松的时候会有一些活泼点儿的小动作和小表情。
好一招欲取先弃，未雨绸缪。
“不过，单组长，你做不到的策划，我肯定也做不到。”
“不是要你做，我有一个外围的合作者，我想以他的能力出这个策划应该不在话下。”
“那我要做什么？”
“他是个怪人，最近不肯接我的活儿。能不能请你再去试试说服他？”
竟然是这样的活儿，“为什么是我？”
“组里只有你和他年纪相仿，而且你很会和人打交道，我想也许你可以。”
种种吃了一口三明治，消化着这个信息，我什么时候很会和人打交道了？
单见见她犹豫，“你可以拒绝我。”
种种不愿拒绝单见：“我试试吧，但结果我不保证。”
单见给了种种一个写着名字、地址、电话和金额的纸条，还是忍不住提醒到：“他真的很怪”，还补充到：“上面的那个数字，可以用来付酬劳，争取他的时候也可以其他方式灵活处理，完全以你行事便利为要。”
正事说完，种种和单见从容了吃了一会儿午饭。
种种突然想到，好奇的问：“约我来餐厅交代这事，是有什么用意么？”
单见：“这个案子不容有失。我不想被邹文丘撞见，一点走漏的机会都不想有。”他两的办公室之间只有两层磨砂的隔断，门的一侧是透明隔断，所有工位都能观察他们的接触。
还没说完两秒钟，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这么巧啊，这不是单组长和他的小迷妹么？今儿也在这里吃饭？”邹文丘走过，不三不四的打了个招呼，“要不要我加入，一起聊聊？”
种种本能赶紧起身：“我们吃好了。您慢吃。”单见也起身，礼貌的微笑。种种突然想到什么，眼里红光乍现，“您刚才听到我和单组长聊天的内容了么？”
邹文丘感觉脑子里有一种威压，不自觉说到：“没有。”种种放心下来。
种种和单见离开后，邹文丘揣摩上了，他们两好像在防我什么，难道，他们在一起了？
a组最近白天开组会的频次超高，晚上也是全员连续加班，甚至有骨干直接搬出了行军床，开启了不离岗模式。b组在大赦天下月，常能见到男人们在组团手游，女人们聚在茶水间聊八卦，什么新出的电视剧连城诀，新晋的小鲜肉澹台春。一时，科技事务部宛若存在两种不同的气压。
单见让种种联系的人叫檀冬至，种种按照号码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通。这个月，种种的节点也被推了好多，八卦她也不是很有储备，干脆直接寻到云上城，准备碰碰运气。
不仔细看，这不像是一个小区，而像是一个公园，树木草地繁盛，夏日里也能阴凉处处，一条天然水系穿过小区，小路亭台隐约其间。种种忍不住找了个树下享受了会树荫，最后打了一遍电话，仍然没有人接。她在寻找5号楼的时候走了很远，这个小区大而空旷的让她感觉这里不是京都，她认识的京都应该每一寸土地上都挤满了人。
27层只有一间房子，门里古琴声悠扬，让人忘忧。她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敲响了门。
许久，门打开了。里面出现一个男人，一张秀美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削瘦的脸庞，锐利的轮廓，肌肤白皙，鼻子高挺，嘴唇纤薄，眉毛修长而浓密，眼睛深邃而有神，散发着薄凉冷漠和神秘的美感。种种想：这个怪人，没想到还怪好看的。
种种还沉浸在美貌的眩晕中，檀冬至自顾自转过身走掉，只飘来一句：“你来晚了，只管去做事，在我的筒成型之前，不要和我说话。”语气冰冷的像他的名字。
这个身影瘦削修长，穿着白色的半袖麻布套头衫，宽松米色的麻布长裤，赤脚，除了头发不长，身上倒有些隐居古人的感觉。
种种心想，我来晚了？只管做事？他径自的走开是要她进去吗？她小心的关上门，也只敢站在门口观察。
进门就是很宽敞的一个大间，层高很高，门口正对着大面积的落地窗，从种种的角度，只看得到晴朗的云天、远处的楼群和地平线边的连绵的矮山。好一个敞亮的客厅，但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客厅，家具不多，四处散落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物品，不脏，但很乱。檀冬至在落地窗前的一片软地榻上坐着，对着矮矮的木案，正在转台上双手揉着一些泥土，木案早已伤痕斑斑，边上有一个香炉有细烟柔然而上。
