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抉择与认可（1 / 2）
罗兰站在一个阴暗的巷道里等待巡逻队的到来，他依旧是那副灰色斗篷兜帽遮面的打扮。
这件斗篷就是他能够不惊动任何人悄然离开公爵府的关键，只要穿上了它，就能够极大程度降低自身存在感，处于时刻被人忽视的状态，只要处于人群中，就几乎没人能够发现自身的存在。
但是穿上之后就不能和他人有交互，而且需要身边五米内至少有三人存在，否则就会立刻暴露出来，甚至因为多出了一个人的原因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所以这件斗篷是隐藏在人群中的神器，正因此在没有人在身边的时候这件斗篷就毫无作用，为此不得不隐藏在暗处等待巡逻队。
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巡逻队才会经过，他就回想刚刚的事情打发时间。
说实在的，一开始罗兰其实并不打算插手的，因为这个世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你能帮他一时，帮不了一世，如果贸然插手，反而有可能害了别人。
但是他刚准备走的时候，发现那个小乞丐无论如何挨打也一声不吭，但这不是关键，重要的是那个小乞丐的眼神。
茫然、麻木、空洞，甚至还能感受到一种解脱。
一个小乞丐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极端情绪罗兰不得而知，但是他从这个小乞丐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如果不是遇到了她们一家人，我也许也会变成这样吧，罗兰暗自唏嘘。
想到这目光也变得柔和，似乎在怀念往事的点点滴滴。
但是打骂声很快又将他拉回了现实，这让他又想起之后发生的惨案，深埋的怒火又被勾起，让他忍不住迁怒这个正在打骂的的流浪汉。
于是没能忍住狠狠的将对方教育了一顿，然后就留下了这个小乞丐，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一眼看着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整个人的外表看起来瘦弱枯黄，全身跟皮包骨一样，没有一块哪怕有点肉的地方，一看就知道严重营养不良，肯定是长时间得不到足够的营养补充，没办法，既然都已经救下了，就没法置之不顾。
从酒馆的后厨中把员工的夜宵剩下的肉粥端来一碗，再加上一些罗勒叶，然后就给小乞丐端过去。
看他吃的很小心，很仔细，每一口都在回味，最后连碗底和勺子都舔的干干净净，似乎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果然他还是有求生欲的，大概最近遭受了什么沉重打击，加上原本就朝不保夕的日子更加难熬，于是有了轻生的念头。
想到这罗兰不禁摇了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自己都一团乱麻自身难保，哪有闲心管别人。
毕竟打了那个流浪汉对方不敢找他麻烦，但是很有可能把怒火发泄到小乞丐身上。
为此他专门找服务员要了一堆铜科特的小额货币，再加上几枚银格勒，这笔钱足够他换个别的地方生存了，只要他够聪明的话就能摆脱之前那个找他麻烦的流浪汉，。
为了不太过刻意，他故意以遗落的方式把钱留下来了，这样等小乞丐发现他也早已经离开了。
但是那个小乞丐真的聪明吗？万一他要把钱袋还给我怎么办？万一他追过来了怎么办？万一……
想到这里罗兰不禁有些心烦气躁，看着还有不到一分钟就要过来的巡逻队，想着身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时间陷入两难。
这是最后一队巡逻队了，下一队就是快要天亮才出发了，错过了公爵府就很有可能发现我不在。
内心的抉择在天平的两端摇摆不定，去就有可能暴露行踪，不去就有可能小乞丐有危险，到底去不去？
罗兰想了想这一年多的隐藏中收获的白眼和讥讽，再想想马上就能和王室搭上关系，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乞丐实在不值。
没事的，那个小乞丐一看就没见过那么多钱，肯定会小心翼翼藏起来再离开那里的，怎么会来找我呢？
想到这里罗兰不禁放松了下来，然后等着不足十步的巡逻队过来，搭上顺风车回公爵府。
顺风车来了。
顺风车走了。
有人没上车。
罗兰早已跑出几十米外，边跑还边碎碎念：“玛德，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自找麻烦，自作多情，真是贱。”
……
“嘭……哐……咚……”
一条有些看不清内部情况的巷道里，正传来一些重物砸地的闷响和杂物被碰翻的哐啷声。
小罗伯特正被野狗亨利用双手提着衣领，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然后把他往巷道的墙壁上甩去。
“嘭！”
小罗伯特的后背结结实实砸在垃圾桶上，垃圾桶被砸翻，里面的垃圾大部分都倒在了地上，还有一部分倒在了小罗伯特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腐臭和霉味。
“咳咳……”
他感觉整个身子都快散架了，全身麻痹，不听使唤，脑子也在嗡嗡作响，疼痛反而不明显了。
在小罗伯特瘫倒在地无法动弹的时候，野狗亨利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来，一把抓着小罗伯特的头发让他面向自己。
只见他歪鼻裂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像煮的焦黑又被捞出来洗了洗的酱瓜，脸上的血迹就像那佐餐的番茄酱，整张脸就像是一盘看着就倒胃口的菜，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小杂碎，拜你所赐，老子现在成了这副德行，让人看到本大爷这个样子，这脸面往哪搁？”
