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断桥人早生华发,旧坟前已许芳心(2 / 2)
姬轻水飘开,赔礼道:“师尊,请恕轻水无礼。您要带我走,除非您接受我的爱慕。如果您不接受,请师尊自己离去吧!”
慕容白此时觉得姬轻水身上隐隐有商清绝的影子,特别是那种感情上的强势。他虽然总是与商清绝意见冲突,却总是最后输给她,就像自己隐居却最后回了教廷那件事一样。他此刻有些失神,叹道:“我不想你成为雍治、令狐德的棋子!我想我的弟子都好好的活下去!”
姬轻水冷道:“我以前未尝不是师尊的棋子,未来也可能是紫鸢的棋子,何必在意这些!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想问问师尊,如果我跟您走,您愿意放弃一切,再重找一个地方和我们隐居吗?”
慕容白紧紧盯着她,只觉得此话熟悉的令人心碎,仍坚定地摇摇头。清绝之仇他还未报,清绝中兴儒门的希望他不能舍弃。只是此番言语正如多年前他问清绝的话,这让他只觉得异常讽刺。
姬轻水如同早已看透了慕容白,她轻轻的跪在慕容白面前拜了下去,头埋在地上,似绝别一般哽咽道:“轻水请师尊为了自己活下去,不要再为了别人活着了。”
慕容白诧异道:“我何时为了别人活下去?”
姬轻水身子依然伏在地上,勉强抬起头,慕容白无法看到她的表情,她说道:“师尊抢了圣子,是为了孔教统与商大夫。师尊教授我等六艺,一是为了圣子大业,未尝不是为了儒门。我知道师尊并不愿参与三教之争、也不愿意陷入教廷斗争,所以才一直不愿意回到教廷,没想到最后您回去却也是为了商大夫。现在您还为了报仇、为了那飘渺的“儒门中兴”而活着,什么时候能为了自己活下去啊,师尊!”
姬轻水句句属实,慕容白低声喝道:“住口!你说的不错,不过我并不觉得苦,我只是觉得自己愚蠢,没有看透那么多事故,不然清绝、清月断不会逢此大劫。”
姬轻水道:“我也不觉得为所爱之人活着会苦,但我也聪明到不会让我爱的人牺牲,我想商大夫亦是如此。所以,如果您一定要扶持紫鸢中兴儒门的话,请接受我的决定。”
慕容白此刻已经明白了姬轻水的心思,竟对姬轻水跪了下去。他不忍直视姬轻水的双眼,闭目道:“让你如此受苦是为师对不起你,这一跪先还你对儒门大恩。你若想离开,我随时来接你!”
这一跪,姬轻水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再也无法伪装,登时泪如泉涌,心中只想:便是凭着师尊这句话,自己也能一定能熬过往后无尽的苦楚。她慌忙起身相扶慕容白泣道:“师尊回去后,定不可说我在此受罪,不然紫鸢非来救我不可!你回去便什么都不用说。”
慕容白此刻百感交集,他无法仔细思考崭新布局后的结果,只能忧心她道:“令狐德并不知道“未名苑”下落,清绝、教统口风甚言,走漏风声之人只能在你与清月之中。但清月已死,你以后如何解释?我与白千殇之前提起过了此事,你成为昭仪定被他们疑作内奸。你本就为了同门受苦,我怎么看得下去你再受人诋毁。”
姬轻水莞尔一笑道:“师尊说话倒是不用‘为师’了。为了儒门中兴,也为了师尊的执着,我便也执着一次吧,以后有师尊替我分辨,便是受些这听不到的诋毁又如何?”
慕容白面露凝重,却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他足点窗台,飘了出去。
姬轻水望着他的身姿,心想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回到镜子前,擦干了自己的泪痕,轻抚自己的嘴角,回忆着慕容白仅留的味道,有了这个回忆,她觉得自己便有了从幽冥爬回人世的勇气。
慕容白虽然离去,眉间心上具是忐忑,不知自己做得对与不对。
四月初八,令狐德携“义女”姬轻水进宫,姬轻水被册封为昭仪,同时册封的还有皇后与几名模样出众的婕妤、美人。皇后是当朝宰相、三朝元老王浣爱女王芊。王浣为官历经大胤三朝,又出自名门,王氏一门四世三公,此番成为皇亲更是声望剧增。姬轻水出身乡野,抬高了身份成为儒门正统,却也获得不少平民百姓的支持。这一场册封一来收拢了门阀的人心,二来也收获了寒门士子的支持。
“看来皇帝是个贤明睿智的人啊!”
不论是朝野百官还是寻常百姓,几乎都有如此见解。
深夜降临时,雍治竟然在未临幸皇后的情况下,先去了姬轻水的寝宫。
雍治看着姬轻水冷着脸迎驾,笑道:“你不必如此害怕,对你,朕并不喜欢用强。只是顺道来看看你,你想好怎么出手杀我了吗?”
姬轻水冷道:“还不是时候。”
雍治道:“那好,今日起,你如果还想保住清白之身还需答应朕的条件。”
这无疑是对姬轻水巨大的诱惑,将身子完璧归赵对她太重要了。她忙道:“有什么条件便说吧?”
雍治仔细扫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咧,说道:“朕要你一年之内除掉皇后,朕想看看爱妃怎么去抢怎么去争。”
姬轻水只觉得这雍治怎么如此荒唐,嘴上却答道:“若是事发,陛下必然不会护臣妾,不知我死后,陛下是否会遵守三年之约。”
雍治转身离去,果决道:“不会!”他知道姬轻水没有其他的选择,退路对皇家之人来说,本就是戏谑之言。一路行来,他没有过退路,别人也不该有退路。他穿着的那玄色大氅渐渐融入宫道深处,姬轻水缓缓站起身,袖中的匕首滑落出来。
“当啷”
宫人们吓得瘫坐在地,却没一个人敢说话。姬轻水却听到开弓的声音,听起如同一把绞绳在自己脖子上缓缓拧紧,从未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她感受到一种窒息带来的无力感,却只见前方远处黑暗中举起一只手,它轻轻一摆,周围的杀气便没有了。
“昭仪,这次不算,下次可不就是那么简单了!”
雍治声音低沉,话如响在耳边,语气中带着万分自信。
密音传耳!
姬轻水不由的脸色一变,原本只想演个拙劣的刺杀者来试探自己身处的坏境,看看自己需要提防哪些宫人和暗哨,没想到却试出这雍治武艺气概都深不可测。她默默捡起匕首,掷到一旁,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回屋,回到屋中才发觉背上的衣衫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