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汴京(3)(2 / 2)
他们一直到他们走到距离军阵大约还有十步远的地方,顾渊方才淡漠说了一声:“行了,就站在这里,有什么话便直接说吧”
他的对面,为首一人自然是这被逼登位的伪楚皇帝张邦昌,他手中捧着的更是大宋传国玉玺。
听到这位统军军将终于开口,这老相也是双膝一软,扑通一下便跪在地上,狠狠叩首:
“帝姬、顾节度!老夫张邦昌愧对官家厚恩、愧对我大宋百姓!僭越窃号,妄自称帝!但老夫有如此大逆之举,实乃被逼无奈!金人以我满城百姓性命相逼,若是老夫不从,只怕汴京士民将有性命之忧!
老夫性命不足惜,声名不足惜,只是这汴京百姓何辜?
淫威之下,老夫方才委曲求全,只求能保下这汴京百万黎民,则老夫又何记身后千古骂名!”
他说着,跪在地上,高高捧起手中玉玺,用尽全身力气喊道:“罪臣张邦昌,奉大宋国玺于此。罪臣知罪大恶极,赦无可赦,当屏息以待雷霆!”
他这一番操作下来,颇有些用力过猛的感觉,倒是将骑在马上的顾渊都差点给逗笑了。
这位胜捷军节度使骑着马在这满地匍匐的官员僚佐身旁兜了一圈,一语不发,直到最后兜转回来方才冷言道:“张老相公不必如此……你要的雷霆远在扬州,本侯给不了你。
至于我胜捷军来此,也只是为了克复汴京,不是为了清算谁的罪过。”
他的声音冷淡,看了看张邦昌,只见他居然不死心正歪着头偷瞄向赵璎珞,似乎是指望这位在新朝廷中显然有些分量的帝姬能帮自己分说一二。
可赵璎珞此时却根本没有看他,只是盯着那道巍峨城墙,不知在想什么。
“说来也真是讽刺……宋于此代周、金自此登城,现伪楚又在此请降……”见此情形,顾渊忽然感慨道,声音低沉像是在与人言语,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百多年了,陈桥这地方,似乎与这天下一直纠缠在一起,生生灭灭的……像是一场宿命。”
赵璎珞听闻此言,方才回过神来,看向顾渊,犹豫着回道:“兄长记错了……艺祖皇帝黄袍加身是在更北面的陈桥驿,不是这里。不过这么说倒也不算错,这陈桥确实如一场宿命……”
身为天家子女,对于本朝开国皇帝旧事,她当然还是比顾渊这种穿越者要清楚不少。只是现在她根本没心思与顾渊分说。重回陈桥门前,她全副披挂,立马横枪,可眼前汴京陷落那一夜的血火却扑面而来,仿佛噩梦,历历在目:
南斜街上,范琼浑身浴血,带着麾下士卒与从陈桥门涌入的金兵大呼酣战——这位巡检而进何在?他究竟是在这残破江山的某处立起一方天地?还是如野狗一样被杀死在那个大雪磅礴的夜里?
新宋门下,周桐在大火之中一人一枪死战不退——这位老教头最后又埋骨何处?他用尽残生的那一句虎吼,犹自振聋发聩。只是自己何时才能重整这破碎山河,复这血泪国仇?
还有那位叫李茂的都头、那位叫孙重礼的年轻战兵……
他们在宣化门上慨然赴死时可有料到今日这荒诞结局?
她不敢闭眼,因为闭上眼便会又想起那一日、想起那些人。
最后,她迎上顾渊的目光,这位顾节度似乎是看出自己心情不好,可却木头一样立马在一边,也不知如何安慰。
“不怪城中留守诸公……”停顿良久,赵璎珞深吸口气,终于看了看还在地上匍匐着的张邦昌等人,平静说道:“无论如何,是我赵家负了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