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半刀声（1 / 1）
书案前，景衍放下笔，将桌上摊开的一沓残页小心收起。耗费了半天的时间，终于将这一沓残页重新整理抄录成册。他揉了揉眉心，长出一口气，往窗外张望，庭院地面的石砖被正午的阳光照的发白，墙边竹柏的影子印在门口一动不动，像是画上去的一般。
他一边捏着有些酸痛的肩膀一边站起身来，走出了堆满杂乱卷宗的房间，站在屋檐下，舒展着因长时间伏案写作而僵硬的身体。景衍的脖子刚扭到一半，就听到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充满活力的问候声刚传到景衍的耳朵，一个穿着黄衣的少女身影就出现在了通往前院的门口。少女的目光和景衍偏着头的目光撞在一起，黄衣少女先是一愣，接着便鼓起脸瞪着眼朝着景衍质问道：“哼！小衍啊小衍，我一来就抓到了你在偷懒！”
“哈哈……”景衍哭笑不得“如果我说，我忙了整个上午，这才刚要休息，你信吗？”
被称作凌灵的少女明显一副不信的神情，走到景衍身边，微眯着眼前倾身体逼视着他：“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还敢在我面前狡辩……我才是忙了一上午呢，快去给我泡茶！”
景衍举起双手告饶，跟着凌灵一起走进对面的会客厅中。
迹象寺是城中负责监管一切异常领域的事件的机构。既包括对天琢者的监察也包括对北昼城周边异常事态的追踪和处理，相较于管理城中日常事务的禁止司，迹象寺则更为神秘独立。平日里，寺中往往都是极为冷清，除了几个文职在寺中当值，其余的执事都是一派居无定所、神出鬼没的作风。因此，无所事事的凌灵平时除了在城中四处闲逛，就是来找这迹象寺里少有的几个行踪固定的人闲聊。
景衍刚把茶壶放下，凌灵就迫不及待的叽叽喳喳起来：“小衍小衍，你有没有听说昨夜那件凶杀事件……”
“嗯……你是说今早被发现死在巷中那个修行者吗？”景衍问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似乎连咱们寺的巫寺卿都被惊动了，我跟你说，这事儿肯定不简单！”
“我听说，那个修行者已经是百刻的程度，心神刚刚觉醒，昨夜还在与好友庆祝，结果莫名其妙的心神破碎、横死街头。没准儿就是遇了什么怪异，现在这件事禁止司已经移交给了咱们迹象寺，肯定是要大查一番了呢。”凌灵眉飞色舞地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口中发干，端起茶水在景衍没反应过来前就一饮而尽。下一刻，凌灵就将口中的茶水喷了一地，张着嘴不断的用手扇动：“呼啊呼呼……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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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羞成怒的凌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稍作收拾后的景衍再次投入到了对卷宗的整理中，时间缓缓流逝，等到景衍再抬起头来时已是黄昏，城中的晚钟悠悠敲响，景衍便收好卷宗，关好房门，和迹象寺门房里悠闲靠坐闭目养神的老者打个招呼后便径直走出寺门。
走在街道上，景衍不禁又想起中午凌灵的话，联想起早上莫名感受到的寒意，心中愈发好奇那件事情的真相是如何了。
夕阳橘黄色的光芒斜斜照在街道上，行人的影子被拉长投在树下墙上，仿佛是在拨动着晚风中摇摆的枝叶。
一株根系虬结的古树阴影后缓缓走出一个带着兜帽的身影，那身影沉默的望着远处走向城外的景衍。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起来，树下的人影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了。
等到景衍一路顺着廊道石阶回到承星殿中的住处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后瀑布的水声一如既往的如雷轰响，景衍进到屋中，从正对瀑布敞开的窗户外飘入湿润的水汽，落在脸庞上丝丝沁凉。
他静下心，盘坐在木床上，凝神运行起名为溯梦诀的法门，开始了今夜对凡障的琢磨。
就在景衍凝神入梦后的一瞬，他的身周忽然缓缓显现出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线，那丝线若隐若现，不似实体，仿佛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蛛网上的一条丝线轻轻抖动起来，像是有无形的猎手正盘踞其中轻轻移动着足肢。那丝线的抖动逐渐扩散到周围的其他黑色丝线，并且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而整张网从一开始的虚幻变得愈发真实。最终，随着一阵如水荡漾般的波动，从网的中央，景衍的眉心前方，两条覆盖着如墨般漆黑流光的节肢猛地伸出，下一刻一个有一臂长，浑身包裹着如烟似墨漆黑的蛛形怪物显现而出，接着那怪物的八条足肢曲起，其身下那张黑网随之猛地一沉，仿佛承载着巨大的力量而摇摇欲裂。下一刻，那蛛形怪物朝着景衍的眉心猛地扑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彩霞般的流光凭空掠过，五道虚幻绚丽的光刃从天而降，间不容发的拦在那蛛形怪物和景衍的眉心之间，将蛛形怪物环绕禁锢起来！
木屋门口现出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身影，夜风吹过，斗篷下勾勒出了窈窕的身形，在她的背后，一轮虚幻的轮月显现，月中绘着两只毛羽绚丽的小雀，分别衔着一刀一剑。那身影脱下兜帽，露出一张绝美却冷冽的面容，她冷冷的开口，声音波澜不惊：“修外道邪门，养鬼蛊心魔。罪大恶极！今日你已无路可逃，还不现身束手伏诛？”
空气中静默一瞬，却无人应答，只有一声不知何处的嗤笑声隐约传来。少女眉头一皱，正要再出言威胁，前方盘坐的景衍却突然嘴角溢出鲜血，身形向后栽倒。“什么？”少女一愣，接着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右手一动，困住那蛛形怪物的五道剑影光华大放，其中的蛛形怪物顿时化作一道黑烟散去。“是幻象！”少女神色大变，她定睛望向倒下的景衍，只见景衍的眉心处正弥漫着蛛网般的裂纹，黑烟从其中丝丝溢出。少女知道那意味着心魔已经完成了入侵，就要穿过凡障，吞噬少年毫无防备的脆弱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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