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绝处逢生(1 / 2)
甄山眉率领着守城军士与各派前来的高手,死死堵住城外想要冲进城内的敌军。城内几乎被如山的火雷夷为平地,裴州奋勇而战的百姓与军士也难免死伤,火雷爆裂之声浑天动地,裴州城的火光将三面大山映亮,昔日山清水秀的多彩美景恍然如梦,因这惨烈的战事,已成昨日追忆。这夜子时,八万大军尽数被歼灭于裴州城内。
甄山眉打开了城门,将长矛一挥,各路高手与将士们再次集结,与对面的敌军对峙着。对面是两万敌军,黑甲粼粼,乌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天空飘起了零星的小雪,屋顶之上的相和歌仍未停止,在满天的霜雪之中诉说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铮铮风骨。
上官婉儿从腰间抽出蛇鞭,她的手被风雪侵得通红,长靴踩在还未熄灭的废墟之上,逆风而行,穿过如柱的烽烟。身旁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戈日勒风霜刀刻的脸颊沾染了风雪,在浓浓黑烟中,他如同一匹势不退缩的猛兽,眼中燃着势如山倒的戾气,长刀在地上拖出一串劈爆的火星。他看着上官婉儿,有那么一瞬,慵懒的嘴角微微扬起。
随后,郭迩,薛麓,疾风,开阳,黑煞同样逆风穿越风雪,加入了甄山眉所剩无几的守军。
百姓们在掩体后探头探脑,孩子的哭声时断时续,这时,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站了出来:“我在这地界,活了一辈子,我去!”说罢,他仰起头颅,迈着略带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着城门走去。
“我也去!”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我的孩子以后还要在这方土地生长,我孩子的孩子也要。我去!”说完,与那位老人并肩向着城门走去。
“我去!”“我也去!”“我也去!”许多百姓从掩体后站了出来,一声声投军之声伴着越下越大的霜雪,听红了将士们的眼眶。
如山的敌军的嘶吼之声震耳欲聋,黑海般的人潮在悠然飘洒的雪花中飞快逼近。稀疏的将士们守着残破的城,默默等待着最后时刻的降临。
“婉儿,你说这一仗,我们能赢吗?”郭迩大笑着,紫金刀在月下闪着凛冽的寒光。
“赢不了。”上官婉儿望着前方,笃定的回答。她一身红衣,发丝拂过脸颊,一个跨步跳上战马,夜凫朝天嘶吼一声,声音凄厉而决绝。上官婉儿回看着身后众多朴实而勇敢的百姓们,“但,风骨永存。”
相和歌的鼓声骤起,两军交汇,这茫茫的裴州大地之上,一片星火。
三日后
裴州一战,两败俱伤。甄山眉阵亡在敌军的刀下,各派高手死伤惨重,上官婉儿率兵冲锋陷阵,受了重伤,薛麓的右手被火雷炸伤,皮开肉绽。战事到了最后,越来越多的百姓们手里拎着农具,菜刀冲上阵前,溃不成军的将士携着百姓,北狄勇士,各派高手,甚至还有刚刚及笄的孩童筑起人墙,死死守着属于他们的,祖祖辈辈的家园。
众人在戈日勒,郭迩,上官婉儿,薛麓的带领下死守着城门。黑煞的皮毛被血凝成一缕一缕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它龇着淌血的獠牙,爪下踏着敌军的尸骨。
一批批将士死去了,一个又一个高手倒下了,全城的百姓死伤无数。最后,高唱相和歌的女子们脱去了钗裙,捡起地上残败的军甲,披挂上阵。在厮杀之中,上官婉儿看到了一个女子被砍破的衣衫下累累的伤疤。敌军将士的利刃穿过她的喉咙,血喷如注。女子倒下了,她的铁甲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大片烧伤的肌肤。她看着上官婉儿,笑了。手上的铃铛落了下来,滚落于风雪之中。昙姑娘
戈日勒率领部下冲进敌军之中将擂鼓之人斩于刀下,极大振奋了士气。在漫天的烽烟中,敌军的最后一个将领,死在上官婉儿的刀下。剩下的将士们望着残破的城门与宁死不屈的军民,相和歌犹绕耳畔。他们也曾是百姓,也曾安居乐业,结婚生子。他们望着手中明晃晃的利刃与身上沾染的鲜血,慢慢放下了兵器。
到此为止,这场噩梦般的浩劫,终于告一段落。
薛麓与戈日勒率人收拾着残局,郭迩望着满目焦黑,尸骸遍地的裴州,那山色秀丽烟波浩渺的好彩村好似就在昨日。一场因利而起的战火,一场蓄谋的洪水,将山清水秀的裴州变成了一片焦土。春冰稚嫩而热烈的笑容恍如昨日,那漫天迸裂的星星铁花好像还跃然眼前。郭迩看着黑烟弥漫,望着从乌云之中挤出的一缕金色的骄阳,默默地想念着那个总是跟在她屁股后头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小烦人精。因为知晓裴州定然是一场恶战,戈日勒就派山悬和保护着两个孩子,顺便看守半死不活的杜公公。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闯祸,想到这里,郭迩无奈的笑笑。
薛麓与戈日勒清点着阵亡军士,统计着投降的俘虏人数。二人距离不远,却一直彼此沉默着。薛麓埋头将阵亡将士们的遗物从烧成焦炭的战甲中剥下,存在匣中,来日寄还他们的亲属。戈日勒伟岸的身影被金辉浮上了一层光影。薛麓抿了抿嘴,勉强开口道:“那火雷你们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戈日勒没有回身,专注地数点着残存的兵器:“装填火雷的皆是北狄高手,每个箱子上只有一层火雷,剩下的都是用沙土填了的。其余的火雷早已派高手转移至伏击地。”
这时,在灰黑的土地中,薛麓看见了一个反光的物件,他快走两步,将它捡起。这荷叶露珠模样的小荷晨露坠是他当年不眠不休,亲手做了半个月,专门送给婉儿的。此时这项链已经烧得变了形,薛麓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揣进了怀里。
“为什么送她这个?”戈日勒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浑厚而低沉。
经此一战,薛麓对戈日勒已然有些钦佩,但他还是忍不住每句话里都散发着浓浓的醋意:“我俩自幼时便两厢情好,在我眼里她如同露珠一般,在黎明的前夜中拥有一尘不染的剔透和美丽。”
戈日勒听了,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微笑:“你不够了解她。”
薛麓听了,愤愤不平地反驳:“我跟她从小长大,又同窗多载,你凭什么说我不了解她?”
戈日勒仰起头,望着穿越云雾射下的光柱,看着那层层乌云慢慢散开,悠然道:“露珠虽难得,却终将归于江河湖海,变得与那众多江水没有什么不同。她不是挂在荷叶上的那脆弱而终将落俗的露珠,她是一盏永不熄灭的孤灯,执拗而坚韧地照亮长夜里昏黑的汪洋大海。”
薛麓刚想反驳些什么,突然听见冷箭划过空气的声音,二人猛地回头,见远处长街之上一女子正追赶郭迩,那女子功夫了得,飞箭出神入化,郭迩几次躲闪不及险些被命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