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拜访（2 / 2）

一脚踢开散落一地的玉米棒子，王延来到衣柜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还真能在这儿碰见李有庆！看着在地上滚动的玉米棒，王延感觉后脑隐隐作痛，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又要窜出来。

猛然间想到，刚才正要撬开盒子的锁头，李有庆回家一趟，八成也是为了这东西。刚才已经连开两枪，王延也不感觉这个子弹有省下来的必要了，多年不打靶训练，这东西现在威慑大于实际用途了。

拿起一个枕头护在身前，将枪口靠近锁头，一声枪响，锁头应声而断。

王延丢掉枕头，上前打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女人的内衣，还有几双袜子，小心捏着一角拎起来观察一番，上面布满了可疑的污垢，王延连忙将内衣扔到一边。

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从齐寡妇家里偷来的。

除了内衣之外，还有一个钱包，里面装着李有庆的身份证还有一个农业银行的银行卡。身份证上，李有庆还没有现在这么老，蓬乱的头发也被妥帖的打理，正一脸局促地盯着镜头。除此之外只有两张十元钱的纸钞和几个钢镚，这就是李有庆的全部家当。

王延捏着李有庆的钱包，手上逐渐用力，仿佛捏着的是李有庆，自己这一枪开锁，有点亏大发了。王延铁青着脸，猛地站起身一脚踢到盒子上。

盒子被踢得翻了几转，里面发出了响动，王延闻声心中一喜，赶忙蹲下身子将盒子扶正。拿起来掂了掂，相当有分量，完全不像是只装了些破烂。轻轻晃动了几下，盒子底部又发出响声。将内衣全部取了出来，王延这才发现，原来盒子是分两层的。

将上层的隔板取出，最下层的东西终于显露了出来，又是一个阴气森森的纸人神像。

王延看着这个纸人，又感觉后脑勺隐隐作痛，这已经是第三次在村民家里看到这个鬼东西了。李有庆收藏的这个纸人待遇远远不及霍三婶和小谷姐家中的纸人，就这么被放在盒子里不见天日不说，连个贡品都没有。

不过也确实，李有庆自己都像是吃不上饭了，还有心思祭拜神仙？

王延拿起纸人神像，明明神像看上去人畜无害，但王延一将它拿到手中就感觉如芒在背，仿佛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恨不得将纸人扔到一边。可四下望去，屋子里确实只有自己一人，王延感觉有点好笑，自己还真被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唬住了。

这尊纸人神像也是保存最完好的一个了，虽然纸面已经发黄，但是并没有什么破损，一些地方有些凹陷，大概是王延刚才那一脚所致。纸人和另外两家中祭祀的纸人看上去是出自一人之手，王延这次终于看清楚纸人细节繁复的面部了，就像是一个精心雕琢后的面具，脸部中央有三只眼睛，围绕着这三只眼睛绘制了一圈圈精细的花纹。

黑色的瞳孔几乎占据整个眼眶，可纯黑中间好像又藏着许多细节，看得越久越深陷其中。纸人的脸部给人第一眼的感受就是，倘若不是绘制在纸上，一定是艺术品，王延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找一种其他的材质，将这些花纹原封不动地拓印上去。

王延看得入了迷，整个人好像都要被这三个黑漆漆的漩涡吸了进去。

突然，天空中惊雷炸响。

王延被猛地惊醒，此刻他的脸都要贴到纸人上面去了。望向窗户外面，大雨倾盆而下。

王延捏了捏眉心，再次看向手中的纸人时，发现纸人的面孔也就是很普通的彩绘，几条毫无逻辑的线条勾勒出三个黑漆漆的窟窿，刚才怪异的感觉此刻也荡然无存。王延摇了摇头，从一旁拿过一条看上去还比较干净的毛巾，将纸人小心地裹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李有庆艰难地向山上攀爬。

此刻李有庆脚下完全没有能下脚的地方，他只能踩着湿滑的岩石，拽着野草，奋力向着山上进发。在他看来自己真的是倒霉到家了，王延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逮到自己回家的时候去。一想到自己多年来的珍藏就这样被扔在家中，李有庆在暴雨中发出一阵哀嚎。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黯淡了下来，李有庆终于攀到了山顶。

跌跌撞撞跑到坟茔前，发现大雨已经冲刷出一条小溪，正在往墓穴里灌着水。李有庆赶忙踩着水钻进了墓穴里，还好来得及时，水积地还不算深，由于之前做过了支撑，看上去也没有塌方的风险。

此刻洞内的火把早已熄灭，李有庆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在洞内地势较高的地方，一个身影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霍二啊？”李有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冲着身影喊道。

身影听到声音，停止了颤抖。

“有庆叔？”霍二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鼻音。

“有庆叔，我好像。。。生病了，好难受。。。”

“诶诶，忍忍就好了！我现在就把水堵上，升上火就好了！”

李有庆一边安慰霍二，一边爬出墓穴，拿起铲子开始修筑堤坝。营地的地势本身很高，只是李有庆选的这个坟墓常年没有子女修缮，这才被暴雨冲垮了一些。李有庆没费多大力气就截住了水流。

李有庆回到洞内，脱下已经湿透的衣服，在一旁的塑料袋中翻找了片刻。不多时就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行头，随后又拖出来一件外套扔给霍二让他换上。

外套轻飘飘地落在霍二身上，李有庆的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地洞，这时他发现，霍二好像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不太一样，再想仔细看的时候霍二已经哆哆嗦嗦地将外套裹住了全身。

李有庆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眼花了，随后开始翻找挂在墙壁上的袋子，想要找点干燥能生火的东西。

霍二瑟缩在角落中，用外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此刻他感觉脑袋热的快炸裂了，但是身体如同置身于寒冬之中，恍惚之间，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在空荡荡的裤腿下，不详的血肉正在缓缓生长。

是夜。

在塔山南坡的盘山公路上，不停有大货车冒雨上山，不知在运送着什么。

天边乌云汇聚，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