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遇（1 / 1）
生计难以维持，许多人漂洋过海谋求生计，有些人从此安家异乡，有些人留恋故土，举家回迁。在花都那个地方，也有人携妻子与乡邻漂洋过海，在十数年后，收获财富，又携娇妻幼子与乡邻越洋而返。然而世事难料，这些返乡的人们在风浪当中，大多葬身鱼腹，钱财尽散。一乔姓的汉子，单名帆，在这场毁天灭地的风浪中存活了下来，他被冰冷的海水呛醒，他在绝望中呼唤着妻儿的名字，最终在漂流物上找到三个幸存下来的孩子，于是他带着这三个孩子漂于海上，漂过马里奥群岛时，被海盗所救。随后，乔帆带着自家一子、康家一子、徐家一子及不为人知的财富返回花都，他并没再婚，而是将这三孩子养于膝下。三个孩子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乔帆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用带回的财富买船，创建船队，经过二十余年的努力，最终富甲一方。正当他想要去报答那救命之恩时，积劳成疾的他却倒下了。他在弥留之际，再三叮咛自己的儿子，勿忘救命之恩，乔楠舒含泪答应，乔帆阖然离世。当年的三个孩子分别是乔楠舒、康震堂、徐天因，这三孩子已在岁月的磨炼中，渐渐长成了如同父亲那般顶天立地的汉子。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在某年某月某天因为某些原因，徐天因忧伤而不舍地离开了花都，去父辈曾经拼搏过的地方——南理昂，他立下誓言，一定要在那里开创新天地，否则，绝不回花都。临别之际，乔楠舒将父亲名下三分之一的产业分给徐天因，徐天因带着乔帆留给他的财产，决然离去，而康震堂依然留在花都与乔楠舒一起拼搏。乔帆在生前希望乔、康、徐三家能结为姻亲，生生世世相互守望，乔楠舒和康震堂遵守了诺言，让乔康两家的儿女们结成了夫妻，而徐家迟迟没与乔、康两家结为姻亲。直到某年，首次返回花都的徐天因伏在乔帆的坟前痛哭流涕，乔楠舒想起了多年前父亲的遗愿，便再次提起结亲的事情，徐天因看着两鬓斑白的兄弟，便决意将徐家的第一个孙女许给乔家的长孙乔融忝，然而徐家迟迟没有女孩出生，直到乔融忝八岁的时候，徐家的长媳产下一女，才让两家有联姻的可能，但是中途两家经历了一些变故，徐天因心生忿恨，于是两家断绝了来往，以至于很久没人提过这桩婚事，大家也就渐渐遗忘了。直到这一年，乔融忝已经二十八岁，徐家突然提起这桩陈年往事，乔楠舒便邀请徐天因回花都
花都一年一度的赛龙舟活动，尤其热闹。在当地，龙舟活动不仅是一种单纯的纪念活动，更是一种体育竞技，胜负关涉到宗族脸面。在每年端午节前，各家族的主要成员都会组织宗族内的青壮年男子进行赛龙舟操练。为了能在赛龙舟比赛中一举夺魁，各家族不惜重金建造专门的训练室，由家族内最有经验的师傅对宗族内的青壮年男子进行训练。临近端午，乔融忝除了每天上班之外，还要召集宗族内的青壮年进行操练，以确保比赛万无一失。端午节就在眼前，而经过系统训练的参赛选手们都是信心满满。哦，对了，在花都，还有一个很传统的规定，女人不能上龙舟，否则会让宗族倒霉。
端午那一天，乔康两家人和徐天因、徐昸来早早就来到了赛龙舟的现场，长辈们入座到主席台的相应位置，等待着赛事的开始。小辈们则在岸边呐喊、跟着飞驰的龙舟奔跑，这是他们每年最快乐的事情。徐筱，就是徐家用来联姻的那个丫头，也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她穿着简约的绵绸短袖短裤，拿着单反相机，沿岸拍照。长居国外，她没有机会见识到本土气息浓郁的龙舟比赛场景，所以也被这种泼天的热闹吸引住了。徐筱缓缓地转动着单反的变焦环，突然，一艘黄色的龙舟上，有一位弓腿站立的男子闪进了她的镜头，那男子身形矫健，赤裸的上身，清晰可见漂亮的人鱼线。徐筱缓缓移动镜头，好看而不夸张的胸肌，张力十足的手臂，徐筱按下了快门；镜头缓缓朝上移动，好看的喉结，徐筱再次按下快门；镜头又朝上移动，坚毅而俊朗的面容落进徐筱的镜头里，徐筱再次按下快门。