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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清夫人看着我,“愿闻其详。”
“一个家族有声望,本人有本事的举子,是不是最佳的治国栋梁?”
“不错。”
“这个栋梁若依靠了当朝权贵,会怎么样?”
“自然成为他们的左膀右臂,二十年后,就可以入阁拜相。”
“如果这个人被选为驸马会怎么样?”
“我大周被选为驸马,便只能有个虚职,做不得官,也不能领兵打仗,就是个富贵闲人。”
“如果这个驸马,有干才,又依附于朝中派系,那么他不幸被选为驸马,便会郁郁不得志。在家中也不会给公主什么好脸色。若刚好还与宜妃依附的派系是对立的,会怎么样?”
妙清夫人眼睛一亮,“那必然令双方派别互相争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作为皇上,是不是喜闻乐见?朝廷最忌讳的就是一派独大,权势倾天,那皇上就会警觉。若两派或者三四派斗争,那么,能小胜的一定是皇上的恩典。”
妙清夫人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输出一口长气,“果然,朝廷之事,不是女子可以参与和思索的,这其中的复杂,真的是,眼花缭乱。难怪我先夫,不愿意参与朝政,宁可寄情山水,琴棋书画,金石古董。”
“也不是说女子不能参与,只不过,女子既不能科举做官,又在体力上与男子相比柔弱,没有太多商业活动,可以赚钱养家,所以,才被定格在家中。师父经常入宫,也见过宫闱内的明争暗斗,其实,那些宫中的争斗也很残酷的,只不过,不在宫中,即便进宫也是只看见皇家光鲜亮丽的一面而已。”
“也对,我看德金就是如此,平日说说笑笑,但是,真的遇到事情,杀伐决断,不弱于男子。”
我看着妙清夫人,她的单纯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本以为她只是淡泊名利,知世故而不世故,原来,皇宫里那些复杂的关系和心思,她也有不懂的。但是又想想,她也不是不懂,可能只是没有想到,有些人可以那么冷酷无情吧。我不禁有点喜欢上这个师父,能保持赤子之心。不过也是,艺术家都是单纯和赤诚一点,才会有更多的艺术表达的。
我不想她烦心这种世俗的事情,引开话题,“师父,我前几日看过一本叫做《金石撰》的书,我在你的书斋里没有找到,只好在一个书店里坐了好几天才看完。”
“金石撰?哦,那是我夫君很早以前写的游记,不太出名,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资料,所以,成册也没有印制多少本,我这里没有印好的书,不过我有原稿,比印出来的更多注释,只不过文字没有那么考究,都是他日常的记录而已。”
“我读了觉得有趣,所以问问。”
“游历各地确实有趣,可惜先夫已经不再了,我也没机会四处游历了。”妙清夫人有点难过,不过,一闪便过去了。“你为什么要坐在书店读书,买下书不就好了?”
“那本书是二手旧书,店主多年前已经预定给了一位先生,那位先生付了定金,店主便不再卖给其他人。”
“以我所知,旧书付了预定金,最多保留一月,即便留存一年,也是极限,这个店主也算是个守信用之人,居然留存多年。不过,那个付了预付金的先生可有来买?”
“说起来还真是个趣事,那位先生是九年前秋闱落榜,囊中羞涩,直接回乡了。后来家中屡屡遇到变故,直到今年,时隔九年,才再一次凑足盘缠进京赶考。刚到京都便来书店购得金石撰,也算是个长情守信之人。”
“确实如此,希望那位先生高中,也算是一段佳话。”妙清夫人点点头,“如雨,你还能遇到如此逸闻,也算是有趣了。”
“是的,其实我们身边依然有好多守信用重承诺的好人,所以,即便遇到过很多坏人,我还是对现实抱有期待和希望。即便大家某种程度上都是蝼蚁,都是凡人,但是,须臾的感动和快乐,也可以支撑我们的人生。”
妙清夫人似乎受到感动与启发,只是拍了拍我的手,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