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勾栏(2 / 2)
天璘道:“何话?”
女孩勾起唇角笑道:“孩子是最会骗人的,满脸天真无邪,实际各怀鬼胎。”
实在是这些话说的太不是时候,太匪夷所思,天璘疑惑不解:“你为何与我说这些,为何此刻与我说这些?”
女孩两只手交织在一起玩弄着手指,说道:“想到便说了,没有为何,还有,只是觉得大师姐,跟我很像。”
天璘觉得搞笑,她们二人除了早熟以外可没有共同之处,她觉得好奇便问:“为何这样说?”
女孩又把脸耷拉下去,她手上的动作停下,细声说道:“直觉罢了。”
天璘见话题陷入僵局也不再问,只是瞅着时间,看着窗外渐渐灰暗下来的浩瀚天空,盼着太阳完全落下,她右手撑头,左手的食指不停地在木桌上敲击,她闭眼假寐,养精蓄锐。
夜幕降临,月朗星稀,玉兔银蟾。天璘终于等到天黑耳畔也时不时传来布料浮动的声音,可她知道这声音不过是被吹起的窗帘,跟女鬼无关。
房间里摆着的八根已快燃尽蜡烛刹那间全部熄灭,她知晓这是女鬼来的正常前奏,与话本里的场景还挺贴合,可她依然稳坐还不动身,她在等楼上下的动静,无论上下一旦有动静她便冲去与女鬼打个照面。
她早在来时就在这地方设下了法术,鬼魂一类阴物可进不可出,鬼魂进了这里便如同进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破旧金丝牢笼,成为一时的笼中雀,牢中鸟,想出去只得被那几道法力打得魂飞魄散,运气好些也只能够留得个残魂,因为那道法力中她加了一丝阳气,这种对阴物来说是致命之物,无论有何等实力在天生的宿敌面前也不过浮云尔尔。
她想这鬼再冲动在残暴再鲁莽也不可能自毁魂魄吧,除非是真的疯了,理智和浑身下意识的反应,本能的排斥都丧失了。
女孩就算早熟遇此情况也是坐立不安,忐忑心惊,她的手紧紧抓上裙旁的荷包,想是打算在一瞬间便放出法器打对方措手不及,不过此法对对寻常魂魄即可,如此诡异的女鬼恐怕并无作用。
不过半刻钟,整栋楼上便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各种声音,捶打声,撕咬声,尖叫声交杂融合接踵而至,接着还有许多声尖锐物品插入血肉掰断骨头的声音,上边滋啦嘎吱声巨响,果真就算没遇正面遇上都闹得人心惶惶,心惊胆战。
天璘抬腿起身走往上层,她听到身后传来细密的脚步声就知道芳忶也跟了上来,如此就好,她也不用发出声响在黑灯瞎火中摸索提醒她,走至上层,已一片狼藉,刚推开陈旧的木门一股极浓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血腥味像是有实体一般化成几条丝线将她拽入,她切身实地的感受到身后有种力量在推她,这种力量不是人为,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这女鬼所为。
女鬼身边没有鬼火却亮堂,是因为它额间有一个印记正在发出血红色的光,这光敞亮居然能照得半个房间如同白昼,因此她也看到了女鬼的模样,浑身穿得如素雪般白,一看便是丧服,再细看,这仅仅是一块裁剪了袖子的白布,上边毫无任何花纹,更别说什么用来求得来世安好的民间咒术。
白布套在它身上像个宽松的睡衣,随着它的动作不住摇摆,它的头发被一条白色巾帼盘成一个大包,已经乱得不可收拾,它的瞳孔如泼墨般黑,此时眼睛睁着,眼中就算有来自头顶的红光照射也显得一片死寂。
这女鬼不像上一个那么喜欢飘,它倒喜欢一步一个脚印在陆地上行走,虽然有常识的人都知它根本触碰不到陆地,它所谓走路不过是在模仿生前的行动,若仔细去瞧,便可看见它的脚底与路之间总有一些间隙,不是穿透了地面便是虚虚浮空,反正很难与地面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鬼的周围是很冷的,特别是这种被怨气包裹的鬼,所到之处如同无形寒霜冰凉,随着女鬼向前移动,她们如同渐渐被冰块裹身,浑身变得像死了一般刺骨冰凉。