徐筱红着脸，拍了一系列的特写，然后朝着赛道终点走去，这是徐筱二十年来第一次脸红，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她知道有人会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过了一会，长哨声响起，鼓声如雷，江水撼动。徐筱看见龙舟如同离弦的箭飞驰而来。划手们整齐有力地划动着船桨，雄武有力的臂膀不知疲惫。每艘龙舟都像是装了超级马达一样，飞速前进。徐筱被这样的团结和无惧搏击的力量感动。第一次回国，她竟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徐筱望向江里那一支支比赛的队伍。她希望那艘黄色的龙舟能赢得比赛，也许是因为那名英挺的舵手，也可能是因为那艘龙舟的造型很漂亮，其实每艘龙舟的造型都差不多。在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鼓声越来越密集，只见那艘黄色的龙舟从中间赛道中飞驰出来，遥遥领先。人群有一阵骚动，听力极佳的徐筱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老哥，老哥”徐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上衣和浅蓝牛仔裤的女孩任性地爬上栏杆，拿着手机追着龙舟拍照。徐筱心想，这人定然要落水。
黄色龙舟才超过终点线，只听见女孩一声欢呼，随后一声惊呼，然后“咚”的一声，果然，那女孩掉进了江里。龙舟激荡起的水花几乎淹没她的头顶，她高高举着手机，嘴里猛灌了几口水，发不出一点声音。位于中间赛道的男人们惊呼着，正想救援，侧边赛道的龙舟此时正急速靠近。那名英挺的舵手急呼着什么，全被铺天盖地的鼓声压下。徐筱放下单反、脱下鞋子，越过栏杆，跳进江里，如同鱼儿一样迅速游到女孩的身边，将她拉到岸边。黄色龙舟上的男人们暗暗舒了口气，都看着这边两个女孩。所有的龙舟都已经抵达终点线后，并没有人靠近她们，因为女人不能靠近龙舟，这是习俗。她们只有在江水里等待不远处的快艇过来将她们带离水面。那名女孩靠着徐筱的肩膀翻看着手机，嘴里喃喃道：“还好，手机没湿，照片没坏。”徐筱很是不理解女孩的做法，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徐筱一边扶着女孩，一边用手抓着岸边稍稍凸出的砖块。很快，栏杆上方扔下一根缆绳，两个男孩的脑袋伸了出来，其中一个说：“小婧，你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另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男孩说：“小婧姐姐，我们能把你救上来。”徐筱将绳子系在女孩腰上，跟她说：“你看到这些凹凸不平的砖块没有？你抓住绳子，用脚踩着砖块，便可上去。”名叫小婧的女孩转头看着徐筱，只见她短短的头发全部打湿，英气十足的眉毛下，一双杏眼甚是有神，那笔挺秀气的鼻子让她的脸更加立体，殷红的嘴唇小巧可爱，再看，发现她那白皙细腻的皮肤吹弹欲破，那张脸太好看了。小婧脱口而出：“你真漂亮。”徐筱笑了一下，说：“你上去之后，再拍马屁吧。”小婧举着手机，不方便抓绳子，徐筱接过她的手机，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扶着她的腰，用力往上提，女孩瞬间离开水面，徐筱将她的脚放在河岸砖块凸出的地方。女孩的脚丫慌乱地朝河岸蹬，误打误撞中，踩上了河提上凸出的砖块，这一下，她的脚有了支撑的地方，上面的男孩用力拉，将女孩慢慢拉了上去。来到终点的选手们都在围观这两个落水的女孩。徐筱看见小婧上去了，自己便用脚在水里寻找着力点。一群男人饶有兴趣地看她如何自救，他们在估算着河岸的高度，没有旁人的帮助，即使是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攀爬上去，他们知道不远处的快艇很快便到达现场，实在不行，他们也可以跳入水中救这女孩，所以，现在他们并不担心女孩的安全，都在兴趣勃勃地看这胆大的丫头将如何折腾。
