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今夜月明人未圆(1 / 2)
荆州,襄阳。
鹳鹤楼。
汉江水涛涛拍岸,卷起大片月色。
相貌平平无风采可言的中年妇人站在云海台上,身旁是性情冷淡的女子,名为云彩,在那仙师山门宗谱上名次极为靠前。
云彩按耐不住,盯着楼下“热闹”动静,撇了撇嘴巴道:
“就由着这群官老爷瞎胡闹?”
“岁姨,我们为什么非得答应这件事情,就算不答应,那人也拿我们鹳鹤楼没有办法才对,结果最后搞成现在这样,还被一个心眼比针还要小的男人狠狠侮辱一通,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岁鱼呵呵一笑,指尖轻轻点了下女子的额头:
“你啊你,一直说别人小心眼,那位公子不过是拒绝了我们鹳鹤楼的一份心意而已,你却记到现在。”
妇人手指抵住嘴巴,有所恍然道:
“该不会是哪个小丫头动了情,故意在我这边反复提及此事,好消去我对那位公子误解?”
“嗯,那位公子容貌是极好的,性情倒是有些少年气,不知是哪个豪阀家族出来游历山河的贵公子,能让一位气息绵长悠远的女子武夫跟在身边。”
“岁姨……”云彩脸颊微红,破天荒作了小女子姿态,没了先前冷清性情,双手抱着妇人的手臂,委屈又撒娇说道,“哪有这么说人家女孩子的,再说一个不识礼数的年轻人,皮囊再好有什么用,仗着身后背景横行霸道,迟早要摔出一个大跟头,吃足苦头才是,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家伙,一看就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若是真跟了他,以后说不定就得天天以泪洗面,就像咱们那位玉颜祖师一样,成天对着满塘荷花单相思空相思,美其名曰睹物思人,也不修行不吃饭,哪天熬出了白发,我都不觉得奇怪。”
气质温婉淡雅的妇人安安静静听完,打趣笑道:
“呦,小丫头解释这么多,看来真被我说中了。”
“岁姨……”云彩一头撞进妇人怀里,使劲摇晃起来。
妇人静静地揉了揉怀中女子的青丝,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喜欢上了一位不该喜欢上的人,却喜欢骗自己没有喜欢上,最后可不就成了绝望人?
但是这些事情,与一个少女说起,还是为时过早了,哪怕真有情迹可寻,想来山主也不会怪罪,山里那条不成文的规矩,晚些日子再去与云彩说吧。
入我山门,即断情欲。
更何况那位家世不凡的贵公子,腰间那块玉佩,如果妇人没有眼花认错,是要比武库这一类储存物件的法宝还要珍贵许多,浩然气象近乎肉眼可见,细数天下豪阀,能够有此际遇有此灵器之人,哪个不是天潢贵胄。
哪怕师门当中已经有了一位五品强者,也是远远不够看的。
妇人将女子鬓角青丝挽到耳后,这些话先与云彩说了又能如何,世间三万字,唯有情字最难解,最误人。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灵气波动。
云彩后退几步,抬起脑袋朝着某处看去:
“我们真要由着这群人瞎胡闹,再这样下去鹳雀楼都要给他们拆掉了。”
妇人岁鱼轻轻摇头道:
“不去管他们,拆掉就拆掉了,一座鹳鹤楼能够值几个钱。”
更何况这件事情是山主亲自交代,赔掉整座鹳鹤楼也无妨。
云彩似懂非懂,又问道:
“今夜怎么不见有儒家学宫书院的读书人出现?我记得学宫有个大君子不是为了那场天人辩论早早来到荆州了,而且豫章书院山长杨伶与刘使君关系莫逆,怎么都没来?”
妇人心中轻轻一笑,这丫头是在变着法子问她那位年轻人是不是个儒家学子,问她那个年轻人到底是出身何处,心思细腻如针,怎么到了喜欢男子这里,偏偏成了憨憨愣愣。
“杨山长听说是被人给打伤了,在书院里养着身体,学宫那位大君子,闭门谢客没有见荆州任何一人,州牧大人也不曾见到,想来今夜赴宴的白衣公子,或许有儒家学子的身份,只是在外游历仍是用家族身份。”
这样就看出来,那位年轻人志在天地河山,又怎会拘泥于男女情爱一事呢。
妇人突然间将女子拦在身后。
身前浮现两抹极其细微的剑气,竟是两柄飞剑,与主人心意相通的本命飞剑。
云彩不解何意,微侧过身体,探出脑袋,便看见有一身穿青衫的男人站在她们面前,以并拢双指截住了其中一抹金黄剑气。
儒衫男人点点头,颇为赞赏:
“剑修,两把飞剑,两种本命神通,不错,很不错了。”
儒衫男人却又摇了摇头,似在惋惜:
“你们山主当年被负心书生伤碎了心,回到山中便收徒开宗,立下一个又一个无礼且无理的要求,何必如此,何至于此,岁鱼你太可惜了,若是十年前成为我荆州刺史府供奉,我可以做出承诺,半甲子内一定会让你跻身圣境。”
“你真的太可惜了。”儒衫男人叹息一声,又将这句可惜重复了一遍。
岁鱼收起两抹剑气入袖,淡然一笑道:
“蒯良先生说笑了,我一妇人,看门卖酒为生,圣境不圣境的,进入了又如何,不进又能如何,心中无怨无悔,何来可惜一说。”
儒衫男人摇了摇头,夏虫不可语病,多说无益,脚步轻缓越过两人,走至栏杆前,凭栏远眺。
观山情满于山,入山即入我怀。
云彩心中惊讶不已,这位长得像儒家学宫君子贤人的家伙,就是被州牧大人称为“不输雍季”的蒯良?
当年州牧孤身单骑入荆州,正是一位名为蒯良的读书人献上平定荆州十三策,方才有今日荆州之安稳。
气度的确出众,举手之间彷佛在跟别人说着圣人语录道理,云彩立在妇人右手边,心里欲将其与某人比较一番,好嘛,不过是年轻个几岁而已,好看是好看,但再过个十几年能有蒯良先生这么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