借着女鬼移动带来的光天璘可算看清了这里的所有场景,这里是典型的勾栏,主要是有一张可容纳三人的大床,床帐被撕得稀碎,床单枕被也被撕落满地,一些用来装饰的瓦罐也因为剧烈躁动而被撞到地下摔得粉碎,这里满地都是粘稠的鲜血,被丢掉蜡烛的烛台上有一尖刺,尖刺上连血带肉的被丢到一旁。
两人倒在地下,女的上身被斜划出好长一口子,但似乎还有喘息还可救,天璘立即准确扔下一瓶药将她伤口控制住,然后把人往门口一放怕她被波及再放一罩子。那男的已十分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浑身上下皆被折磨得血肉模糊,血液已经浸湿了整个身体,衣服已全被染红根本看不清曾经是什么颜色什么纹路,他表情狰狞,眼珠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两个涌着血的空洞,这场景愣是把芳忶吓了一大跳,不过她极快稳住情绪,握着荷包的手更紧了。
“你们,两个女子,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女鬼晃晃悠悠的来到她二人面前,然后弯腰眯着眼睛看,似乎是终于对焦看清楚了,它居然把身上的戾气收了一大半,说的话还略带责怪,居然还有种诡异的长辈感。
天璘也算见多识广,许是天生体质问题,她从小见这些阴物便不觉得可怖,反而还能从它们身上看到各样美貌,不得不说,她有一双会发现美的眼睛,所以面对此刻女鬼子突然怼脸,她并未有任何慌张,反而反问:“为何不能来?”
女鬼似乎是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了,它的身体像两块木板,微倾斜的上身嗖的一下直上去,浑身摇摇欲坠地颤抖,嘴里不清晰地咆哮道:“恶心!这种地方恶心!全是玩物!全都是玩物!你们不该来这!不能来这!…!”
女鬼越说越激动,在猛然间把鲜血淋漓只剩枯骨的双手狠狠搭在她的肩膀,她的肩膀被拍出食指血痕,一阵疼痛,不过还好,骨头没断。
芳忶的手指不小心插进荷包,里边法器的气息在空气中浮动,极快吸引了女鬼的注意力,女鬼如同离弦之箭扑向芳忶,芳忶将一圆盘抵在头顶,探测到阴气圆盘瞬间启动形成一透明罩子将她包裹。女鬼双手虚握手臂带动整个上身前后挥舞地砸向圆盘和透明罩子,天璘认准机会翻身跃起,手心凝结法力以极大力气拍向女鬼的后脑勺,女鬼果然动作转弯向她打去,不过法力似乎是被包裹住女鬼的一层极厚的阴气隔断延迟生效,两秒后女鬼的四肢垂下站立不动。
天璘知道这不可长久,果真不过几秒女鬼再次苏醒,嘴里大声嚷嚷:“你们是女子,同为女子,你们怎能打我!怎么能帮着这肮脏的地方对付我!”
天璘听这话紧皱眉头,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放出攻击,攻击不断叠加,不断击退它一拳拳的阴气夹杂着怒气,芳忶也不闲着,她迅速掏出个圆柱形法器准确地滑到女鬼岔开的两脚中间,她嘴里小声念诀,圆柱形立刻瘫扁然后眨眼睛延伸变成一个足以困住女鬼的法阵,法阵发亮,女鬼一刻动弹不得。
天璘趁机一掌拍到她额前,不料女鬼却挣扎撕扯着身躯紧紧抱住她的腰,她想要动也来不及了,她的腰间顿时皮开肉绽,一股剧痛涌上神经,她咬紧门牙再次往女鬼额头重重一击,掌心的红光对额前花纹里散发的红光顿时骤亮,血红的亮光在一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像是过节过分创造喜庆氛围的灯光。
女鬼黯然倒下,天璘的意识也突然模糊,她支撑不住也单膝倒下,膝盖骨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发出闷声一响,之后她被芳忶扶住就再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