徐筱的脚摸索到了着力点，她一只脚用力一蹬，双手开始抓着河岸凸出的砖块，快速地攀爬，只见她身轻如燕，飞速地登上河岸，这一切让龙舟上的男人们口瞪目呆。徐筱上岸后，正对着这一群眼中只有比赛而见死不救的男人，愤怒得杏目圆瞪。却不知她那一身贴身的棉绸衣服早已勾勒出她那优美的身段。男人们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看，而她浑然不觉，只是愤怒。黄色龙舟上靠近舵手的那名年轻划手低声说：“忝哥，这身材太好了吧，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乔融忝瞪了一眼年轻的划手，又看向岸上那名双眸含怒的女子，心中涌过一丝悸动，他喜欢这么勇敢的女孩。被救上来的女孩拿着一件衬衫递到徐筱跟前，小声说：“姐姐，快换上衣服，河里的那群色狼正在盯着你看呢！”徐筱这才发现自己衣衫贴体，她慌乱地接过一件白色的衬衫，咬咬牙，面对着河里那群男人，穿上。那是乔融忝的衬衫。那名划手又对乔融忝说：“小婧手里那件衬衫是你的吧？”乔融忝盯着女孩身上的白衬衫，那件白衬衫刚好遮住她的臀部，露出了结实有力而线条优美的大腿，乔融忝觉得自己身上某个部位的力量开始觉醒，心跳正在加速。
当主持人宣布比赛结果的时候，乔融忝再次看向岸边，那女孩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乔融忝拿着冠军奖杯，竟没有觉得特别欢喜，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身穿自己衬衫的女孩的身影，还有她那倔强愤怒的眼眸。赛完龙舟后，乔融忝带着一群弟兄去喝酒庆功，当然，大家免不了对徐筱评头论足，男人间的荤话越来越多，乔融忝笑了笑，走到阳台透透气，他不想去亵渎那女孩，毕竟人家救了自己的亲妹妹，只怪自己妹子糊涂，连人家的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晚宴的时候，乔康两家邀请徐天因、徐昸来父子入座主桌。乔融忝兴趣阑珊地走进宴会厅时，长辈已经入座。乔家掌门乔楠舒领着儿子乔桓、儿媳康娇娇坐在右侧，康娇娇侧旁边空着两个位置，一个是留给乔融忝的、另一个是留给徐筱的。康震堂领着儿子康龙、儿媳乔丽坐在左侧，中间的位置是留给徐天因和徐昸来的。主桌外的桌子依照辈分而分配。那些好动的年轻人自然是不会靠近主桌的，乔融朗、乔融婧、康艾亭、康艾嘉几个孩子选择了距离主桌最远的一桌，打算吃完就溜。乔融忝走到主桌旁给在座的长辈赔罪，然后坐到母亲康娇娇的身边。徐天因低声对徐昸来说了一句话，徐昸来站起来对大家说：“小女初来花都，估计迷路了，我出去接一下。”乔楠舒赶紧对乔融忝说：“阿忝，你陪你徐叔叔去接一下徐家丫头。”乔融忝正要站起来，徐昸来看着入口处，笑着说：“抱歉，抱歉，我家丫头已经在门口了。”说完，迎了出去。乔融忝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对于孙子这个明目张胆的反抗动作，乔老爷子用目光狠狠地刮过乔融忝的脸，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同其他两位老人侃侃而谈，其他人静静地聆听。当徐昸来带着徐筱来到主桌旁时，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出现在跟前，那头秀发短短的，像男孩子那样，那一身浅灰的裙子简约大方，却让她增添了几分端庄。徐筱朝长辈们弯腰道歉，轻声细语，那轻柔的声调让人心里舒服，真是一个温柔的女孩，这是乔康两家人对徐筱的第一印象。康娇娇和乔丽对视一眼，觉得很满意。