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1 / 2）

鞭炮声逐渐停了下来，进香祈福的游行已经结束了，这天村里那些会跑会跳的男孩子基本上都会出去凑热闹。他们玩得满身大汗，显然酷热并没有使他们感到烦闷，回来依旧兴奋地跟家人炫耀今天跟着神轿走了多远的路。

渡深一手把旗子抗在肩头，另一只手却提着一大袋矿泉水瓶。

“怎么这么多瓶子？”惜秋很诧异，虽然她出发前提醒过弟弟要把瓶子拿回来，但他一个人怎么能喝那么多。

“我捡的。”渡深把袋子一丢，擦了擦头上的汗，十分得意地说道：“我看他们都丢在地上，就一个个捡回来了，这些可以卖很多钱了吧！”

“是可以卖，但是……”惜秋看着渡深晒得红扑扑的小脸蛋，这样的日子他却像个收废品的一样，跟在人家后面捡瓶子，他都没有感到丢脸。

哐当，屋里突然一阵声响，只听顾程又骂了一句，“一说到钱，你脸都绿了，这样的日子也不买点好的给孩子吃。”

“什么给孩子吃，你分明就是想喝酒……我就不买爱买你自己买……”贫穷的阴影一直笼罩着这个家，月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挣脱，有时看见希望了，来要钱的顾程就会提醒她，这样的日子还没结束。

渡深难受的看着姐姐，好像在说爸妈又在吵架了。尽管顾程收入稳定点了，但好面子的他花销始终是降不下来，平日里还能勉强收支平衡，可一到过节的日子，显然就入不敷出了！要是吃的好点他们就要吵架，姐弟俩宁可吃咸菜。

“姐姐，我饿了。”渡深坐在台阶上，游行的时候他看到别人家里都摆着甜甜的果冻和新鲜的葡萄，但咱家里好像啥也没有。

“待会儿再进去吧！渡深，你以后可别像爸一样。不然，以后你的小孩就会很辛苦。”惜秋像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家跟年幼的弟弟讲大道理。

“我知道，我会很勤快的。姐姐，等这些卖了钱，就给我买个文具盒吧！”

“好。”惜秋安抚着弟弟，等里面吵闹声小一点，姐弟俩才进去。

惜秋时常想，以后可不能嫁给像爸一样的人！但是结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她现在的任务是读书，等上大学……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上大学的那一刻终结，人常有梦，但梦的尽头往往虚无，惜秋曾经在无意中打开过弟弟珍爱的小木盒，里面有张面巾纸，卫生纸歪歪扭扭写着弟弟的梦想。

‘我知道自己不会读书，不知道打小工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但是我很勤快。等我长大了，我就做盖房子的设计师，就像那天看到的那个拿纸的人一样。’

不会写的字，就用拼音代替，看完后惜秋感到震撼，弟弟好像长大了，他常在工地上帮忙赚零花钱，设计师或许是他见过的最体面的工作。

她小心翼翼把弟弟珍藏的纸原样收了进去，害怕渡深发现她窥探了他的秘密。

和渡深同龄的陈松柏此时正闷在家里，看着他爸翘着二郎腿吐着瓜子皮，他已经在这里看了一整天的新闻了，到底在看什么呢？感到无聊的他走到楼下，看到沉闷的爷爷和生着闷气的妈妈，又看见奶奶呆板的遗像……他都不知道该去哪里透气。

正巧，姑姑带着渡深和惜秋过来了，他可算有说话的人了，一听见月荷问他爸的事情，他吐了一大段苦水，“现在家里都是他的瓜子皮……还一直看新闻……”

“新闻不就一会儿嘛！”惜秋问道。

“一会儿，他看完这个节目，又看那个节目……”表弟真是被新闻所苦，估计他想看的节目都被他爸拦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