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剑御灵从（1 / 1）
此时此刻，在景衍的心神之中，在无边无际的漆黑镜面上方，忽然凭空出现一道裂痕，仿佛是被从另一端撕咬吞噬，以裂痕为中心扩散出密布的裂纹，那裂痕猛地一张，仿若一只竖眼睁开在半空之中，紧接着，那漆黑的竖眼仿佛流出泪水一般，流淌出漆黑的粘稠墨汁来，那墨汁落在镜面之上聚成一滩，接着又流转涌动成一个人形，从俯身抱拢变作直立舒展的姿态，黑色人形摊开双臂，抱在身前的八条肢足也一同展开在身后，就像是胸膛中藏着一只狰狞的黑色蜘蛛。他的面孔上没有五官，只有奔流涌动的墨汁，像是沸腾一般，在脸上各处不断鼓起又塌陷。
裂痕中不再流淌下墨汁，黑色人形微微活动着头颈，一派享受的模样，发出低沉的笑声来：“多么让人食欲大开的气味啊……实在是妙极……哈哈……哈哈哈……”
他扭动头颈，环顾四周，一眼就望见了远处被无数锁链缠绕的巨剑巍然耸立，他愣了一下，接着却喜出望外：“如此……壮阔的心神……实在是意外之喜啊……可惜啊，天妒英才，未成气候却要夭折了，嘻嘻……哈哈哈……多么稀有的食材，待我吞食殆尽之后不仅这几月郁结的伤势可尽去，我的境阶也可大增！天助我也！”他兴奋的全身抖动，全身的墨汁也狂躁的奔涌起来，他仰天长啸，身后的裂缝应声扩散，顷刻之间，半边天穹都染上裂痕，黑烟从裂痕中逸出，转眼间黑烟滚滚，碎裂的声响连绵不绝的响起……
“噗”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戳破了，这声音与这末日般的场景格格不入，却又那么清晰的响起。
这个世界的一切忽然定格住了，仰天长啸的黑色人形，人形背后摆动的足肢，漫天的裂痕，中心扩张的如竖眼的裂隙，每一道裂隙中逸出的黑烟……都像是水墨画般静止。除了黑色人形胸膛中穿出的一条锁链，那锁链除了大小之外，与缠绕在参天巨剑身上的锁链别无二致。
一切都凝然不动，只有凭空而生的锁链从黑色人形胸口生出，从其脚下的镜面中伸出了更多的锁链，无声的静默中，无数锁链将黑色人形牢牢的捆缚，那黑色人形就保持着那癫狂的身姿，如雕像一般，缓缓地被拉入镜面之中。
天际的云雾再次开始涌动翻滚了，黑色人形消失不见，方才还布满半边天空的裂痕也尽数消弭。如同冻结的海面，黑色镜面之上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
……
阴暗潮湿的山洞之中，一滴水落在地面上，啪嗒，又一滴水落下来，忽然间，像是一场急雨，噼里啪啦的下了一阵血雨。啪！一具尸体砸了下来，往上方看去，洞顶密密麻麻的吊着许多具尸体，彼此密密的挨靠着，轻轻晃动着。许久之后，其中一具吊着的尸体，睁开了眼。青年男子尸体上那幅没有生机的苍白面孔上，却是一双沧桑浑浊的眼，血丝遍布的眼中透出迷惑和惊恐。他的心神中感应到，他的一具用于入侵心神的心魔分身消失了，连带着他注入的分魂一同消失了。就在半天前，他布置的一处心魔罗网捕获了猎物，他控制着饲养的心魔，稍施手段便越过了那个来自太一城的追踪者的阻挠，成功凿破凡障入侵了一个少年的心神，可现在，那只承载了他分魂的心魔却再也感应不到了，这是他自吞噬心神修行以来从未遇见的事。出于谨慎，他从来都挑那些稚嫩的未成气候的心神下手，而这次也是一样，他早已通过心魔罗网感察到了，那是一个还未觉醒的修行者。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他暂时想不通。费了一番功夫却没能得到丝毫弥补，失去一具心魔分身再次让他元气大伤。他疲惫的闭上眼，运起心法缓慢的疗愈起残破的脉络……
洞顶悬吊的众多尸体轻轻摇晃，不时有浑浊的泪水从某一具尸体的眼眶流出，滴在地上，滴在血水和泪水浸染的一小块土地上，滴在无名的尸体旁，啪嗒……啪嗒……
……
……
承星殿中，飞瀑绝崖边上的木屋之内，正发生着从未有过的变化。
昏迷不醒的景衍旁，林诺影正眉头紧锁，在她的身周，有两道流转的光华上下翻飞，闪烁着绚丽光辉的光羽如雪般片片飘落，落在景衍身上就消融不见，可从景衍眉心逸散出的黑烟却越来越大，先前眉间的裂痕转眼间已经扩张为一枚嵌在眉心的第三只眼。林诺影的额角边渗出点点汗珠，心中却是越来越惊讶。
“这个人的心神……从一开始的微不可察到现在已经呼之欲出，就在崩溃的边缘了，不知道我的现象能不能救下他……都是因为我的轻敌……”林诺影一边施展着现象疗愈着景衍因凡障短时间的破碎带来的伤势，一边悔恨不已。忽然，她的眼神一变：“这是！？”她忽然感知到一股古老而令人不自觉颤栗的气息，她的心中警觉大作，下意识的就想远离，可一旦离开，现象停止，身边这个少年也许就……正在她犹豫的瞬间，异变陡生！
从景衍的身上后背，猛然爆发出无数锁链，将一旁的林诺影缠绕束缚住，林诺影催动体内魄力运转想要挣脱，却发现无济于事，反而全身的魄力顺着那锁链一下被抽空殆尽！而在她慌乱的眼眸中，映照出一个缓缓升起的身影。
少年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托起，锁链缠在他的胸口和双臂，如有生命一般呼吸起伏，宛如群蛇游曳，摇摆探吐，那模样诡异又震撼。尽管失去了全部魄力，但林诺影仍然能强烈的感觉到，四周游弋的灵气都正以面前的少年为中心汇聚过来，然后投入其中那个庞大的灵气漩涡。
那恐怖的吞噬力量仿佛仍不满足，林诺影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神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撕扯，她背后那曾出现的虚幻轮月再次被动浮现，可此时却像是石子投入的水面，那虚影波动着，扭曲着，晃动着……她的意识中传来撕心的痛感，眼前渐渐模糊……
屋中的异变渐渐平息下来，天边的浮云掩住了月光，投下朦胧的辉光，夜愈发深沉了，山上鸟虫的声响都渐渐停息，只有风轻轻拨动着草木枝叶，发出细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