康娇娇推了推一旁的乔融忝，说：“阿忝，快把徐筱领这边来坐。”乔融忝抬头看见徐筱，手中的筷子一下掉落，这不正是自己想要寻找的那位女孩吗？徐筱看着乔融忝，心想这不正是那位自己偷拍的舵手吗？转念想到他见死不救，心中顿生不悦。饭桌上的大人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一见这两人的儿女情态，不禁欣然一笑。乔融忝将徐筱接到自己身边坐下，两人倒是拘谨得不知道说什么。众人一见，心中更觉得好事将近。一巡酒过，乔楠舒对乔融忝说：“阿忝，徐筱”话语未完，桥楠舒转头对徐天因说：“叫徐筱太见外了，不然就叫筱筱吧，这样显得亲切。”徐天因说：“以后我家丫头，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说完，不太情愿但是又不得不看了徐筱一眼，徐筱低着头没有看徐天因。桥楠舒对乔融忝说：“阿忝呀，筱筱自小在国外长大，对国内的生活状况不熟悉，你就带她出去走走，别老跟我们呆在一起。”乔融忝点点头，礼貌地站起来，绅士地邀请徐筱，徐筱也礼貌地朝众人告别，随着乔融忝走出宴会厅，宴会厅里大多数人都认出了徐筱。主桌上的氛围甚好，这时，乔丽和康娇娇已经坐在一起低语着乔融忝和徐筱的事情。康娇娇说：“没想到那么顺利，你那傻侄子看见人家丫头，连魂都丢了”乔丽说：“就为了这婚事，阿忝没少受罪，连初恋都被……”乔丽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又接着说：“如今若能两情相悦，也是一种补偿吧。”康娇娇说：“谁说不是，当年”乔丽扯了扯康娇娇的衣服，康娇娇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乔融忝带着徐筱走在江边，两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过了一会，乔融忝对徐筱说：“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乔融忝，很荣幸能认识你。”徐筱说：“我叫徐筱。”又是尴尬的沉默……乔融忝看着徐筱并不想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回想两人初次双目相接时，她眼里流露的惊讶，总有几分仰慕之情，她对自己应该不是讨厌的态度。一翻忖度后，乔融忝找到了症结所在。他笑了一下，问：“徐小姐是第一次回国。”徐筱“嗯”了一下。乔融忝又问：“徐小姐是第一次看龙舟比赛？”徐筱又“嗯”了一下。乔融忝说：“那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龙舟文化吧。”徐筱不耐烦地“嗯”了一下。乔融忝告诉徐筱，在花都，赛龙舟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在比赛前要祭龙舟、请龙舟，要让德高望重的长辈清洗龙舟、要用清油漆重新上漆，最重要的是女人不能靠近龙舟。徐筱听到这里，有些不解。乔融忝说，这是习俗。徐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大家没有去救乔融婧。徐筱看着乔融忝问：“那你们就不打算救她了？”乔融忝笑着说：“我妹妹会游泳，只是不精通，如果她愿意丢掉手机，狗刨两下便靠岸了，实在不行，快艇也会很快就到，再不济，侧旁龙舟上的人会下去救她。”徐筱笑着说：“那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乔融忝认真地说：“谢谢你救了我妹妹。”徐筱不好意思地撇开头。乔融忝看着徐筱，说：“以后，我叫你筱筱，可以吗？”徐筱看着远方，轻轻地说：“好。”同时心里在想一些事。乔融忝说：“我们该回去了，出来太久，长辈们会觉得我们不懂礼数。”徐筱说：“好。”两人并肩朝宴会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