种种并不敢说话，只是惊讶这么大的人竟在玩泥巴？想着等他做好那个他说的筒，再表明来意吧。又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发现檀冬至全然沉浸在泥巴中，并没有发现她还站在门口。她就悄悄的走进去，在他远远的塌边也盘腿坐下，等他。阳光满身，古琴声声，香气萦绕，眼前不远还有个俊美无比、沉浸在手作里的男人可以让她肆无忌惮的赏看，她只觉得灵魂舒坦，竟不在乎时间的流淌了。
檀冬至不停的揉捏旋转，泥巴竟慢慢的形成了类似圆柱中空的形状，不是很圆，上薄下厚，上细下粗，姑且可以称之为筒吧。又揉了一会儿，他似乎觉得筒身可以了，缓缓动着转盘，在观察筒口，他小声自忖，“来个平口好呢，还是就随型好呢？”他又缓缓的转了几分钟，看来还是决定不下。
种种看天色也不早了，就接话到：“筒身已遵天性了，筒口还是随形好。”
檀冬至：“是这个意思了。”然后起身洗手，关掉了音响，突然反应到刚有人说话，寻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柔弱美貌的年轻女子站在几米开外，正倩倩笑着看他。他一愣，然后回忆起刚才自己开过门，是他放这女子进来的，又释然。
“晚饭已经做好了吗？”
“什么饭？”
“你一个家政阿姨，这个时间没有自觉做饭？”
“等下，什么家政阿姨，家不家政的我不知道，阿姨可就非常过分了。”
“那你是？”
“三见咨询的时芒种，我受单见的委托来请您帮忙。”种种解释到。
“哦。”檀冬至想起了单见最近一直找他的事情，恍然大悟：“那就是说新的家政阿姨放我鸽子了。你稍等下。”他给家政公司打了个电话。
“你们说好下午派来的第四个阿姨呢？”
“什么？她坚持要去别家？”
“理由呢？”
“哦，那你们再派一个人来吧。”
“已经再没人敢接了，那我怎么办？”
“你推荐的七七家政的电话是56789999，记下了，再见。”
种种听的一愣一愣的。
檀冬至挂上电话，无意识的问种种：“那晚饭怎么办？”
种种被这不该问向她的问题，打的措手不及：“点外卖？”
檀冬至摇摇头，“我对油的味道很敏感，但他们都不写自己用了什么油”。
他又突然跳频道：“抱歉，我不能答应单见的求助。”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最近不缺钱。”
种种预设了一百种理由去应对，但唯独没有这一种，一头黑线。
“你看，我有很多事。”檀冬至指着除了转台和香炉以外就空荡荡的矮桌，很诚恳的解释道。他突然反应到他的筒还没有送去烧制，就端上放进了客厅远处的电窑里，调好了9度和4小时。
“这次我们确实自己处理不了了，只有您能帮我们。能看在和单见合作了很多次的份上，委屈一下您的‘很多事’么？”种种指向电窑，试探到。
“单见不会勉强我。他知道的，我接活只是为了能够维持生活，为了维持生活之外的钱而耗费掉的时间，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种种内心翻腾，“维持生活”，她站在这个比她住过的最大的房子还要大的多的客厅里，透过七八米长的落地窗看着这个闹市中的静园，忍不住的感到这四个字好违和啊。她想檀冬至一定没有机会看过生活的真相。
她从愣神里恢复过来，“能冒昧的问一下，这个活您接下来，会耗费掉多少生命？”
檀冬至回忆了一下单见跟他描述的内容，评估了几秒钟，心疼的说：“怕是要三四天的。”
种种嘴角颤动了起来，单见纸条上开出的劳酬是十万。种种脱口而出：“三四天十万块，真的是很划算了，您不再考虑一下吗？我看您开销很大。”种种抬手要指什么能代表他生活品质的东西，但是发现她也不知道这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贵，最后尴尬的一挥放下了手。
檀冬至：“可是我现在不缺钱啊。我是喜欢单见的，他并不像其他的买家，他说话很通顺。”
嗯？单见说话很通顺？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评价。
“是啊是啊，那就帮这个通顺的家伙一下吧。”
“对不起，我不能。但我答应你，如果我缺钱，一定首先问问你们有没有事情给我做，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