野狗现在的外表配合着他那狰狞的表情好似地狱跑出来的饿鬼，随着他的话音脸上的皮肉还一抖一抖，结果这一下子又触动了伤口，强烈的刺痛让野狗的双眼都变得猩红。
“咘……”
小罗伯特的脸被按进了那堆垃圾里，哪怕他尽可能的憋气了，但是强烈的恶臭与刺激性气味还是顺着鼻腔直充脑门，差点让他窒息。
“吃啊，你不是喜欢捡垃圾吃吗，现在我满足你的愿望，给我放开了吃。”
野狗看着小罗伯特奋力挣扎的模样，心里生出一股暴虐的快意。
“嘭！”
小罗伯特又被一股大力摔到一边。
“哈……呼……哈……咳咳……”
小罗伯特第一次感觉到大口呼吸是件多么畅快的事情。
野狗亨利看着眼前无力反抗的小罗伯特，扭曲的征服感充斥着他的心间。
之前被那个该死的男人当做死狗一样踩在脚下，让他恐惧的同时还感到无比的屈辱。
但是他不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流露出半点不敬，不仅不敢，还要尽情地用谄媚的语气去讨好他们，像条哈巴狗一样。
等到献媚完了才会带着满腔的怨气去找那些无力反抗他的老人和小孩，将自己在别人那里受的委屈用毒打的方式发泄出去。
已经有好几个老人和小孩没能在他手里撑下来。
今天的火气有点大，他决定了，要边折磨这个小杂碎的同时还要边羞辱他，等到气消得差不多了就把他弄死。
野狗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于是又不紧不慢地再次来到小罗伯特跟前蹲下，用戏谑的语气说道：“本来你不用死的，只要乖乖挨一顿毒打就没事了，但谁让那个该死的男人为你出头呢？”
“哦，是吗？”
一道同样戏谑语气的话从他身后响起。
野狗听到的瞬间头皮发麻，心头的警钟疯狂作响，汗毛根根竖立，全身肌肉绷紧，冷汗瞬间大量分泌，浸湿了他后背的衣物。
‘跑！’
这是野狗下意识的想法，他也的确照做了，刚刚的危机反应让他瞬间把身体调整到最巅峰，从起身道跑出去不过三秒已经跑出了二十多米的距离，超出了他的极限。
‘我能跑掉，他追不上我。’这是野狗亨利感受到自己速度后得出的结论。
可还没来得及庆幸，他突然感觉脖子一凉，随后呼吸有些困难，伸手一摸，发现手上全是血。
他感觉自己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血液堵在喉管里让他吸不上气，浑身力气也消失殆尽。
他跪倒在地上，然后又往一侧倒去，双手捂住被割开的喉咙，看着慢慢走来的男人，发现他手里捏着一张沾血的扑克牌，他就是用这个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野狗向男人伸出一只沾满血的右手，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那两个字。
“救我。”
男人用几乎散步的步伐来到他的面前，蹲下来俯视着他，能够看到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那有些残忍的微笑。
然后他听到男人用和他同样戏谑的语气说着几乎同样的话。
“本来你不用死的，只要乖乖挨一顿毒打就好了，但谁让我这个该死的男人又为他出头呢？”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闻言野狗亨利眼睛瞪的老大，伸出的手想要抓住眼前的男人，但很快就无力垂下，头歪到一边。
他死了，死不瞑目。
看着眼前的野狗已经成了一条死狗，罗兰也没有多施舍一眼的想法，而是转身回走。
小罗伯特依旧倒在地上没起来，他之前就挨了一顿毒打，现在又来了一顿，伤上加伤，已经没法站起来了。
看到之前的先生走到了跟前，他用颤颤巍巍的左手从右腋下拿出了之前的钱袋，原来他一直用腋窝夹着钱袋才没被野狗亨利发现。
把钱袋伸到罗兰眼前，然后露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
“先生，您的钱袋掉了，还给您。”
说完就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
随着全身疼痛的刺激，小罗伯特慢慢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个明黄的水晶吊灯，里面的光一看就是魔法产物，灯的周围是一种棕红色的木板，油光发亮，一看就不便宜。
随后稍微抬起头，看到了自己腰上和胸口打着绷带，正躺在一张干净的大床上，衣服也换了一声干净的，全身一股子药味。
然后他看到之前的先生正在和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年轻人在说些什么，看服务员频频点头，那位先生明显在给服务员交代什么。
感受到了视线的注视，罗兰扭头看向小罗伯特，看到他已经醒来，于是就走到床边，拿了条椅子坐下。
“感觉怎么样？”罗兰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询问，尽量避免对方产生不安的反应。
“先生，我很好，没事的。”说着边要从床上起来，但还没起来就被罗兰伸手阻止了。
“你不用勉强自己，我把你带进来就是为了让你好起来。”
听到罗兰的话，小罗伯特眼睛和鼻子有些酸涩，有多久没人对他说过关心的话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名叫罗兰，你以后叫我罗兰就好。”说着把兜帽拉了下来。
服务员见状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罗伯特这时终于见到了这位恩人的真容。
双眼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深邃的黑眸让对视的人灵魂都不禁深陷进去，一头乌黑的短发如黑曜石般闪亮，眉毛像是一对精美的长剑，鼻梁挺拔如一座山峰，嘴唇纤薄微抿，笑起来一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