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田埂(1 / 1)
生活在变好,家乡的改革也在推进。
李明拉所在的乡镇划分成了经济开发区,李明拉家的蒲隆村自然也属于开发区的一部分。村子周边建起了各种新的建筑。周围的开发改建还没完成,半完成新建筑立在田野里显得非常突兀。不管建成与否,不管是否美观,新的东西对于村里人来说,都是个新鲜玩意儿。
村民的菜园地原先被政府征用了,开发商工程只进行了一半,项目搁置,据说是因为资金链断裂。村民看着被糟蹋了一半的田地,心痛不已。不知是谁开了头,又把土地翻新,种起了白菜。只要有人带头,其他的村民也开始翻新土地。张丰菊的田地和陈登烈的田地原先挨在一起,中间隆起的田埂是一条不需要说明的分割线。如今田梗已被破坏,分不清这是谁家田地的面积。张丰菊翻土的线路越走越偏,给自己家划分了一大片新地。张丰菊快速在地里撒上种子,浇了酣水,特意赶在陈登烈家还没开始重新整地之前。
新消息传到陈登烈耳朵已是下午。当他扛着锄头来到地里,发现留给自己的只有一小片长条的面积。左右前后都被邻居占了先,最过分的当属张丰菊。陈登烈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锄头就把张丰菊的地推开。他不种白菜,不种油菜,不种土豆,撒了四季豆的种子,便回家去。
张丰菊第二天来地里,看到种子和地没了大半。心里着急。她赶回家找她老公汤利平商量。陈登烈人如其名,性子烈,可不敢当面找他。再说田埂没了,谁还能说得清是谁的地。当初承包土地留下了地契,都写着面积,不如拿尺子量一量,用折损的面积找陈登烈赔偿。张丰菊:“这个主意说得过去,还得赔我种子!”
两人拿着尺子和地契,又回到了田里。仔细量了一圈,自己家土地竟然足足少了3分地,3分地接近2平米。张丰菊:“国家赔偿一亩给我一万多块,三分地至少得培五千元。”两人气鼓鼓的回家,扔下锄头和农具。喝了一口水,精神抖擞向陈登烈家走去。
张丰菊走到院子门口就扯开嗓子:“陈登烈,赔我五千块钱!”
陈登烈正在给牛喂草,听到声音,一把把草摔进牛圈里。他向家门口走去。
陈登烈:“我什么时候欠你五千块钱?”
张丰菊:“我河边那块田,是不是你占的!”
陈登烈一听,原来是要土地。张丰菊先占了陈登烈的土地,陈登烈才想要报复。这下张丰菊倒先来找事儿,陈登烈不悦了:“你,会不会好好讲话?”
汤利平站在一旁,有点尴尬。陈登烈也不请他们进家,他俩口子站在院子里。陈登烈站在台阶上。陈登烈个子高瘦,气势更比他们高一截。汤利平如果不说话,回家肯定要跟张丰菊吵架。汤利平:“陈兄弟,你听我说”汤利平把这五千块钱的缘由说了。陈登烈并不买账。
陈登烈:“你们是假装不知道土地已经被国家征用了?国家给了钱,是国家的,你把国家叫来。”
汤利平:“国家现在不是不用这地了吗?”
陈登烈:“国家又没说还给你了!”
汤利平指着陈登烈:“耍赖不是?国家不开发了,我们就按照原先的规矩来。”
陈登烈直截了当的说:“是你们不讲规矩在先。现在的规矩就是先到先得!”
汤利平夫妇吃了瘪,垮着脸回家去。夜晚,张丰菊越想越气,扛着锄头又来到河边。她用嘴咬着手电筒,手拿着锄头把陈登烈的地给刨了。刨完以后,她从边上搬起石头,堆砌了一条田埂。看着新的有形的分界线,张丰菊觉得畅快,大汗淋漓。她在河边洗了洗手,心满意足回家去。
金秋十月正是田间好风光,小孩子们在田间捉蚂蚱。李明拉小时候也最爱捉蚂蚱,在田野间跑来跑去,每天的运动量十足。今天李明拉陪着母亲到河边的土地施肥。李明拉拿了一个空矿泉水瓶装蚂蚱,远处几个小孩也在捉蚂蚱。阳光热烈,秋风微凉,孩子打闹的笑声响彻田园。
唧唧咋咋的笑声转眼间变成哇哇的哭声。李明拉跑过去看怎么回事。只见汤家小孩摔在田埂上,嘴巴缺了一颗牙,下巴破皮也一直流血。李明拉扶起小孩,带到河边洗脸,牵着他送回家去。李明拉喊了两声也没人答应,正准备进家去。张丰菊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洗脸盆,她说:“刚刚在倒水,没听见!”李明拉看了看旁边的孩子,张丰菊神情变得紧张,一边问这是咋了,一边给孩子清理。知道是摔在自家田埂,张丰菊有些生气,气自己昨晚不该堆起田埂。嘴里却还是叨叨着:“咋这么不小心!谁也没摔就你摔了!”。说完,一把手打在孩子屁股上,孩子哭声更加响亮了。李明拉看这架势,自己也帮不上忙,便转身离开了。
村里和城里一样,全世界都一样,并非全是淳朴善良可爱的人。为了生存,家家户户各有一本难念的经。李明拉很难想象,落到自己身上,她该如何应对这些纠葛。也许她一直在逃避,逃避现实,逃避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