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冷暖（1 / 2）

“姑娘，这么早就起来练功啊。”老人拎着一个大桶，走到厨房后的水井边，一边使劲用丝瓜瓤刷洗着桶壁，一边笑呵呵地冲着上官婉儿打招呼。

“您也起得挺早。令夫人如何了？”

“好像又加重了些。昨儿后半夜，咳了好大一摊黑血出来。”老人一边说，一边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刷了好一会儿，奇怪地盯着桶底，喃喃自语道：“真是奇了怪了，这桶怎么总刷不净呢……”

这时，一个年轻的妇人挽着袖子，提着一个木桶走来，见老人坐在井边，惊慌失措地停下了脚步，马上逃走了。

老人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刷着大桶。过了会儿，几个中年的男人和女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见老人坐在井边，也远远地停住了步伐，几个人交头接耳，好像在商议着什么。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藏青色的薄棉袄，脸方而短，他远远地高声对老人说道：“潘老伯，您行行好，退远些，我们想打个水。”

老人强撑起一抹笑容，起身退了几步：“好，好。”

上官婉儿心知村民是害怕病情传染，帮老伯扶住水桶，也跟着后退几步。

几个人走上前，把各家的水桶扔进井里。老人站在远处，默默等待他们打完水。昔日热络交好的邻里，如今却好似隔了一道高墙，彼此冷淡疏离。

“其实，”其中一个身材有些粗壮的妇女放下手中的水桶，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几个今天来，其实是想代表咱们镇子上的父老乡亲，和您商量个事。”

老人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活：“你们说，坐下说。”说着指了指井边的长凳，长凳有些窄小，老人又回身从厨房中拿出一个矮凳，刚想送过去，对上了几个邻居尴尬的眼神，手停在了半空，把凳子用水涮了涮，推了过去。对面的邻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伸手接下这个凳子。

“是这样，”身材有些壮硕的妇女狠了狠心，张口说道：“潘伯，您平时为人厚道，我们都知道，您平时帮扶我们的，我们也都记在心里。”剩下的人听了这话，都纷纷点头。

“昨儿那事儿吧，老赵托我们给您道个歉。他老来得子，唯一一个独苗小宝儿也染了病，又大半夜看您带着潘婶乱溜达，一时气急了，所以才……”

老人苦笑着摆了摆手，心沉了一半儿。

“潘伯，大家还想和您商量商量，这水井，您能不能就不用了。”高个子男人站出来，直截了当地说。

胖女人拽了拽高个子男人的衣角，高个子男人住了嘴，胖女人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潘伯，大家也不是为难您，虽然这水井是您自家挖的，但是我们邻里邻居的也一直都在用，和大家的也没什么区别了。如今潘婶又病了，您再用这水……是不是不妥了，”胖女人满脸堆笑，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起。剩下的人小声帮腔附和道：“是啊潘伯，您对我们的恩我们都记得，我儿子去年掉进冰窟窿还是您给救上来的，但是一码归一码，这水，您就当行个好了……”

“是啊，老潘，你可不是老糊涂，这你再用，传染的就是一镇子的人了。”

“潘叔，您做好事做了一辈子，也不差这一件了吧？”

上官婉儿听得心里冒火，正要发作，老人低着头，喃喃道：“你们用吧。老婆子病好之前，我都不用了。”说完这些话，老人的心仿佛落入了冰窖。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他的脚步从没有这样沉重过，进了厨房，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