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移石阁（1 / 1）
由于昨日多次施展现象的过度消耗，景衍今日起的比平时稍晚，但好在他在迹象寺的工作每两周休沐两天，而今天正轮到休沐的日子，因此景衍不慌不忙收拾一番，才出了门。
一路行来没遇见什么人，绝大多数修行者们此时早已聚集到了琢磨碑附近开始了新一日的修行。景衍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先去迹象寺领了这月的月俸，再去移石阁寻一寻那白色云气的踪迹，等最后再到集市上买些吃食糕点回家去探望一番。
景衍年幼时原本住在离北昼城西边七百里的浮玉山脚下，一处名为红玉镇的小镇，镇子里的住户都以采石为生。在景衍四岁那年，浮玉山脉中忽有噩像现世，整片山脉连带着红玉镇几乎化为死地，景衍的父母就死在了那场灾难中，家中只有在溪边玩耍的兄妹三人逃过一劫，后来被承星殿前往镇压噩像的广道师带回北昼城。当时十二岁的大哥景兴就带着弟弟景衍和妹妹景双鲤，一同被收养在城中的孤独坊。后来大哥景兴长大成了家，就带着弟弟妹妹一同住在外城。大哥景兴娶了个贤惠的妻子，操持着家还拉扯着景衍和景双鲤兄妹，日子清苦却也毫无怨言。兄妹三人中只有景衍在九岁通过了心镜之试，便常常在承星殿修行。从外城的家去往承星殿，要从西往东横穿一整座北昼城，光凭走要两三个时辰，往来不便，因此景衍往往两三周才回家探望一次。“不知道家里最近怎么样了。”景衍不由得有些挂念。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山门，景衍往观星台望去，巨大的引火心镜旁有三两个修行者正在检查着琢磨的程度。离得太远，只能隐约看见上面飘着一束青色的焰火。“不知道我现在究竟是心境的什么阶段。”景衍心想：“但现在暂时还不能暴露，还是等明天晚上偷偷来照吧。”景衍收回目光，径直出了山门。
……
……
城北弦歌街
上午的弦歌街上行人稀稀落落，道路两旁的酒楼歌榭中也没多少客人，不时有宿醉方醒的客人拖着懒散的身体从两边出来，跨上马晃悠着离开。景衍顺着街道走着，不多时便停在了一栋华美的三层楼阁前。
景衍抬起头，楼阁上悬着一块牌匾，其上写着移石阁三个大字，笔锋飘逸肆意如龙蛇行迹。
进到一楼，倒是令景衍稍感意外，通宵营业的移石阁到了现在，仍然有许多人在一楼忘我的下着棋，一路走过去，不乏有脸色晦暗眼圈泛黑却仍精神抖擞的客人，让景衍在心中暗暗称奇。
景衍登上楼梯，走到二楼，顺着走廊望去都是一个个垂着帘子的雅间，隐隐能听见有鼾声和争论声传来。景衍没有停留，直接走到藏售棋子的三楼。
踏上最后一阶楼梯，眼前豁然开朗。不同于一楼的拥挤杂乱，二楼的别致幽深，三楼显得空旷简洁。
即使是白天，三楼中也没有日光照射，不分昼夜的点着水烛，和景衍自己那种地摊货不一样，这里的水烛全以上好的无垢星屑石制成精美的样式，安置在四处，又从天花板上垂吊下许多，照的整层楼阁灯火辉煌，楼阁四周都贴墙靠着高大的货架，其上陈列着无数棋子，棋子已是千姿百态，材质更是品类万千。白香木棋清新淡雅，滴翠棋内敛华贵，冰玉棋通明澄澈，虹金棋流光溢彩，直让景衍大开眼界。
除此之外，每隔几步，就有一根立柱，立柱由众多彼此吻合嵌套的水晶方盒拼合而成，仿佛无数寒冰随意堆砌，自有一股天成的美感，而每块水晶盒中都冰封着极为珍稀的棋子，无不彰显着这座移石阁的雄厚财力。
景衍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钱袋，那里面是自己不久前才刚领的月俸和往日的一部分积蓄——不过四十多枚银毫和十几粒铜锱罢了。这点钱不能带给景衍丝毫的安全感。
“这个……还有那个，都包起来！”景衍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他顺声望去，一个店里的看管正从货架上取下两枚棋子，分别小心装入两个木盒之中，递给身边一位微微发福的褐袍男子，年轻的看管低声说了句什么，那男子便掏出了两枚金铢付给看管，之后便神色平常的下了楼。
“哇……两枚金铢……那不就是两百枚银毫？我一个月才十五枚银毫……算了算了，我就看看……”景衍为这一掷两百银的阔绰深深震慑，愈发感觉到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摇摇头往里走去，回忆着昨夜看到的位置，朝着一处角落的货架走去。“那不就是……”不知为何，景衍一走到货架下面，刚扫了一眼，就一下锁定了昨夜看见的那枚棋子。景衍死死盯着那枚棋子，与记忆中的细节核对着：“好像是木制的棋子，怎么感觉就是用普通木头做的。”景衍一边想着一边打量着整个货架的棋子，发现这整个货架上的棋子虽然样式材质不同，但都多少有些划痕磨损，总之品相都不甚佳，完全不像其他货架上的那样崭新。
旁边一位年轻的小管事看见景衍一直盯着看，便上来介绍道：“客官，这个货架上都不是新棋，都是一些以前典当给移石阁的废棋了，早就上不了场啦！”小管事认出了景衍身上承星殿的服饰，疑心是个有钱的顾客，又指着另一边介绍道：“不过您要是喜欢古董棋子，可以去看看那边那几个架子，绝对让您满意。”
“废棋？”景衍疑惑的问道。
“您不知道呀？太一城有时候会把一些棋子逐出羲劫局，有些是因为不合适要改，有些则是因为原来的天琢者堕落成了蠹蚀者，名声全臭了，便让彻底禁了。还有的可能是设计不周，导致过于厉害或者根本无人问津，索性就删去了。总之，各有各的原因。”小管事解释道。
小管事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也有人就是喜欢的，单纯买来在朋友间玩玩。但是要想在一些棋坛盛会上用，可拿不出手。”
景衍心中倒是一喜：“既然没人要，正好我可以便宜买下。”
他指着那个无面的棋子问旁边的小管事：“那枚棋怎么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