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玉在匮中(2 / 2)
“还没呢,要不你进来坐?”虽然林珑觉得这话说得很不合适,可场面上的客气,不就应该说这句?
“不了。”丁宁宇想啊不想的拒绝,只是把手里的一个木盒子递给林珑,“我看你先前装玉的锦盒比较轻软,容易磕碰到。这个盒子我也没用,送给你。”
“啊,这个,不用吧!”林珑两只手绞着,不敢去接。
“我只是担心玉,并无他意。”丁宁宇仿佛有些烦燥,把木盒往林珑手里一送,正欲离开。
却见住在隔壁的孙丽华开了门,必然是听得外面有动静,“唷,丁宁宇,你这是干什么,大半夜的?”孙丽华本还想说下去,看见丁宁宇脸色不对,就卡住话头。
“丁宁宇同志,那就谢谢你!”林珑生怕孙丽华误会,急忙把手里的盒子拿起来在孙丽华眼前一晃,说,“丁宁宇同志特意送个盒子给我装玉。”
“嗯!”丁宁宇含糊的应了一声,就急着穿过走廊下楼了。
此时的月亮,正圆圆整整的挂在天幕的中央,清亮的光,柔和的洒在栏杆上,地板上,窗户上,宁静而美丽。可为什么自已,突然觉得孤单到伤感,连影子都显得冷清而落寞。
“回魂啦,走远了!”孙丽华笑着用手在林珑眼前摆动。
“你看这月色,多美!”林珑装做听不懂的样子,左顾而言他。
“旧月如故,怕是你此刻心情不一样?”孙丽华倚在门前,轻叹,“这位也是,巴巴的大晚上送个盒子过来,等不及明天天亮吗?”
“哎,人家是担心这贵重的玉,怕我糟践了。”林珑突然觉得灰心,在丁宁宇眼里,大概是自已配不起这玉吧!
“你呀,就是爱多想一些。人家一番好意,被你曲解的只剩狗血了。来来来,还是让我看看,这是个什么精贵盒子,担得起这月夜私会。”
“明天可不准胡说。”林珑瞪了一眼孙丽华,两人笑着进屋。
这盒子虽然是暗褐色的,但木质细腻条纹清晰,漆面光滑色调柔和;盒面上有螺钿镶出的几株盛开的兰花,和一只飞舞的蝴蝶,在灯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泽,炫丽夺目。
“光看着盒子,就觉得贵重。”孙丽华有些担心的说道,“要不是你的玉有翠色,几乎要衬不起这盒子了。”
盒子内里上下皆是黑色的绒布,下托上的正中间有个方形的凹面,用来放置薄巧的美玉,而整体厚实立体的衬托让盒子盖起来时,边缘几乎严丝合缝。两人毕竟小孩子心性,急不可耐的把玉放进去。
“盒子大了,玉小了。不过盖上。它也只能在这凹糟里轻微滑动,果然不会被磕碰。这盒子设计的真是巧妙,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孙丽华笑道。
“小时候,我倒是见过姑母的几个首饰盒,只不过比起精致,终究不如这个。”
“这么好的盒子,要是我,哪怕它是空的,我也时不时拿出来把玩一番也好。”孙丽华斜着眼取笑道,“他倒是舍得?”
“不要以女子之心度男人之腹!你见过哪个大男人,拿着个首饰盒,挠首弄姿的?”
两人笑作一团。
“你刚来自然不知道,这个丁宁宇可不简单,要不是他老师的女儿突然生急病没了,本来是要订下婚约的。可巧他老师还有个小女儿,订没订下来大家都不知道,倒时不时来给大家送瓜果点心的。最近回老家去了,过一阵要是回来,你自然见得着。”孙丽华轻描淡写不动声色的提醒,却又只是点到为止,“上次还跟我们大家说,丁宁宇原名丁子安,后来他自已改了,丁加个宝盖就是宁,宁再加一横就是宇,亏他想得出来。”
“丁子安?”
“想来他的父亲希望儿子始终平安吧!”
“夜深了,睡了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林珑突然心情低落,懒得再与孙丽华纠缠。
孙丽华才觉夜色深沉,也就回房去了。
可被这一闹,林珑哪里还睡得着。他竟然曾有婚约!那香消玉殒的,或是他意中之人。但凡是个痴情的,自然不舍忘怀;那就算是她的亲妹妹,应该也无法替代。虽说现在是新社会,崇尚自由恋爱自主婚姻,早已不用长辈亲朋牵线搭桥,可两情相悦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又怎么可能说有就有。放在自已身上,也是一样,他从来都不曾拿正眼看过她!但因为这块玉,引来了这个盒子,两人之间,莫名的有了某种维系和牵绊;昨晚这一出,要是不论前因后果,又难免让人浮想联翩,情不自禁的心动。林珑思前想后的,心里一突儿喜一突儿忧,一会儿唇边含笑一会儿又眼角有泪,折腾了半宿,直至天蒙蒙亮,才朦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